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什么心思
随着陆晞听似退让的一句话，洛悠当场笑容灿烂，心中对陆晞的感观也瞬间好了不少。
对于他来说，契约者好不好说话，能不能沟通，这两点的重要性是最高的！
这次的商量，成功让陆晞退了一步。对于洛悠而言，那便是一个好兆头。
他心中欢喜，正想再接再厉，趁此机会多聊两句，拉拉关系。便见陆晞低头看着她自个儿沾了泥土的衣袖，站起身随手便扯开了腰带，边解着衣服边转身走向床边的包袱！
洛悠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隐约间已然明白了什么！
下一刻，他猛地抬手捂脸，声音里满是恼意，道：“我说，你这就不把我当男人了是吧？！”
“嗯？”陆晞回头，神情尤带茫然之色，道：“有什么问题吗？你现在本来就不是人啊。”
“就算不是人，可我好歹还是男的！”洛悠手没拿开，语气忿忿。
他这话虽是跟陆晞说的，可那情绪瞧着颇有种反应过度的感觉。
陆晞莫名其妙地多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她弯腰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件干净的大袖外袍，边咬着自己左手的衣袖，试图将手从衣袖里抽出来，边含糊不清地道：“你都是几百年的老僵尸了，本质上就是一具有思想能活动的尸体罢了，你竟然还在意性别？”
洛悠被她这话惊到了，下意识想要去看她。
可犹豫一二，他还是没能跨过心里那道坎，只得保持着捂眼的姿势，道：“我……诶，不是，这玩意是能不在意的吗？难不成，你们陆家现在……连最基本的男女之防都没了？！”
“你脑子睡坏了？怎么猜得这么离谱？”陆晞好不容易将左边袖子脱下，回头便对着洛悠诧异地问了句。
“你怎么还骂人呢？！”洛悠气鼓鼓，不知不觉间，心里还混杂了一点儿委屈。
陆晞小心地将绑着的右手移开，一点一点地脱着袖子的同时，理直气壮道：“我只是说出我的困惑而已。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刚才是想说，我们陆家人不分男女，同桌而食，同塌而眠，达到肉身上的坦诚相见是吧？”
洛悠被她这描述的直白程度给惊到了，只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
陆晞顾着右手的袖子，直接当他承认了。
她又继续说了下去：“我们陆家人见惯了生死。鬼和妖见得多了，各种魂尸僵尸也摸过不少。人活着，有体温、有反应、有意识，那我们自然以礼待之。可若是换成一具尸体……”
陆晞顺利地将右手抽了出来，随手将这件脏了的外袍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这才回头看着洛悠道：“抱歉，若是我们当真顾忌那么多，早被妖物鬼怪抓住这一点进行反击了。”
洛悠对她这番话似懂非懂。
这种差一点便能彻底弄明白的感觉让他有些焦躁，使得他只沉默了一瞬，便试探性问道：“鬼和妖们……还能利用这个反击？”
陆晞单手拎着自己那件干净的外袍抖开，口中应道：“自然可以的。妖和鬼的底线和羞耻心向来不高。你信不信，一旦我们在意了，他们绝对会在遇上我们的瞬间就动手脱衣服。”
“额……”洛悠想要反驳，可回想起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非人类，那反驳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更是变为了那底气不足一句：“也是……”
陆晞听得他这语气回头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似乎还是莫名在意这事，想了想便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就只是换件外裳，你至于吗？”
“啊？外裳？”洛悠这次真没忍住，微微侧头，将手移开了一点，瞧见了穿着月白色中袍的陆晞，以及她正小心地往自己胳膊上套的浅蓝色薄袍子。
洛悠往床沿扫一眼，瞧着那儿的衣裳回想了一下，终于记起，方才陆晞身上穿的，应当是一件直袖的袍衫。
洛悠一愣，无意识地问了句：“你都不穿裙子的吗？”
刚将右手袖子穿好的陆晞回头看他，边尝试用左手找寻垂在后背的左袖子，边神情微妙的反问道：“怎么？你觉得很失望？”
“诶？当然不是！”洛悠吓了一跳，赶忙否认，又匆匆挪开了目光。
陆晞轻笑一声，回头努力望向自己的后方，人也微侧着，顺利地勾到了左边的袖子，将左手穿了进去，道：“裙子我也穿的。不过这几天翻山越岭的，还是袍子合适点。”
“哦。”洛悠应了一声，而后又觉得她一个姑娘家，跟自己一个男子解释衣着问题，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洛悠下意识琢磨了一下。
可他还未琢磨出一点头绪来，身后又传来了陆晞略显无奈的声音：“洛悠，能帮个忙吗？”
“什么忙？”洛悠问着，反射性回头，瞧见了将浅蓝色大袖衣袍松垮垮套在身上的陆晞。
他一愣，瞬间便想转头。却见陆晞举了举她的右手，满是无奈道：“手疼动不了，能帮我绑一下带子吗？”
“这……这不合适吧？！”洛悠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猛地一跳，赶忙收回了目光，结结巴巴地试图拒绝。
天知道，他虽算是活了几百年，可活着时，因着与兄长一样体弱多病，他其实也是不近女色的。
而等到变成僵尸后，所遇的妖物鬼怪要么避之唯恐不及，要么乖顺得不敢说话。
至于契约者，虽说有时候会是姑娘家。但能有机会成为他的契约者的姑娘，就没有一个是弱的！自然也不会有需要他搭把手的时候！
可现在……可现在！
头一次遇上这种要求的洛悠有些慌了，甚至还生出了一种自己的心跳得很快的错觉。
该死！心跳很快？！我哪来的心跳？难不成我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
洛悠紧张无措甚至有些慌，耳旁却是传来了陆晞那语气幽幽的话：“哪里不合适了？我的胳膊可是你打断的。”
“额，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洛悠怂兮兮地回头，底气更加不足了。
陆晞本是多少带着一点儿怨念的。可在看到回过头来的洛悠时却是一愣，讶然道：“诶，你的样子变正常了？”
“诶？”洛悠也讶然，当即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再睁眼时惊喜中混杂着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道：“我已经把喝下去的血同化了！”
洛悠说着，抬手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感受了一下，又长舒了口气，道：“心脏真的在跳！我的心动了！”
“那……恭喜。”陆晞流于表面地道了这么一句，又挥了挥左手，试图引回洛悠的注意力，道：“诶，你到底帮不帮忙？不帮的话……”我就出去找别人了。
陆晞这后半句还没出口，洛悠以为她是要说什么威胁的话，赶忙打断了她的话，道：“帮帮帮！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填补还不成吗？”
洛悠说完焉哒哒地起身走到陆晞的跟前，低着头没敢乱看，老老实实地找出了衣服的带子，十分迅速地将其绑好了。
陆晞平举着双手，见状刚要回身去拿腰带，洛悠已经分外自觉地将腰带拿了起来，翻来翻去地看了两眼，便让陆晞拿着一头，自己则拎着另一头，围着她绕了一圈，最后打了个十分漂亮的结。
这还是洛悠头一次帮别人。
打完结后他先是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不妥之处，又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看整体效果。
这浅蓝色的衣袍很透，衬着里头的月白色中袍，有种颜色交错层层叠叠的美感。
那腰身与下摆服帖，再加上两边的大袖飘飘，更是给人添了几分飘逸感。
洛悠左右观望，瞧来瞧去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缺陷。
他不知不觉地盯着陆晞的腰腹位置看了两眼，忽而眼睛一亮，抬头对上陆晞的目光，兴奋地道：“我知道了！你缺一条宫绦！！”
“……宫绦？”陆晞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回身将自己换下的袍子抖了抖，一言不发地收进了包袱里，心中对洛悠这话满是怀疑。
正常人都不可能因为少了一条宫绦而盯着人看了那么久，更何况是一只僵尸！
唔，他多半是在盯着我的要害，试图击伤我逃跑吧！
一开始救醒我，是为了套话了解山外的世界吧？后来不动手……是不想跟我浪费时间打斗？那现在……也确实是动手的好时机呢——要是我没有戒备的话。
陆晞念头急转，最终却是按下了明显的防备之色，打定主意来个引蛇出洞。
洛悠对她这番心思一无所知。
他听着陆晞话里的语气似乎不太对，略微一想还真找出了不合适的地方，顿时干笑道：“额，差点忘了。你往日里要除妖捉鬼，配个宫绦确实有点儿碍事。”
陆晞心中已有打算，当即顺着洛悠的话道：“也不一定。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契约者吗？那日后遇到妖物鬼怪，你定然会出手帮忙的，对吧？”
“没错。我们定的契里有包含这一点。”洛悠回答之余还提醒了一下。
陆晞颔首以示自己明白，又笑道：“那岂不是正好？我这手被你打断了，刚才大夫也说了，在养好伤之前不要乱动。如此一来，这段时间里遇到的妖鬼便只能由你出手对付了。而我，换条宫绦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诶？”洛悠微讶，还没琢磨过来陆晞忽然说这话的用意，她已经又浅笑着问道：“诶什么诶？能如你所愿，你难道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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