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把酒问月
江述的毒清除的非常顺利，已经可以下床小幅度的活动。苏卓凝每日定时去为他针灸，连每日的用药和饮食无都照顾的细致妥帖。
起先江述对苏卓凝为自己针灸仍心存少许顾忌，也许是在意男女之防，总是有些不自在。但是日子久了，也渐渐习惯了她定时为自己医治。
如此，苏卓凝也算过了半个月平静的日子。
这日正巧八月十五，苏卓凝来为江述针灸的时候，便多带了一小盒月饼。
“日子过得糊涂了，竟然差点忘记了中秋。”江述看见苏卓凝带来的月饼，自嘲地摇摇头，“也就苏姑娘还记得我这个蹭吃蹭住的麻烦。”
苏卓凝不以为意地一笑：“公子在谷里已经住了小半个月，又何必还把自己当成外人。”
江述闻言，探究地看向苏卓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苏姑娘，这半个月以来，你对我照顾有加，却从来没有开口问过我的身份来历……难道姑娘对我半分好奇都没有吗？”
苏卓凝心知江述迟早有此一问，坦然将准备好的说辞答出：“公子如果想说，我不问也会告诉我的。如果公子不想说，我问了又有何用？”其实苏卓凝不问，只是因为她对江述早已了解透彻，根本不需要问，不过既然江述给了自己一个展示善解人意的机会，苏卓凝当然也要好好把握。
“姑娘心思通透，让人惭愧。”江述看向苏卓凝，竟然觉得半分也没有真正看懂过她，“叨扰了这么久，我也应该向姑娘坦白了。”
苏卓凝看向江述，静待下文。
“在下江述，也就是当今皇上的次子，平王。”江述观察着苏卓凝的神色，缓缓说道：“原本奉父皇之命南下巡查，却不料中途被伏，我的亲随全军覆没，而我虽然逃出，却也还是中毒倒在了山上。”
苏卓凝平静聆听，心中对一切早有了解，自然也没有半分波澜。她知道江述会说出实话，因为上一世，江述这个时候也没有欺骗自己。
也就是这样看似真诚的交流，上一世才能将涉世未深的自己打动。只可惜，现在的苏卓凝对江述太过了解，她很清楚，伪善的面具之下，江述的心里藏着多少的算计城府。
“原来是平王殿下。”苏卓凝平静礼貌地说。
江述看着她眸子里如常的神色，目光一沉，却仍然谦和：“如今我借住药王谷，姑娘不必如此称呼，还是叫我公子吧。”
苏卓凝也不拒绝，答应下来：“如此也好。”说着，她云淡风轻地取出放银针的小盒，道：“公子可以除去上衣了，这就为你施针。”
江述点点头，将上衣解去。
苏卓凝便动手为他针灸。
“小饼如嚼月，其实我还从未吃过民间的月饼。”江述目光又一次不经意地扫过苏卓凝带来的月饼，忽然开口道，“宫中的中秋宴上玉盘珍羞，却没有这民间月饼的情致。”
“那公子一定要尝尝我带来的月饼了，可是我师娘亲手做的。”苏卓凝会心一笑。
闲侃几句后，江述终于还是问：“苏姑娘，今晚来与我一同赏月可好？”见苏卓凝表情微滞，江述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急忙补充道，“姑娘不要误会，是我这半个月在屋子里太闷，想出去走走罢了。如果姑娘不愿意，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
赏月？上一世江述对自己虽然也算客气有礼，但是从未主动提出过这样的请求。事实上，因为苏卓凝对病情的刻意拖延，江述和她这一世的相处时间确实要多很多，但是苏卓凝的态度比起上一世其实还是冷漠很多，更不会主动表现出自己的感情。
苏卓凝心中不解，面上却欣然答应：“公子既然诚心相邀，我当然愿意。”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与师父和傅子涣用过晚餐，苏卓凝精心描了个清丽的妆容，又穿上一身湖水绿的裙子，带了一壶酒前来赴江述之约。
江述显然精神不错，自己换好了衣服，坐在小院的石椅上静候着苏卓凝的到来。
月光下，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一双眸子却亮如星辰，望向苏卓凝的时候似有惊艳之色：“苏姑娘来了。”
苏卓凝走近江述，将酒壶和杯盏放在石桌上，自己在江述身旁的石椅上坐下，把杯盏斟满：“今日情况特殊，本大夫特许你饮酒。”
江述眼里的情绪深不见底：“既如此，要谢谢这位善解人意的大夫了。”
“不用言谢。”苏卓凝举杯说道，“这一杯，我先敬公子，希望你早日康复。”说罢，一饮而尽。
江述见状，亦是饮尽杯中酒。
“第二杯，我们举杯邀明月。”苏卓凝再次将酒斟满，对月举杯，痛快倒入喉中。
江述微笑再跟一杯。
其实苏卓凝盘算着时机渐渐成熟，是故意想要江述多饮酒，借着酒意能最大程度地消除他的戒备，完成自己的计划。
她要跟随江述去京都，却不愿再做他的女人。这也是为什么苏卓凝一直用针灸之法拖延病情的缘故——这一次，她要用医治江述这个理由，留在他的身边，这个身份既能取得江述的信任，也能从一定的程度上控制江述。
“好酒量。”江述一边赞叹，一边自己将面前的酒盏斟满，说：“这段时间多谢苏姑娘的照顾，这第三杯，理应是我敬姑娘的。”
苏卓凝见状，并不答话，只是将酒饮下。
酒过三巡，江述面容里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他忽而对着天上的月亮绽出一个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的月亮比宫里要圆一些。”
“是吗？”
“嗯。以前的中秋宴，宫中总是吟诗作对、载歌载舞。母妃也总是让我好好表现，争取能得到父皇的宠幸。反倒是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赏过月。”
不知道是不是被酒催化了情绪，江述现在的样子很是不同。
上一世，他并没有说这些。
“苏姑娘……”江述终于将目光移回了苏卓凝的身上，看似诚挚地开口道：“你可愿意随我回京都？”
苏卓凝一时愣住。她要随江述去京都的计划还没说出口，反而被江述抢先说出了。
为什么？命运是否已经和上一世发生了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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