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第158章
这一年已接近尾声，置办年货，店家结算，府里与王妃自己的庄子、店铺送来的收息与年度结算账本，宁王府这几日人员往来进出可谓是络绎不绝。
容涵这些天回后院，每日都能看到宁长安不是拿着账册对账就是拿着算盘算账，再就是看各式的礼单，都没空暇的时候。
“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吧，你怀着身孕，累着就不好了。”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忙吗？”
宁长安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下半杯，给自己捏捏肩，叹道：“我从来不知道过个年要这么麻烦，这礼单就是下人都拟定了还得要我过目，否则他们不敢定下。
要给皇上、皇后还有你的生母全都准备礼物，宫中的其他娘娘，客气的也可以送去，那我能不给我姑母和秦昭仪还有我族姐雪嫔送吗？这么一来，一品和二品的娘娘们最好都送上一份。
再是亲戚，大片的亲戚，六禄公公跟我说宁王一派的大臣也要送，我看礼单都看得头大。还每日有送礼来的，要是对方先送礼过来，这礼单还要相应的调整。”
宁长安说的都觉得累：“还有府里，各种账目凑到一起，要对账，要购置年货，要结算，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事。”
“我现在真觉得大家子住一起或是后院的女子多几个就是个大麻烦。”宁长安感慨道：“宁王府还就只是下人呢，给他们的我都耗费一日才敲定。
过年时该给下人准备些什么，管家、大管事、小管事、大小丫鬟都要准备的不一样，就连下人明年开春后的春衫都要现在拿定颜色、样式。
你说，后院要是再多个二三十个女子或是几代人住一起，大大小小的主子几十个，都不知要忙成什么样呢。”
“一般来说都是有例可循的。”容涵宽慰道：“你今年第一次上手所以才觉得忙，等到明年就会好很多，基本就是按照上一年的例，不会变动太多。”
宁长安端起茶盏再喝两口，垮着脸说：“但愿吧。”
“我知道你觉得琐碎，可这也没法子，过年时是比较忙，有些人家都是提前个把月就准备起来的。要是你真累着了，还剩多少，我来处理吧。”
“不用，已经差不多的了。”宁长安摇头道：“不过你要是有空，看看府上的账本吧。
我只看了个大概：日常用度二万九千两，我和你走的公账一共是三万七千两。这数目，应该是没有差错的吧。”
容涵问：“王府今年的收息是多少，还有你自己的嫁妆，收息多少？”
“管家说，按例十两以下的零头都不收，赏给下面的人，王府今年的收息十万四千六百两。我自己的嫁妆收息大概四万两。”宁长安不解：“你问我的嫁妆做什么？”
“挣这么多还闷闷不乐，我都以为你的嫁妆铺子亏了。”容涵打趣。
“相较而言，这不叫多吧。”宁长安纠正，反驳道：“你一年不是可以挣百八十万两的，我才四万两，怎么跟你比？”
“话不能这么说。”容涵数给她看：“我在外要办事，在内，我要养你跟孩子。我要是也只挣个几万两银子，我就只能养养你了，还能办什么事。”
“我没有要你养呀，我可以把我在宁王府的用度分文不少的还给你。”
“宝贝，别说胡话，我养你是天经地义的。”容涵望着她高耸的肚子，轻轻抚着，温柔的说：“只要你能过的舒心，让我花多少银子养着你我都乐意。”
宁长安鼻头一酸，猛地就想到凤祁，垂眸道：“我要接着看单子，这两日应该就能全部处理好的，你忙你的去吧。对了，年三十的宫宴，我大着肚子，不想去了。”
“今年的宫宴办在御苑的太液池畔，你就是想去我都不乐意，就怕吹冷风要受风寒。还要看什么单子，我陪你看吧，我事情处理好才回后院的。”
容涵说着想起来：“阿宁，你花一百两救下的那三兄妹半年前来府里自愿为奴是吧，那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知道他叫什么吗？”
“他叫宇文望，在我陪嫁的庄子上做副管事，怎么了吗？”
“回府时正巧碰上了，他的眼神不错，对我的态度也不错，是个有骨气的下人。你愿意的话留心些，这少年不见得愿意一直做你的下人。”
“我知道，他以前是读书人，他心中还存着考功名的心愿。”宁长安不在意道：“原本我就没想过要买他们做奴婢，他们要走当然无妨的。”
“你心地好，可规矩还是要有的，否则不便于管束下人。”容涵提醒道，眼风一瞥扫过小几上摆着的酸枣糕、金桔、酸梅，看她捏一颗酸梅吃下，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你怀孕后一直喜欢吃酸的？”
“是呀。”宁长安说不上什么感觉，非要说有，就是松了一口气：“应该是个儿子。”
酸儿辣女，他听过这说法，是比较准的；太医院的的妇科圣手蒙太医也跟他说过，这一胎有七成的可能是个哥儿。
儿子，他很快就要有儿子了，在他即将满25岁的时候成为一个父亲。
容涵心头酸酸涨涨又夹着丝丝甜味，扶着她站起来，劝道：“别忙了，你都忙了一日了，就让自己轻快些。在屋中若是闷，我陪你去廊下走一圈如何？”
宁长安转念想想，也可，由他扶着往外走，走到屋外，望着皑皑雪景感慨，原来她来此已经一年了。
还有四年，还有四年她就可以离开，可这腹中这孩子，带不走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是有春夏秋冬，四季更替，还是年年月月都暖如春日？”见她望着雪景出了神，他就问问吧，早晚要问的。
“都好。”宁长安轻呢道：“住怎样的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游子归家，心有所安。”
“我曾经以为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能想办法抢到。”可眼前的人告诉他，有些东西不是想抢就能抢到的。
容涵心中苦笑，抚上她高耸的肚子，呢喃道：“等你离开后，你会如想念瑾儿一般的想念我们的孩儿吗？”
宁长安眼中微酸，伤感道：“我的孩儿，我当然会想念。哪怕让我折寿去求孩儿平安健康的长大，我都愿意。”
“别说傻话，我在，会把孩儿照顾好的。”容涵缓缓把人拥入怀中。
宁长安没反对，就势靠在他胸膛里，闭上眼，她好像是有些累了，晚上安寝时，早早的就睡着了。
容涵凝望她的恬静的睡颜许久，准备凑上去吻了一口后就此歇下，只是还没碰到那樱红的小嘴，就听到那红唇中溢出的两个字——凤祁！
自嘲一笑后躺回去，睁着眼睛看着这间寝房，他真的不明白，他哪里不好了，为何她的眼里心里，就是没有他这个人。
天空灰败，寒冬的太阳似乎都被冻住了，躲在云层背后始终不肯现身。不过这样的天，却很适合睡懒觉。
容涵早上醒来就没起，搂在怀里的美人优哉游哉地躺在床榻上，轻抚着那没出生的孩子，很快，他就能见到他的孩儿了。
“时辰不早了吧，你不用去衙门吗？”一直没要起身的迹象。
“明日衙门都要关衙了，要处理的差不多都处理好了，剩下的明年再办，我就是午后再去或是不去都无妨的。”
宁长安拍一下他乱摸的手，懒懒道：“既然你有闲情摸我的肚子，那就给我按按腰。晚上只能平躺着，我睡着都累的。你给我松缓松缓，孩儿也能舒服。”
你平躺着孩儿应该不会不舒服的，你想使唤我就直说呗，我又没拒绝过。容涵无语的长叹气：“对了，我给你说件事，不过这话你可能不爱听。”
“何事呀？”宁长安随意问道。
“是礼部尚书一事，现任的礼部尚书明年二月初九致仕，明年开年，初十前肯定会安排好调令，新任的礼部尚书已经定下，不是你大舅。”
宁长安看向他，神情莫辨。
“这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不过泰王心存有侥幸，而秦大夫人更是不能接受，毕竟她一直确信自己能做尚书夫人。”
容涵抿唇一笑：“我听闻她已经去找过你大姨母，很可能也会来找你。”
“找姨母，找我，难道大舅母还想让你去改动朝廷的官员任命书吗？”
“这任命书没有下发之前，想截住或是改动不是不行，关键在于那个人能不能按到这个位置上！”容涵笑意微冷：“此番看来，你外祖父秦太傅不是未雨绸缪，而是秦家的隐患确实已经积重了。
泰王想造反，哪怕这是子虚乌有，可父皇的态度还不够清楚吗？泰王这十八年来被限制的还不够死吗？谁跟他沾上边能有好果子吃！”
容涵冷冷一笑，讽刺道：“秦大夫人脑子都拎不清，秦宜松和泰王都结成儿女亲家了，礼部尚书还能有他的份？不被贬谪就够好的了！”
宁长安一声轻叹，就打听问问：“那新任的礼部尚书是谁呀，另一位礼部侍郎吗？”
“是漕运总督，从地方调入帝都。”容涵勾唇道：“虞首辅明年就要过六十大寿，章次辅快要58岁，漕运总督来的正是时候，做个六七年礼部尚书之后，有五成的希望能入阁的。”
“这京中有的是有资历的老臣，我觉得他做到礼部尚书已经到头了。”宁长安不赞成道。
“可他是我的人，才四十九岁，八年之内有三位阁老会退下来，只要他不出大错，我当然会扶持他入阁，否则我何必费大力气将他调入京城，这明摆着就是冲着阁老来的。”
“他是你的人？”宁长安哑然，疑惑道：“你究竟有多少人呀，怎么层出不穷的？”
容涵扶额：“宝贝，你才知道几个你就说层出不穷的，我手下要是没人，我凭什么成为朝堂最有势力的皇子？”
“你父皇对你真是挺好的，任由你扩张势力。”宁长安撇嘴。
“这是私底下的，明面上他不是我的人。”容涵抢先道：“不必深究，我总不能把人全放在明面上，私底下肯定得有，记得千万别泄露出去。”
宁长安抿着红唇看他一眼，抚着肚子说：“我脚抽筋了。”
这也算说错话？容涵苦逼去给她捏脚，心中直叹气，孕妇真是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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