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他不会

　　“我认为教学者不应该扼杀学生的天性，应该鼓励学生多方位思考，合理的对一切规则提出想法，培养学生将想法说出口的自信。遇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不应该以老师的身份来施压，我们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成年，需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认为在这个年纪拥有说出质疑的权利，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的话振振有词，一向少言的他还是第一次在老师面前说出这么多字。逻辑清晰明了，竟然让在场的两位老师哑口无言。夏冉站在他身后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

　　她以为他觉得她任性又以自我为中心，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她不想活在这种死板的规矩中，只是没有组织好的理性的言语来解释。

　　他的话仿佛在她心里打开了天窗，堵塞的地方一下字明亮起来。她挺直身板：“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你不是鼓励我们自己去选择道路，而是直接打压女生，难道一切都非要你说的就对吗？”

　　肖离看向她，她瞅了他一眼，想到自己躲过他两次，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眼。“咳咳，”主任出声打圆场，“可是我们教过那么多学生，如果每个人都像夏冉这样，我们还怎么做教学呢？”

　　邓老师连忙道：“对，夏冉不仅仅对我这样，其他课上也无理由的抬杠，问些没营养的问题，难道这样的自由和权利也该被鼓励？”

　　夏冉嘴唇动了动，肖离没出声，她不想让肖离的道理被反驳，直接站在他身前，对老师认真的说：“我承认我有些地方很无理取闹，以后我改就是了，如果我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那老师你呢？说我作弊这点就算了，我问心无愧。可是你不该为歧视女生而向我们道歉吗？”

　　邓老师有些急躁：“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我那句话说的有那么严重吗？”

　　肖离说：“或许有些女生会因为你的话而失去自信。”

　　“对，说的好。”夏冉符合。

　　“好了好了，”主任发现闹下去可能收不了场，打算结束这种争论，“夏冉刚才的态度不错，邓老师，如果你的话确实说的有问题，我觉得你可以和班上的女生解释一下。但是夏冉，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以后安安心心的学习，不要再闹事了。”

　　“我也没想闹什么事，我就想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大人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夏冉说。

　　年轻的女人看向了她。肖离同样视线落在面前的女孩身上，就算看不见她的神情，可是他似乎能想象的到。

　　她一定倔强的睁着眼，较真写在她的脸上，可是她将委屈藏在了不被人看见的最深处。

　　她的话很有用，成功的让在场的三个大人失声，主任尴尬的望向年轻的女人。

　　女人眸光闪烁了一下后淡淡的说：“老师你也看见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我管不了。我不了解情况也不想多过问，只是说这件事如果传到她爸爸的耳里，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和平。”

　　女人的语气并不像一个位自己女儿着想的母亲，可是一番话彻底的让邓老师和主任僵硬了脸色。而肖离则是带着探究的性质看向了她。

　　这个年轻的有些不可思议的女人，就是夏冉口中常常去远方不管她的母亲，她没有骗她。

　　最后还是每个人都做了退步，主任解决了这个问题，承认了夏冉的分数，并且让这件事翻篇，邓老师最后软了下来，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主任最后让其他人出去，肖离留下。

　　留下后她审视的看肖离：“为什么你会掺合进这件事，你不是会做这样事的孩子。”

　　肖离不急不躁：“我不是，但不代表我没有分辨能力。”

　　主任头有点大：“你怎么会和夏冉站在统一战线了，是不是她影响了你？”

　　“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肖离目光却深邃认真，“我一直觉得您是一个明事理的老师。今天这件事您应该有自己的看法，谁对谁错也在心里有了评判。”

　　主任没想到自己被看穿了，不禁感慨现在的孩子真是不比她们当年傻气，一个比一个机灵。说不出话来，憋了很久只好叹气承认：“夏冉这个丫头，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自从她来到这里，发生的这些事我真是教书到现在都没遇到过。”

　　“但至少您知道了她的三观没有问题。”

　　“这女孩的思维让我们这些老古董差点跟不上她。这才过了多久，以后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奇葩的事。”

　　“放心，应该不会太糟糕。”肖离说。

　　主任想到夏冉又是气又好笑，又很无语，最后是警告肖离：“她好像很听你的话，我相信你自己有分寸。可别出其他的差错，到时候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她暗示他。

　　肖离顿了顿，嗯了一声：“我知道。”

　　夏冉送走母亲的时候一路走过学校，引起不少人的侧目打量，其中不乏惊艳之声。她和身边人一路无话，最后上了杨叔的车关上门才说了一句再见，女人才道：“你喜欢那个男生？”

　　夏冉愣住，女人神色淡淡，目光有些悠远，似回忆了什么：“你这样的性格还能遇上人维护你的人很难得了，只是不知道他了不了解你的真实情况，如果知道之后还会不会再接近你呢。”

　　杨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恐怕没有人像这个年轻女人一样对自己未成年的女儿说这么现实的话了。夏冉已经习惯了她的消极和打击，可这句话还是小小的戳中了她的内心。

　　她下意识的说：“他不会。”

　　“你很了解他？在你们这个年纪说的话会负责任？”女人笑了笑，“不过在这个年纪就是容易当真……”

　　夏冉捏紧拳头：“你回家休息吧，我今晚很迟回来。”她扭头就走，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杨叔见惯了这两母女的对话，只能心里叹气，无奈自己嘴笨插不上几句话。夏冉的作弊行为被澄清，同时她的各项成绩也开始出炉，令人惊讶的是她的语文也及格了，还有英语成绩排在了年级第三。虽然其他惨不忍睹。

　　高一二班下午的物理课上，邓老师这节课要评讲试卷，可是在开课之前终于犹犹豫豫的说：“之前我和夏冉同学有些小分歧，她向我道了歉，我也发现我的用词可能不太对，说女生不适合学物理这一句其实只是随口的一句，你们不要太较真，该学习还是要学习。下学期就要分文理科，自己还是要认真评估能力就行。好了，我们开始讲题。”

　　让全班面面相觑，所有被道歉的女生受宠若惊，魏兰兰第一时间转过身，惊喜的对夏冉竖了一个大拇指。

　　心情不太好的夏冉被感染，扯了个笑。林潜惊奇的看向她的时候，眸光中多了别样的神采。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老师向学生道歉，而这一切肯定因为她那看似幼稚又胡闹的斗争。很多年后再想起这件事，他才知道那个时候的夏冉虽然莽撞，但却最勇敢。

　　也因为这件事让不少人回忆的时候十分感慨，如果不是见识过大胆说出心里话的夏冉，或许他们也不会动了那么一丝蠢蠢欲动的心，突然正视了一下普通的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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