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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106章


  宁长安没那么多算计,某位王爷的意思,可她执行了,她就得认。

  马车里,宁长安靠在贴身丫鬟身上,目光怔怔,双手置于距眼前半尺处,她细细的瞧了许久,这双手很快就要沾血了。

  可容不得她说不,这是宁王妃的尊严,是皇家媳妇的颜面。若是不回击,难道宁王妃今后能任由旁人肆意诋毁吗?

  她不愿出面,将军照样会做,还是算她头上的;那便还是她来做吧,毕竟这是她的事。

  这一刻当真感受的再深刻不过,皇家,后宅,究竟有多不好,熬人呐,能熬干人的心血。无怪乎曾祖父不喜,不到三十岁就早亡,心力交瘁而亡了。

  听说安亲王府到了,宁长安收起所有情绪,坐直身子,伸手撩起车窗帘,就见慈妈妈和一位不曾见过的气质冷硬的女子恭候在侧,应该就是将军说的女死士吧,见到她便行了一礼。

  探头看去,就见不远处停着另一辆马车和一队各个佩剑的女子护卫,宁长安多看两眼才收回视线,淡淡道:“准备好了,就去跟门卫说吧,本王妃求见安亲王,在府外候着。老王爷何时有闲暇,宁王妃就何时去请安。”

  “是,王妃。”

  不到两刻钟,安亲王的贴身长随就亲自来请宁王妃。宁长安走下马车,接过丫鬟递上的荷包,亲自给这位长随:“晚辈要叨唠伯祖父养生了,真是有愧,一点心意,给您买茶水喝,就别推辞了。”这原话都是将军教她的。

  “王妃您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才是有愧了。那老奴就不推辞,叩谢王妃赏,王妃快请进,老王爷正盼着见您呢。”

  宁长安笑应一声,侧头看了眼已经从另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那四位,她带来的扬州瘦马,最终,还是没让她们避过这后宅的命运。

  闭了闭眼后再睁开,一派镇定,提起裙摆,一步一步往里走。

  安亲王是在他的书房等着,下人给宁王妃引路去的也是书房,老王爷都这么大把岁数了,不用怕会惹什么闲言碎语。

  奴婢们俱在书房外候着,宁长安独自进门,见到安亲王,二话没说就跪下了:“孙女真是惭愧,第一次来看望您就是有事相求。”

  安亲王亲自走过去扶起,和蔼道:“傻孩子,太爷爷是你的长辈,你要是被欺负了,给你出个头是应该的。来,先坐下喝茶杯,慢慢说。”

  宁长安心中微涩,改为扶着老王爷,走到就近的太师椅坐下,给老王爷斟好茶,这才解释说:“是这样的太爷爷,这几日有流言说我与镇国公府的二表哥私相授受,王爷查出来,这流言是您府上的三夫人传出来的。

  当然此事与安亲王府并无瓜葛,背后的是萧家。孙女是想,能不能请您派人去把府上的三老爷请来?

  我带了四名扬州瘦马来送与他,想跟他做个交换,请三老爷把三夫人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十名下人的卖身契给我,今日就让我把这十名下人带走。”

  宁长安说完就默默低头,从袖口中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过去,笑道:“太爷爷,我拜过一位世外高人为师,他与襄州的药王是好友。

  这是老药王的灵药,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叨唠您了,实在是孙女的不是,一点心意,还望您收下。”

  安亲王失笑:“太爷爷都这把年岁,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要灵药做什么;何况这都能算是你师父给你的嫁妆了,太爷爷怎么能收?话说回来,去年和你师父见上了一面,都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见到?”

  宁长安一愣,有点不可思议,喃喃道:“您,您认识我师父?”

  “你师父就没跟你说过,他与你曾祖父相识,当年在宫中做过太医,当然与太爷爷认识。”安亲王苍老的眼中拂过几丝回忆,感叹道:“五十年了,大哥和宴清都先后去了,当年的故人都逐一去了,就只剩下我们几个老骨头了。”

  宁长安听得有些伤感,宽慰的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来。

  安亲王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头,扬声叫贴身的长随进来,让人去把三老爷找来,再去找一支竹笛来。

  “孩子,你师父教过你吹曲吧,吹来给太爷爷听听。”

  宁长安抬眼看去,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其实师父教她的曲子都是曾祖父传下的吧。她心中酸酸涩涩的,抚了抚眼角,露出一个熨帖的笑容:“好呀,太爷爷。”

  伴着悦耳的曲声流转,时间一点点在沙漏中流逝,老王爷的第三子终于带着满身的热气与满头的汗水小跑着进门给老父请安。

  宁长安把竹笛从唇畔放下,垂眸,莹白如玉的手指细细摩挲着青翠欲滴的竹笛,青白交辉间的光泽舒缓极了。

  书房中霎时安静下来。

  安亲王对待自己儿孙的态度都较为平淡,也是不偏不倚,不过对于这第三子,自从再娶以后那便真的是不喜偏多,简略的把事情说一遍,告诫道:“若是你怕得罪萧家,今日就从府里分家出去单过吧。”

  “父王您真是折煞儿子了,儿子绝不敢有此等不孝不悌之念,萧氏向来口多言,早已犯七出之条,您若不喜,儿子这便把她休弃。”

  “去将卖身契和那十名下人带来吧。”安亲王淡淡的吩咐道,看庶子出去,才对宁长安说:“孩子,让你看笑话了。”

  宁长安轻轻摇了摇头,弯了弯眉眼,轻笑道:“这若是笑话,那这世间无一不是笑话了,众生百态,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安亲王刹那间有些恍惚,像看到的记忆深处的人,又像是看不清今夕何年,置身何地,许久之后目光凝聚,回归现实。

  “孩子,你曾祖父当年也是这般通透,可再通透还是被皇家和老天爷压垮了。你要记得,不要像你曾祖父,活得太累了,要舒心快乐的生活。”

  从安亲王府出来已是日头高照,宁长安望着头顶上的艳阳苦笑,舒心,快乐,她听得满身凄凉,还是笑着应了。

  她该笑,为着她的瑾儿也该笑,否则她要是也早亡,她的孩儿怎么办?

  宁长安眨了眨眼,把眼角的湿意逼退,回收视线,转向带出来的那十名下人,一一扫过,胆子小的身子已经在发抖了,或许都想到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了。

  只是,恐怕没人想到究竟会有多惨。

  宁长安闭上眼,昨晚听到他说时她陡然冒出一股寒气,一直萦绕在她周身,到此刻,哪怕站在这艳阳底下依旧没褪去半分。

  樵爷爷说‘生杀予夺’,说的真好。

  可她,还是按他的安排走下去了。原来,她已经变得对人命这般漠视;原来,她的心,也已经这般硬了。

  可她不强硬,受到伤害的是她和她的亲人;她不强硬,或许何时被害死了都不得而知。

  人,总得要自己先活着,活得好,才能有多余的同情心与怜悯心。

  宁长安睁开眼,扶着婢女的手走上马车,在马车中端坐好后平静无比的说:“去找萧嫣儿。”

  萧大姑奶奶正在外做客,在庆隆帝生母的娘家平淄侯府做客,宁长安自然也收到了贴子,只是婉拒了。

  待马车在平淄侯府前停下,宁长安并没有下马车,让慈妈妈和死士带着那十名下人还有一队女护卫直接就闯进去,接下来的事,想必将军已经交代好了。

  “出袖,记得早上进宫时我说,我昨晚做了个决定。”

  宁长安靠在自小贴身照顾她的婢女肩头,喃喃道:“我想好了,等过个两三年,我在宁王府站稳脚跟,我就送你们回老家,回江宁府去,再把奴籍消去,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小姐,您这是什么话,奴婢自小照顾您,一辈子都是您的奴婢。”出袖有些心慌,就觉得今日像是要出事。

  杨妈妈跟着劝道:“是呀,小姐,您可别说胡话,你身边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那怎么能成!老奴还打算伺候您的孩子长大呢。”

  “妈妈,你知道王爷准备怎么处置那十名下人吗?”宁长安张张嘴巴,说:“要血溅当场,在那位萧大姑奶奶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当场杀死。”

  杨妈妈怔住了,满脸惊恐和不可置信,出袖更是怔住了,身子都有些僵住了。

  “走吧,能离开就离开,这里不是过日子的地方。”宁长安眨了眨眼,眼角一滴清泪顺着白玉的面庞缓缓流入脖颈深处。

  “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今日回家中,我就与祖母说,过个两三年送你们回老家,安稳的过日子,这样,我心里也能安慰不少。”

  很久,久到慈妈妈刻板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马车中失神的两人才渐渐反应过来。

  “王妃,事情已经办妥,平淄侯夫人知晓您在府外,她一时走不开,特意让世子夫人来给您请个安。”

  宁长安撩起车窗帘,脸上挂着连自己都陌生的笑:“世子夫人有心了,只是本王妃午后还有事要去办,就不进府多叨扰了。

  方才处理了点小事,搅了府上的祥和,是宁王府的不是,我这便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不过本王妃出宫前去拜见过父皇与皇母妃,世子夫人放心。”

  话落,吩咐慈妈妈准备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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