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日

　　柒

　　是夜，暴雨骤降，凛冽的寒风用力击打着紧闭的窗扉，守在外榻上打瞌睡的侍女猛然惊醒过来，并下意识起身朝着里屋轻轻小小的低呼了一声。

　　“夫人……”

　　卧在云被中的寒玉眼睫一颤，却不曾睁眼。

　　侍女久久不得回应，便悄无声息的起身点亮了一盏灯。

　　橘色的微光驱散了满室的黑暗，透过晶莹璀璨的水晶珠帘，她看见轻纱低垂的床榻上并无一丝动静。

　　她顿时轻舒了一口气，而后将手中的灯盏向右一转。

　　乳白色的窗纸上霎时映出一道挺拔高大的黑影来。

　　侍女吓得猛然一个哆嗦，险些没将灯笼晃灭了。

　　紧跟着假寐中的寒玉就听得窗外传来梅北礼低沉有力的声音。只听他温柔缱绻地安慰她道：“玉儿莫怕，这只是场急雨，不消片刻就会停了。”

　　他的话音未落，外头唬人的风雨声便已应声而收了。

　　云霄宫宫主从来都不是等闲之人，他想要什么，便可以得到什么，这世间没有他梅北礼得不到的东西，乃至于上天都要听从他的调遣。如今他想要雨停，那雨自然就得停。

　　侍女为这样无所不能的梅北礼感到敬畏，即便是隔了一扇窗户，即便只有一个黝黑的倒影，她也情不自禁地卑屈了身体，一如地面上卑微的尘土。

　　但就是这样一个端坐在云端的贵人，却也有小心翼翼的时候。

　　“现在你可安眠了。”确认风止云散之后，梅北礼方才继续柔声道，“等明儿我再来看你。”

　　此时已是深夜，他只是担心疾风暴雨会吓到他的玉儿，这才披风带雨地巴巴赶来，就只为在她的窗外殷殷关怀两句话语。即便不能得到寒玉的回应，他也颇感心满意足。

　　明儿，明儿一早他就又能看见她了，到时候她若是能对他笑就好了。

　　提灯的侍女眼瞧着梅北礼的影子离开之后，这才低头叹气道：“夫人为何要对宫主这般冷酷无情呢？宫主待夫人的真心，当真是世间难寻。倘若是换做了其他女子，遇见了这般一往情深的男子岂有不会动心的呢？更何况他还是尊贵非常的云霄宫宫主！”

　　她没敢说自己早就已经动心了，但她自知自己不过是一个低微的侍女，更无寒玉那般倾城绝世的美貌，所以她不敢宣之于口。

　　她不知寒玉已经醒了，她只是心有感慨，然后忍不住自言自语一句罢了，熟料寒玉竟然回答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

　　毫无防备的侍女颇受惊吓，登时一脸慌张地转头朝床榻望去。

　　本该沉睡的寒玉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在灯光的映照下，她纤细婀娜的倩影就如剪影般清晰可辨。

　　寒玉是个美人，侍女觉得她美，乃至于她的影子都勾人心魄。

　　她看着那道倩影着了迷，甚至于连话也忘了说。

　　“世间万物之于他，皆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再怎么珍稀贵重，一旦纳入囊中，便不过是一件稀松见惯的寻常玩物。”只听重重纱幔后的寒玉轻声道，“能够痴心一时，难保痴心一世，而得不到的东西，却总是最好的。”

　　“而我只要成为那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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