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正月二十三，是司徒玥音三朝回门的日子，她将带新婚夫婿欧阳彦回娘家来认亲戚。
这又将是一次家宴，钟未央照例打算去参加。司徒明先去外院了，钟未央并不着急，她和恩姐儿只要在早饭前赶到青梅院就行！
可是，今天一大早，平蒙院的门口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求求你们了！先让我进去，进去等，行不行？”一个已经不年轻的女人，但有着不一般的姿色，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双手发抖地往每一个守门婆子的衣兜里塞钱，又低声下气地恳求着，目光左顾右盼，还又回头去看身后，似乎很怕别人看见自己！
她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一个丫鬟也没有！可是，看她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一个仆人，因为仆人不会敢往鞋尖上缝葡萄大的珍珠！
“不行！我们只能帮你去向赵嬷嬷通报一声，没有赵嬷嬷发话，我们可不敢让你进门！你再耐心地等一会儿吧！去传话的小丫头估计很快就回来了！”守门的婆子们笑得露出满口的大牙，满意地伸手去衣兜里摸着铜钱，暗暗地数了数，心里头乐开了花，嘴上却不松口，很狡猾，把拒绝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的！总之，钱照收，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反正只要是进了她们兜里的钱，就是她们的了，就像山珍海味进了嘴里，休想让她们吐出来！
“求你们了！好大娘们！好婶子们！让我进门去避一避吧！免得外人看见我在这里。”那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先用软话求情，一见婆子们脸上有些犹豫的神色了，她连忙动作敏捷地就要挤进门来！显然，这也不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那些守门的婆子们愣了一下，然后粗鲁地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拥而上，一起用力地把那个妇人推在门外，不准她进来。她们沉下脸来，翘起嘴，没好气地数落道：“水姨娘！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亏你还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故意为难我们呢？我们虽然只是几个看门的下人，可我们也是懂规矩的！”说完，婆子们扭一扭胖胖的水桶腰，撇了撇嘴，又斜视了水姨娘几眼，只字不提刚才那钱的事！
这个水姨娘不是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她正是十小姐司徒玥音的亲生姨娘！
小妾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能称作那孩子的正经亲娘，正室夫人那个嫡母才是庶子女的名正言顺的母亲！
至于庶出孩子实际上与“生他们的姨娘”是什么样的感情，那就要看嫡母的手段和打算了！比如：钟太太就可以让庶子女们一个劲地巴结她这个嫡母、亲近她这个嫡母，并且只跟生母保持客气的关系。
在推搡中，水姨娘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拿这些婆子们没有一点办法！这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再有姿色的绣球花，当它和仙人掌碰撞的时候，那也得自求多福哟！
……
内室里，赵嬷嬷皱着眉头，进来禀报道：“少夫人，十小姐的姨娘在咱们院子的门口，说是想见您。”
在赵嬷嬷眼里，这个水姨娘的出现真是莫名其妙的，相当地不识时务！钟未央虽然与十小姐司徒玥音交好，但是这跟那个叫水姨娘的小妾有什么关系呢？不得不说，赵嬷嬷的心里对小妾是怀有很大敌意的，从钟家的小妾们扩展到了所有的小妾！
钟未央正坐在梳妆台前挑今天要佩戴的首饰，专挑那种既精致又轻巧的，她很怕戴那种很沉重的首饰，讨厌那种压得头皮发麻的感觉。一听赵嬷嬷的话，钟未央也有些疑惑，因为她以前并没有和那个水姨娘打过交道，甚至司徒玥音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这个人。钟未央拿起一个赤金的凤钗，放到梳妆台上，头也不抬地问道：“她来找我做什么？”
语气并不热情！但也不显得生气！反正，几乎不含感情！国公夫人是她的亲婆婆，然而，国公夫人后院里的那些小妾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对那些人丝毫不感兴趣！如果她跟水姨娘走得近，岂不是打了国公夫人的脸？钟未央还不至于这么的糊涂和好奇心泛滥！不至于连敌我阵营都分不清楚！
赵嬷嬷走过来，拿起半月形木梳，慢慢地帮钟未央梳理那乌黑柔顺如绸缎的长发，语气也不热络，回答道：“我还没出去见她，听传话的小丫鬟说，那个水姨娘说是为了十小姐的事来找您！”
钟未央又从首饰匣子里挑出了一对精巧玲珑的月牙形玉梳，语气肯定地对赵嬷嬷说道：“我不见她。让清江去跟她说一句话，告诉她，今天是十小姐回娘家的好日子，如果真是为了十小姐好，就请离开，安分守己，不要节外生枝。”
赵嬷嬷又嘀咕一句：“她这样赖在咱们的院门口不走，若是让外人看见了，又不知要惹出什么闲话来呢？”说完，她不高兴地撅起嘴，脚步匆忙地出去吩咐清江去了。
过了一会儿，赵嬷嬷又进来了，捏着两个拳头，涨红着脸，粗声粗气地说道：“没想到，那个水姨娘是个会撒泼的！清江让她走，她就扯住清江的衣袖子，要往院子里冲，我看着生气，就让婆子们强行把她送走了！她敢这样耍赖，估计就是算计着少夫人你对十小姐心软，不会去元嬷嬷那里告状，所以她才这样！我最看不惯这种故意拿别人的好心来要挟的人！”
钟未央没再提水姨娘，显然对她没兴趣。挑好了首饰，钟未央吩咐赵嬷嬷给自己梳发髻，又吩咐如许去看看孙嬷嬷把恩姐儿打扮好了没有。
忽然，清江小心地走了进来，语气平淡如白开水一样，回话道：“少夫人，那个水姨娘说，她来这里，是想借九少夫人的屋子，好好地跟十小姐叙叙旧！她还说，让少夫人可怜可怜她，她不会让别人知道。”
钟未央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波澜不兴。
赵嬷嬷撇撇嘴，语气不耐烦地问清江：“难道你没告诉她，要想见十小姐，哪里都能见，凭什么要借咱们的院子啊？”
清江忽然笑了，终于不再板着脸了，笑着吐了吐舌头，又恢复了平时的俏皮模样，说道：“我跟她说了，可是水姨娘太执拗了，眼泪汪汪地求我，说她不敢去别的地方找十小姐，说咱们这平蒙院最方便，因为十小姐来九少夫人这里待久一点儿，别人也不会怀疑。要是她和十小姐在别的地方见面，让元嬷嬷看见了，怕元嬷嬷生气。水姨娘还塞钱给我，不过我没要她的钱！”
赵嬷嬷一脸的不高兴，但是她很肯定地对清江点了点头，表示道：“你这次做得对！”
清江的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很开心。
赵嬷嬷又嘀咕道：“这个水姨娘可不简单！她是想拉少夫人当挡箭牌，真坏！明明只是她自己的事，她却不安好心地想拖咱们少夫人下水呢！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咱们家少夫人居然帮着一个姨娘做偷偷摸摸的事，指不定会怎么生咱们家少夫人的气呢！那个水姨娘可真坏！”
钟未央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对赵嬷嬷的判断表示十足的肯定！不得不说，赵嬷嬷大部分时候是很聪明的！尤其是在面对潜在敌人的时候！
——
同一时候，五少夫人正在屋子里发飙，因为楚姐儿拿了一个让她非常讨厌的东西出来！
五少夫人朝楚姐儿的乳娘瞪起眼睛，竖起眉毛，像审问间谍一样地问道：“谁叫你带楚姐儿去见那个人的？嗯？你好大的胆子！”
乳娘吓得瑟瑟发抖，仿佛秋风中的枫叶！风嬷嬷得了五少夫人的眼色，立马心领神会，二话没说，走上前去，对着乳娘的脸就抽了一耳光！“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楚姐儿发怒了，把手里的珍珠小荷包砸向风嬷嬷，尖着小嗓门喊：“坏蛋，不准打！”意思是，只能她打，别人不能打她的乳娘！
那个用珍珠串成的精巧小荷包正是引起五少夫人发飙的罪魁祸首！
五少夫人一看见那个东西，就来气，走过去，狠狠地对着那个珍珠荷包踩了几脚，把华丽的珍珠踩成了一副狼狈相！
楚姐儿一见她心爱的小玩具被糟蹋了，立马张开嘴，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已经不能用热闹来形容这个气氛了，此时的屋子里简直是吵闹不堪！楚姐儿的小魔音格外刺耳！像是要把屋顶给掀翻一样！
五少夫人又一脚把那个珍珠荷包给踢飞了，然后转身抱起女儿来哄。风嬷嬷把乳娘拉出去审问去了！
风嬷嬷：“什么时候的事？莲姨娘是在哪里见到楚姐儿的？”
乳娘低着头，模样狼狈，声音发颤地答道：“昨天，是在梅林里。”
莲姨娘是谁？她是五少爷司徒光的生母！是让五少夫人最避之不及的一个人！五少夫人避这个人，就像避瘟疫一样！莲姨娘虽是小妾，但是楚姐儿毕竟是她的亲孙女，她不能名正言顺地享受天伦之乐，就只能千方百计、偷偷摸摸地找机会见楚姐儿，比如：每天在楚姐儿去学堂和下学的路上等着，有时候只是远远地望着，有时候大着胆子，会带着一个小玩意儿来塞给楚姐儿玩。楚姐儿如果对那个小玩意儿喜欢，就会收下，如果不喜欢，小家伙就会坏脾气地把东西扔掉。楚姐儿刚才拿在手里玩的那个珍珠荷包，就是莲姨娘送的！
楚姐儿称呼莲姨娘为“姨奶奶”，她并不清楚自己与这个人的关系，但是她知道这个人喜欢她，所以她不讨厌这个人。
可是，五少夫人格外讨厌莲姨娘！讨厌莲姨娘靠近自己、五少爷和自己的孩子们！在五少夫人眼里，莲姨娘的存在简直是他们一家人的耻辱！只要莲姨娘一出现，那就是在提醒所有人：五少夫人的丈夫——五少爷是个庶出的少爷！是小妾生的！不是嫡子！这简直就像刻在脸上的犯罪烙印一样让她难受！
五少夫人平时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可是，再骄傲的人也有不让人碰的死穴！
至于五少爷司徒光的态度？其实他也跟五少夫人的态度没有多大差别！五少爷并不亲近生母！但是他不会像五少夫人这么火爆，他是用冷态度来处理自己与生母的关系，基本上是能避开就避开，不能避开的时候，他就冷着脸，不说话，不想与生母扯上太多的关系。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跟国公夫人有关！国公夫人跟钟太太之所以投缘，大概就是因为她们俩对庶子女的态度非常相似！
国公夫人在庶出孩子出生后，就把孩子跟生他们的小妾分开，让孩子很少有接触生母的机会，而且她不苛刻庶出子女，反而给他们希望！让他们在明白自己是庶出身份的同时，又让他们明白：庶子也能出人头地，也能活得风光，但是要想活得风光，就必须得到嫡母和国公爷的喜欢！特别是当孩子们上学堂念书之后，书卷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嫡庶之分，就连那些考科举的书也宣称嫡子尊贵、庶子卑微，这会让他们产生自卑的心理。所以，他们会在虚荣心和羞耻心的双重驱使下，心甘情愿地远离生母，亲近嫡母，特别是在嫡母对他们很好的情况下，充满希望的现实会越发地激发他们去讨好嫡母的信心，坚定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
钟未央带上恩姐儿，坐软轿往国公夫人的青梅院进发！两个人都很高兴，钟未央对恩姐儿说：“十姑姑今天会带着十姑父回来！恩姐儿又有红包收了！恩姐儿待会儿好好看看，看十姑父是长得漂亮呢，还是长得丑？”
恩姐儿点点下巴，表示明白，又伸着小手掌，在钟未央的手心上轻轻拍了一下，仿佛击掌为盟一样！
钟未央会心地笑了，恩姐儿也开心地露出小米牙。
－－－－－－题外话－－－－－－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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