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惩前毖后
皇后的万瑞宫很有几分压迫感。
毕竟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她的寝宫格局大气，陈设典雅素净之中用料却十分稀罕。
而见到皇后的时候，苏卓凝才算是明白了，江佑那份雍容高华的气度，是从哪里学来的。也许正是因为皇后和江佑的这一份气度，义安帝再宠爱裴贵妃，也还是十分尊重他的妻子和嫡长子。
礼数合宜地向皇后请完安，皇后便示意苏卓凝起身，并说道：“听闻郡主在佑儿府中已经住了多日，不知道可还习惯？”
苏卓凝连忙回答：“殿下对我照顾有加，自然没有不习惯的。”
皇后含笑道：“佑儿自小性子冷，与同龄的藩王郡王都甚少来往。如今能与郡主投缘，倒是难得。”
江佑闻言，说道：“郡主冰雪聪明，想必母后也会喜欢的。”顿一顿，他话锋一转，给了苏卓凝一个眼神，道，“当初如果没有郡主，时疫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控制。今日儿臣带她来，不如也给母后请个平安脉吧。”
皇后知道苏卓凝的医术，也不推拒，道：“如此也好。”
苏卓凝点点头，走上前去，手搭在了皇后的手腕上，小心为她诊脉。
这脉象……苏卓凝心有疑虑，对皇后说：“请娘娘伸出舌头让我看看。”皇后依言伸出舌头。苏卓凝面色凝重地仔细观察了舌相，问道：“进来娘娘身体可有不妥？尤其是有没有突然心悸的症状？”
“偶尔会有，尤其是晚上，心口确实容易惴惴不安，严重时甚至无法入睡。”皇后坦白回答。
苏卓凝向江佑投向一个询问的眼神。
江佑知道她的顾虑，道：“今日这些事也该有个结果了。你大可以如实告诉母后。”
苏卓凝见状，明白是时候坦白，退开两步，诚恳跪下，严肃地解释给皇后听：“其实，今日我之所以会和太子殿下前来请安，是因为在皇后娘娘赏赐给殿下的龙涎香里，发现了一种慢性毒药。”说着，她语气明显一沉，“依我拙见，娘娘也中了这种毒。”
皇后闻言，脸微微白了白。
江佑向皇后请示道：“母后，儿臣这几日也留心查了一查，今日正好将一切了结。”
皇后不愧是皇后，受了这么一惊，居然还能控制住面上情绪，她也不问江佑打算怎么处理，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江佑随即冷然吩咐道：“云兴，你去将母后宫中所有的熏炉都取过来。霞蔚，你把所有的宫人都叫到门口跪候着。”
二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云兴就用一个大托盘端来了六只熏炉。而霞蔚也将所有的宫人都带到了门外。
苏卓凝逐一检查熏炉，果然每一只都含有绿色粉末：“娘娘、殿下，都有问题。”
“很好，”江佑唇边扬起一抹冷笑：“郡主想不想看个热闹？”说完，他拿起一只熏炉，径自走出门去。苏卓凝赶紧跟在江佑身后。
门外跪着一众宫人，见到太子神色森然地拿着一只熏炉走了出来，倒是表情各异。有疑惑的、不解的，也有紧张着去看地面的。
江佑将那熏炉用力掷在了地上，顿时发出青铜与地面撞击的声音，重重地回响在万瑞宫的宫墙之间。
江佑指向那摔在地上的熏炉，和洒落一地的香灰，声音冷如冰霜：“谁碰过这宫里的熏炉，最好现在承认，本宫兴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跪着的二十多个宫人，大多不明所以，一时间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人敢站出来承担太子此刻的怒意。
江佑见状，便问向跪在最前面的的主事太监郑德顺：“郑德顺，这万瑞宫的香料，都是哪些人经手？”
郑德顺毕恭毕敬地回答：“回殿下的话，香料都是由内务府每个月定期送来的，全都存在库房。库房是由掌事宫女夕鹭看管。而负责点香的，通常是皇后娘娘贴身的素鹃和敏秋。”
江佑闻言，了然地踱步走到一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的一个宫女面前，拍了拍她抖得厉害的背脊，说道：“夕鹭，你何苦要如此紧张呢？本宫刚才已经给了你机会了，可惜，你是自己不给自己机会。”
那宫女低着头，大概只能看得见江佑的一双鞋，却仍是吓得语不成句：“奴……奴婢不敢……”
“前几日，本宫左右无事，就派人将万瑞宫里所有的宫人都查了一查。你猜本宫查到了些什么？你家最近倒很是阔绰，不仅给弟弟捐了官，还在乡间置了许多田产。本宫很是好奇，这样多的钱，是哪里来的呢？”
江佑的话句句诛心，那夕鹭早已意识到事态严重，如今更是连抵赖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抿着唇不语。
江佑冷哼一声，言语更冷了好几分：“何必装出一副吓破胆的样子，本宫瞧着，你胆子应该是很大的才对。”
此言一出，夕鹭顿时一软，顺势抱住了江佑的腿，大声道：“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
江佑嫌恶地一脚将她踹开，威严而冷峻地吩咐道：“郑德顺，你过来掌她的嘴，看她何时能说出句实话来。”
郑德顺不敢怠慢，随即走到夕鹭身边，伸手便开始掌嘴。他知道太子动了真怒，下手丝毫不敢含糊，不多时，夕鹭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一张脸涨得紫红。
其余跪着的宫人，见状皆是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场面只有巴掌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十分惊心。
“还不说实话吗？”江佑示意郑德顺停手，问道。
夕鹭吐出一口血，瘫倒在地，嘴里却是说道：“奴婢愿意说实话，只是请殿下，放过我的家人……”
江佑冷眼看她，面无表情道：“说。”
“奴婢曾在裴贵妃宫中当差，是裴贵妃吩咐奴婢，将她给奴婢的药……掺进库房的香料中……”
空气静的可怕。
半晌，江佑缓缓说道：“郑德顺，把夕鹭打发去暴室，只是也别用刑太过，本宫还要留着她一条命。”
郑德顺闻言，立刻押着已经没了力气的夕鹭离开。
苏卓凝冷眼旁观这一切，心知江佑这一次是动了真怒。自从知道龙涎香的毒源自皇后这里，他应该就开始着手去查这些宫人了。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处置夕鹭，想必也是有杀鸡儆猴的作用。
暴室里七十二道酷刑，道道叫人痛不欲生，却又求死不能。
太子有这一个例子，恐怕宫中的人都不敢再胡来了。
可是……
这个江述和裴贵妃，安插了许久的钉子，一朝被忽然拔去……
苏卓凝深知江述的脾性，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会用别的方式来打击太子。而且，以后他们所用的方法，苏卓凝并不能借鉴上一世的经验去破解了。
她看向江佑，此刻长身玉立，一身君王的威严已能窥见。无论如何，她都会辅佐他，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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