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十月郡主
苏卓凝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有如此魅力，让两位皇子都抢着来接送。
十月朝的祭祀典礼在卯时就开始了，苏卓凝更是提前了一个时辰准备。而这两位皇子，不仅要准备，还要来接自己，想必起的要比打鸣的公鸡还早。
几日不见，江述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温文有礼：“卓凝，好久不见。”
要知道，一个正常人来接自己的亲信，却看见亲信和政敌牵着手走出门，心情都不会太好。然而苏卓凝更知道，江述是得尽人心的“贤王”，他的心里可以疑惑、可以愤怒，却永远也不可以把心里的东西写在脸上。
果然，江述还没等苏卓凝回答，就恭谨地向太子作了一揖：“大哥。”
太子玩味一笑，倒是松开了握着苏卓凝的手，去虚扶了一把江述：“二弟今日起的甚早，想必是来接苏姑娘的吧。”
“卓凝本就是平王府的人，十月朝这样的大日子，臣弟也是担心她没有经验会失了规矩，才想着接她一起。”江述的解释恰到好处，看似是在和太子说话，目光却笔直地投向了苏卓凝。
太子闻言，亦是看向苏卓凝，缓缓道：“本宫也正有此意。”
于是，两位皇子的目光，都这么集中在了苏卓凝的身上。
看来不选一个，今天是没法走了。还好，对于苏卓凝而言，这本就不是什么选择。能有个机会既可以踩一踩江述，又可以表一表对太子的忠心，何乐而不为。
苏卓凝抬眼，淡淡扫过两位天之骄子，福下身去，不卑不亢道：“多谢两位殿下的美意。只是太子殿下既已亲自登门，将我领了出来，我又怎敢再劳烦平王殿下呢。”
言下之意，想要接人，也要接的有诚意一些，都到门口了，为何不直接进门来呢。
苏卓凝虽然措辞十分小心，但是江述毕竟不笨，自然也能听懂个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他识趣地退开两步，道：“既如此，就劳大哥费心了。”
太子见状，一副很受得起江述这份恭顺的样子，颇有几分王者气度地又牵起了苏卓凝的手：“本宫自有分寸。”说罢，便带着苏卓凝坐上了马车。
直到坐上马车，苏卓凝都没有再看江述一眼。
向京郊行去的一路，车内都极其安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苏卓凝其实并不了解太子。也许是因为生来就拥有嫡长子和储君的身份，他与江述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说平王江述像是被河水打磨后圆滑的鹅卵石，那么太子江佑就是云端峰顶的一颗山石，孤清却又不可攀附。
苏卓凝看不懂太子，更看不懂他今日的态度。前世已经错托帝王家，今生她不会再嫁入侯门。只是江佑嘴上也从未说明，自己连拒绝都无从说起。
“你在想什么？”江佑看着苏卓凝一直怔怔出神，忍不住问道。
苏卓凝斟酌着说道：“上一次，也是在这辆马车之中，太子殿下曾允许我提一个问题。不知道现在可还算数？”
“当时你什么也没有问。”江佑勾起唇角，说道：“但是本宫一言既出，自然算数。”
苏卓凝看向他，郑重问道：“我与林议相处日子久了，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真正贪生怕死之人。当时我虽用解药威胁，他也必然将全部实情告诉了殿下。殿下既然知道我曾帮平王医治，又帮平王出了反间一计，又为什么要信我？当初时疫的情形危急，太子就不怕被我骗了吗？”
江佑第一次见到苏卓凝说这么多话。
“没有为什么。”他的回答亦是没有犹豫，淡淡道：“当时你给林议下毒、为平王筹谋，他的的确确没有瞒过我。只是，二弟能信你用你，本宫为何不能？”
这语气自然无比，就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
“谢谢。”苏卓凝看着他，诚心说道。
信任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这一刻，苏卓凝相信江佑没有伪装。至于了解，正如江佑愿意等待了解自己的一天，自己也能。
她愿意相信他，也愿意辅佐他。
……
清晨的阳光为初冬带来几分暖意。
京郊的万有坛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周遭层层叠叠的台阶之下，还有两处宽阔的空地，分别站着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
而正中的万有坛上，除了服侍在侧的宫人，只有六个人——皇帝和皇帝钦点的皇后、太子、平王、白元彻，以及和其余几人地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苏卓凝。
祭礼冗长而繁琐，苏卓凝不敢有一丝怠慢，每一次的俯身跪拜，她都笔直而庄重。
不知道这样叩首了多少次，终于听见太监一声长鞭抽地，尖锐着嗓音喊道：“礼毕——起——”
苏卓凝便随着众人一同起身。
皇帝起身后，几步走到万有坛正中的一块石砖上。这块石砖经过设计，说出的话可以响彻整个万有坛。
只听他沉声说：“今次时疫，万民受苦，朕心有愧。多亏众卿家携手治疾，度过一劫。有功当赏，今日朕便要当着文武众臣的面，计劳纳封——”
“太子江佑，自请治疾，心怀百姓，忠勇可加，特赐白银万两，金玉翎带一条。”
“另，平王江述、敬王世子白元彻，亦为时疫劳心劳力，特赐白银千两。”
说到这里，江佑、江述和白元彻皆跪下谢恩。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皇帝并未说完，免了三人的礼后，接着大声宣布：“这场时疫，朕还要封赏一人。虽为女子，却治好了敬王，并配出了医治时疫的药方。医女苏卓凝，实在功不可没，今日既是十月朝，朕便封她为‘十月郡主’，并且赐宅一座。”
苏卓凝也没有料到，却是下意识跪倒在地：“多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坛内全部人也都闻声跪下，异口同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回声不断，响彻天空。
皇帝亲自扶起了苏卓凝。
苏卓凝恍惚看见江佑对自己点了点头，江述的表情阴晴不定，而白云彻则是向自己投来祝贺的笑容。
她一转眼，坛下人群片片跪倒，顿时生出一丝居高临下之感。
此刻起，她再不用任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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