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只汪
国庆期间没了杨夏，汪汪的散步时间自动归属于胡桃。
汪汪过了夏天的掉毛期，又重新活跃了起来。身为一只柴犬，它居然比萨摩耶还要黏人，时不时笑得跟表情包的doge一模一样，散步累了就赖在胡桃脚边吐舌不动了。
胡桃思考后得出结论：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物似主人型吧。
有了每天带汪汪早晚出去遛遛的习惯后，胡桃对微信跳一跳的兴趣慢慢转移为看微信运动。每天散完步回家更新一下排行榜，看看自己是不是第一，如果不是和第一又差几步。
偶尔跟杨夏聊天时也提了一嘴这个事，杨夏还抱怨过胡桃居然对步数的关注比对他的关注还多。
这一天傍晚，胡桃照惯例带汪汪沿着家附近转了几圈，回家躺在沙发上点开微信运动。
里面的消息记录全是：
前天22:00，名次1，步数14520。
昨天22:02，名次1，步数18902。
……
为了怕记录被别人超越，胡桃今天还刻意比昨天多走了。
但是她的表情在看到记录的一瞬间凝固了——
22:16，名次2，步数19080。
再往下一看。
下面写着一行绿色的字。
杨夏夺得10月5日排行榜冠军。
胡桃：“……”
他这是要干嘛？要造反吗？
胡桃下意识点进步数排名，想进去确认一下。
然后她就看到微信排行榜最上面的封面不再是自己的，变成了今日第一的杨夏的，一张纯文字的图。
图上白底黑字加粗写着：【温馨提示：你已经近一天没有理你的男朋友了，天干物燥小心他闹。】
“……”
胡桃沉默了一瞬，又重新看了一次，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给杨夏发了一句话过去：“你这是想干嘛……”
杨夏看到这条消息时正在和以前S市的狐朋狗友在网吧联机打游戏，他单手拿起手机，另一只手在电脑键盘上操作英雄，一头雾水回复了一个：“？”
胡桃提醒：“你的微信运动封面！”
杨夏盯了一秒那个话，反应过来弯起唇笑了，他注视着游戏屏幕，故作不知，默打了一行字：“你在说什么？”
胡桃立马裁剪好封面，截图发给他。
杨夏拿了对方一个人头后，把视线放回手机上，想了想，把耳机插孔插到手机里，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胡桃接起，先闯入耳朵里的不是杨夏的声音，而是一片哦哦哦~的起哄声，隐隐还能听到有人说“杨夏打游戏专心点呗！”
杨夏好像笑嘻嘻回复了那人一句“滚啊”，才出声叫了她。
胡桃愣了愣，那边热闹咋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年轻人的兴奋。
她的耳边充斥着键盘啪啪啪的声音，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游戏伴奏混杂在一起。
她忽然就想起了梦里的场景，也是他在打游戏，她用Q|Q找他，想跟他说说她看到的一些趣事。但是杨夏并不走心，经常用‘恩哦’来敷衍她，好半天才能看到他完整流畅的一句话。
这么一想，胡桃顿时没了兴致，把之前想说的统统换成了：“你在打游戏啊？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玩。”
同一时刻，那边有人跟她说了几乎一样的话：“杨夏！让你女朋友等等呗，有啥事不能待会儿说啊？快！先帮我一把，我要被A死了！”
杨夏没应声，犹自带着笑意，可怜兮兮地在跟她诉苦：“是啊在打游戏，没事，我现在双手都离开键盘了。你终于看到我的封面了？怎么样是不是勾起了你的愧疚心？你今天……很长时间没有理我了！”
胡桃刚要解释，就被人打断了。
那人继续叫道：“我操，叫你呢杨夏。”
“要秀恩爱回家秀啊杨夏！”
四周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全都在煽风点火。
胡桃唇瓣抿了抿，顿觉十分尴尬。
握住手机，主动小声道：“杨夏，我待会儿再打给你吧。”
杨夏没听清楚，正要拿起手机起身找个安静地方再跟她聊，电话啪一下被挂断了。
杨夏：“……”
第三次了。
这国庆才过去短短五天，他被胡桃挂了三次电话了！
杨夏突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意识。
难道是分隔两地产生距离了吗？
那可不行，那绝对不行啊！
他这回加快了动作，拿起手机重新拨回去，走前身体下倾，侧头敲了敲隔壁桌子说：“我走了，不玩了，照你们说的回家秀恩爱去了。”
隔壁桌子的人还等着杨夏给他打辅助呢，一听直接懵了：“啊？杨夏你真不玩了啊——难道是女朋友催你下线？哎，我跟你说啊女朋友不能惯的，你老宠着她，她以后都不让你出来打游戏怎么办？”
杨夏把椅子推进去，“什么怎么办？”
手机举在耳边，垂着眼，漫不经心道：“那就不出来打游戏。”
“……”隔壁扯了扯嘴角：“你骗谁呢，你游戏瘾那么大，总不能她不让你打你就不打了吧。”
杨夏微微歪了下头，蹙起眉比了个嘘的手势，慢吞吞说：“大不了以后只跟女朋友一起打游戏，你别吵吵，听不清了。”
然后抄起外套关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隔壁要骂他有异性没人性时，他只留下了一个背影，早就走远了。
胡桃看到通话邀请十分惊讶：“这么快就打完了？”
杨夏似乎在走路，说话有点喘：“没，不玩了，想跟你聊天。”
胡桃被他这句话给戳住了心窝。
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我还是打扰到你了，你朋友骂你了吗？对不起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杨夏瞬间扬高了语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胡桃不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又干巴巴重复了一遍。
杨夏不说话了。
半天等不到他说话的胡桃疑惑道：“杨夏？你还在吗？”
“……”杨夏呼出一口气，语气有些蔫：“在。”
胡桃立刻察觉出了不对，“你怎么了？不高兴了？”
“……恩。”
胡桃有些慌。
除开杨夏生病那一次，她还从没遇到过杨夏这种状态过，大多数时间里，杨夏都是跟汪汪一样全天笑眯眯的，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说话也是，从没如此言简意赅。
“我惹你不高兴了吗？”胡桃琢磨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我才跟你联系，那个是因为我在忙新文的存稿，就……”
“不是！”杨夏轻声反驳：“不是这件事。”
他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是在反思我刚才的言行举止。”
胡桃更懵了：“反思言行举止？”
她不太明白的开玩笑问：“那你在反思什么言行举止呢？是不是在反思快开学了，假期作业还没有写？”
杨夏停了下来，站在十字路口前。
前面是绿灯，他一个人停在人流中间，颇为格格不入。
不过几十秒的功夫，有不少情侣环着对方，从他身边经过；也有几对夫妻争吵着，脸红脖子粗地绕过他，同时牵起孩子的手匆忙跑过斑马线。
他把自己和胡桃代入到他们里面，心里热乎乎的。
好一会儿，他才抬脚走向对面。
咬牙说：“我在反省，我是怎么让你产生游戏比你重要的误解了？”
胡桃别扭地不肯承认：“我没有这么想啊。”
“你有，不然你就不会挂了我电话了。”
“我那是怕你不方便……”
胡桃挠挠脸，不明白明明是他玩游戏她挂电话，一般来讲不应该觉得她贴心么。怎么她还没伤心，为什么杨夏反而伤心起来了，而且还解释不清楚了的感觉。
杨夏轻哼，话含在嘴里软乎乎的叫板：“结果还不是觉得我会为了游戏放弃你，居然还因为这个对我道歉？”
胡桃闭嘴了，杨夏把话说得太直白，她没法继续犟嘴了。可能是受梦里的影响，她之前第一时间确实是如此想的。
“我杨夏要实名制批评你胡桃。”杨夏叹息了声：“我得纠正你的所有错误观念。”
他语调沉稳，有史以来的正经：
“首先，我杨夏就算边打电话边操作，一样能打的很好，细节和对线都是潜意识操作了，没必要刻意集中注意力。”
“其次，游戏随时都可以打，我从不怕错过。但你的消息我不可能随时随地收到，所以我非常害怕错过。”
“还有，恕我直言，玩游戏怕被打扰的男朋友都是菜鸡。我还希望你多打扰我，给我增加难度呢。”
杨夏低喃：“最后我希望你记住，在我拥有的时间里，永远等着被你打扰，也请你务必随便打扰。”
上一世他最后悔的就是为了不重要的事，反而忘记去倾听照顾身边最重要的人，等人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说什么也不会再有回应了，做什么也不会再冲他发火了，他有大把大把时间去过一个人的生活了……
玩游戏也好去认识新的女生学习也好，他明明有那么多可以挥霍时间的方法，却空虚到日日夜夜望着她的头像发呆。
才恍然大悟——没什么比她更重要了。
“懂了吗？”
胡桃呐呐道：“……懂了。”
“真的懂了？”
“真的！”
杨夏满意道：“那你也跟我解释一下小说重要还是我重要吧？”
胡桃：“？”
“你不是说你今天没找我是因为在存稿吗？其实，小说和微信运动都比我重要吧？”
胡桃内心的歉疚滚滚而来：“……没，没有。”
杨夏翘起嘴角，眼含笑意，但声音依旧委屈巴巴：“你太过分了。”
他总算有机会把想了五天的事说出了口：“所以，我决定明天就要回B市监督你。”
*
这么突然？！
胡桃挂了电话后还不太明白事情是怎么从玩游戏发展到回B市的，不过看了下日历，提前两天回来也没什么不好。
她……其实也想早点见到他。
杨夏是个行动派，说了要回来，还真的在几个小时后发了个机票的订购照片过来。
胡桃想来想去，在听了杨夏那么多的剖白后，也不想说违心的话，发了个‘注意安全我等你’缩进了被子里偷偷眯眼笑。
算好了他到的时间，给手机设好了早上的闹钟，胡桃躺下睡了。
一夜无梦。
由于心里惦记着杨夏回来的事，胡桃第二天醒的特别早。
几乎是还没等闹钟响，她就头脑一片清醒了，清醒后忍不住不停摸手机看看闹钟还差多久，她还要等多久才能出发去接他……
这样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胡桃都觉得手累，但又克制不住甜滋滋地继续这样做。
最终，演变成了把手机正正方方摆在枕头上，撑着下巴，眼也不眨地等闹钟响。
左等右等，胡桃快不耐烦时，手机总算响了起来。
胡桃把手机拿起来，高高兴兴地正要挂掉闹铃，突然发现这不是闹钟而是电话。
而且还是远在西塘的简妙阳的电话。
刚接起来，简妙阳急切的话就突突突地一股脑冲了过来。
“胡桃，你看微博了吗？就算看了你也不要急，会有办法的，你先找编辑商量一下，我去买回程的票。”
胡桃被她乱糟糟的话搞得头晕脑胀，叫停道：“怎么回事啊？你突然回来干什么，我又急什么？微博怎么了？”
简妙阳停了停，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胡桃，你那本翻新重写的文，被人用调色盘做出抄袭对比图挂在微博上了——他们都在骂你，说你那篇文……”
“是抄袭的新夏杂志签约新人的出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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