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八只汪
赶到学校家长会已经结束了,不少的家长和学生往外走,杨夏逆着人流,一口气跑到教室前面。
站在门口的柯辛一眼就发现了他,“哎,杨夏,你来得还真快啊!你看,就在那,你家长还在跟她说话呢。”
杨夏向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父母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背对着他,似乎正在侃侃而谈,交流的十分愉快。
他扭过头,认真冲柯辛道了句谢。
柯辛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毛骨悚然道:“别,就当是我替我大兄弟给你赔罪了。”
要不是他哥们帮着把杨夏的父母叫出去,别班的赵筠也不能如此容易就向杨夏父母告密成功了。
杨夏不再多说,此时他还有更着急的事。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打断了那边的对话:“爸!妈!”
赵筠看到他,一瞬间闭上了嘴,微微低头。
杨父杨母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杨夏,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杨夏硬着头皮继续道:“家长会结束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家,我在家等你们好久,都开始想你们了。”
杨母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噗。”
杨夏:?
杨父拍了拍杨母的肩膀,平静道:“这里有外人,给儿子点面子,就算是他在骗人也当没听到就行了。”
杨母点头:“只是他这谎太好笑了一时没忍住,还说想我们,这话骗鬼鬼都不信啊。”
杨夏:“……”
哦,是他亲爸亲妈。
赵筠显然也被杨父杨母的态度给震惊了,一时忘了心虚,刚抬起头就直接撞上杨夏冰冷又厌恶的眼神。
里面毫不掩饰的警告让赵筠下意识退了一步。
她本来还有侥幸心理,虽然杨夏来了,但他并不一定就知道她对他父母说了什么,可他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一定是知道了!
赵筠抿了抿唇,试图露出个讨好的笑来。
杨夏倏地撇开了眼,就像躲避瘟疫。
她彻底笑不出来了,一张小脸发白。
杨父杨母好像完全没有看出这里的风起云涌,坦然自若道:“那回家吧,也没事了。”
杨夏总算等到了这句话,立刻拉着两人一手一个,往前拽了下催促他们离开。等他们动了,杨夏才松开手在他们后面走。
路过赵筠身边时,他停了一下。
赵筠有些惊喜,以为他还记得对自己说再见,转过身来往前走了一步,能面对着他。
下一秒,一声带着戾气的,几乎是压在嗓子里的低语炸响在她耳边。
“滚开。”
赵筠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多久后,柯辛走过来叹了声:“你别站我们班外面哭了,不然待会儿我兄弟又以为全天下人都欺负你了。”
赵筠哭红的眼死盯着他,“你也想让我滚?”
柯辛:“……”
跟女人真是无法沟通。
他绕开她:“OK,你继续。”
赵筠脚步一移,挡住他,质问道:“是不是你偷偷告密通知杨夏了?”
柯辛非常淡定:“我不只是做了跟你同样的事吗,你这么生气干嘛呢?”
赵筠一愣,恼羞成怒地咬牙道:“你!”
柯辛又道:“说实话,背后说人坏话这事我也常做。”
比如他军训时就没少说过杨夏坏话,当然现在也是,什么娘炮、分手快乐、变态痴汉……数都数不清。
柯辛摇摇头说:“既然做了,被当事人发现了,那被骂被报复结下仇都是正常的,你要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别做。”
所以他每次针对杨夏后,被他反过来对付都是全盘接下,哪怕书包被扔到垃圾桶也觉得很正常,当时生生气便过去了,顶多继续想办法折腾回去。
柯辛压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向来嘴毒又直接,爱憎分明,想说什么说什么。
“而且你这不光是背后说人女朋友坏话,还是在破坏别人感情,我要是杨夏,”
“——绝对烦透你了,祝你哭死活该。”
*
回去的路上,杨夏焦虑的心情丝毫不减,他试探问:“那个女同学好像跟你们聊天聊得很开心?”
“是聊得挺开心。”杨母心不在焉道。
话题僵住,杨夏又不敢直接问是不是说我女朋友了,杨父杨母的每句话都在打太极,最后杨夏什么也没套出来。
到小区车站,杨夏提心吊胆地下车,又心惊胆战跟在后面,频频看向他爸妈。
杨父杨母有说有笑的,连一眼都没有给过杨夏。
“就这儿?”杨母下了电梯,环视着四周的环境,在经过隔壁门时,杨夏的肾上腺素狂增,脑子里拉响警报——生怕他妈这个记者控制不住自己的职业病,跑去隔壁采访胡桃一百回合。
可杨母视线只是轻轻略过,就招呼他开家门了。
杨夏一脸不解的开门,半天才对准钥匙孔。
心里翻江倒海的各种怀疑……难道,柯辛误会了?冤枉赵筠了?赵筠什么都没对他父母说?
等到晚上,一家三口吃完饭,杨母说要抱着汪汪下楼散步,杨夏才放下了心。
看来,父母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心思遛狗。
杨父坐在电视前,眼睛看着屏幕,没动。
杨夏借着玩手机这个掩饰,打量了一下他妈的脸色,发现他爸不陪着去,他妈居然不生气?
杨母挠了挠汪汪的脑袋顶,汪汪被杨母喂了半天的狗粮就易主了,贴着杨母撒娇,一副杨母去哪它就去哪的没出息的样子。
杨母乐了:“果然还是狗比男人好。”
杨夏:“……”
杨父:“……”
大门被杨母砰一声甩上。
杨夏一天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疲惫不堪。
他打着哈欠往卧室走,随口道:“爸,我去睡会。”
他爸没理他,聚精会神看着球赛。
杨夏习以为常了,说了声晚安,扑上床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他想着杨母对这附近不熟,可别乱走,在楼下附近遛遛就行了。
杨母果然也没乱走,她甚至比杨夏设想过的散步范围还要小。
从出门到目的地,距离不超过十米。
杨母当当当——敲响了隔壁的门。
*
胡桃把外卖随意推到一边,饭盒里还剩了满满的菜和饭。
说起来,在担负给杨夏做晚饭的重任之前,她一直是早中晚都叫外卖的。对她来说,一个人吃无所顾忌,怎么吃都行,而且也懒得只做一个人的饭菜。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跟着杨夏吃惯了家常菜,换成外卖她现在反而不习惯了。
胡桃把手机摸出来,点开杨夏的头像,两人之间最后一个聊天记录停在——杨夏说:我到学校了。
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
胡桃迷茫极了,杨夏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也不敢主动联系杨夏。怕万一他在被父母教育早恋问题,因为她发消息被当场抓包,恐怕他的下场会更惨。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百无聊赖地乱点屏幕,顺手给外卖留了个点评,表示对方的菜色不好吃,不合胃口。
发完,胡桃又想起她几天前看微博说,有个女子因为给店家差评,被店家找上门骚扰,最后不得不搬家解决……背脊发凉了一下。
她这不算是差评吧?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唔,算了还是删除评论吧。
手下还没找到删除的选项,突然,门响了。
胡桃:“……”
她第一时间脑海里的反应是:真找上门来了?
第二反应是:这声音规律的非常像是杨爸和杨夏。
可是猫眼告诉她,哪个都不是。
门外的女人穿着雅致,发型很短,夹杂着一些白发,看得出她年纪比较大,但整个人的面貌却很精神,从头到脚干净利落,完全不像是坏人,但是胡桃也没打算开门。
她独居了一年多,安全意识非常强,平常接外卖都很小心。
胡桃从猫眼下撤回视线,一个横扫,无意之中瞄到了一团蠕动的黄色,再好奇的定睛一看,心里不由咦了一声。
汪汪?
思索片刻,胡桃隔着门道:“谁呀?”
门外没有回应。
胡桃暗想是不是她声音太小,对方没有听见,又扬高了声音问了一遍:“是谁呀?”
外面的人道:“你好,我在楼道外面捡到了一条狗,请问你们家有丢失宠物吗?”
胡桃一惊,趴在门上又看了一眼猫眼,非常肯定女人怀中的狗是汪汪。莫非汪汪是趁杨夏不注意的时候偷跑了?
胡桃的沉默被女人会错了意:“看来不是你家丢的狗,那我还是把它给门卫吧!”
胡桃连忙开门,小声道:“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这狗我认识。”
女人似乎有点怀疑,目光上下打量她,然后又在她脸上长久地凝视了一会儿。
胡桃一如既往的不喜欢陌生人审视她,但是这位的眼神还算温和,没有让人产生多少不适,她接着解释道:“它不是我家的,是隔壁家的。”
汪汪掀了掀眼皮,看到了胡桃后,它尾巴翘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兴奋地叫了几声,曲起后腿,浑身透着要改投胡桃怀抱的意思。
女人也没阻止,汪汪蹦过去,心安理得在胡桃的臂弯里滚了一圈,一人一狗亲密极了。
见状,女人笑了笑:“抱歉小姑娘,因为是我捡到的我要确保这只狗的安全,所以才比较仔细……”
胡桃摸了把汪汪,垂眼道:“没关系,我能理解。”
女人不经意的往屋里望了一眼,看到了被胡桃丢在一边七零八落的外卖盒,道:“原来你还在吃饭,那我不打扰你用餐了。”
随后,她犹豫问:“要不然你继续吃饭,这狗我帮你还给隔壁的人?”
胡桃想了想,她现在也不方便见杨父杨母,于是点了点头,又轻声说了次谢谢。
令胡桃有些吃惊的是,汪汪被抱走离开也没叫没闹,乖得很。
重新坐回餐桌前,手机还是摆在桌子上,显示着那条外卖评论。
胡桃这回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而是终于忍不住给杨夏发了个消息:【不要再把狗搞丢了,还好这次汪汪被好心人捡回来了,下次一定要注意。】
斟酌半晌,她问道:【还有你父母知道我们恋爱的事后说什么了吗?】
*
半夜,杨夏睡饱了,起来喝水。
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下时间,同时也看到了胡桃的消息,可他什么也没看懂。
他纳闷输入:【???什么把狗搞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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