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糊里糊涂的吵架
饭后，敏君和慧仪主动承担了清洗碗筷的任务，奶奶们回屋休息了，估计这群男人们还有工作上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他们也没有离开饭桌，就当做一般的工作桌来商量事情。
“总裁，之前公司和邱老师实验室的合作项目出现了变故，那，这个项目是要交托给同一学院的其他老师继续负责，还是要终止合作？”林坤来请示绍华的意见，可是没想到绍华却主动发问孩子们，“英杰、嘉佑、昊宸，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邱老师出现这样的变故，我们都很痛心，可是公归公，私归私。如果学校其他老师有能力将这个项目延续下去并做出成绩，我们很欢迎和他们重新签订合同，重新合作。但是这次的合同我觉得终止比较好，否则又是一笔数不清的烂账！”英杰回答道。
“我也是认为终止合作，而且是终止这个项目的合作。因为这个项目我看过，投资不多但是收益也很低，对原材料要求苛刻，成品率低，利润率也低，而且我相信术业有专攻，其他老师或许了解这件项目，但是真正像邱老师这样对这一领域掌握精深的人几乎没有，宁缺毋滥！”嘉佑回答道。
“我觉得无所谓呀，我对于这些产学研结合真的不是很了解，就听哥哥说吧！”昊宸躲避的干脆，“只不过这件事情一定要处理好，不能撕破脸皮，毕竟嫂子是邱老师的学生，乐乐是邱老师的遗孀！”
“崇明，你和绍康有什么想法吗？”绍华刚才只是看看他们三个人的见解，英杰善良乐观但是犹豫，嘉佑勇敢果断但是锋利，昊宸就是那种不想得罪人的好人。
“绍华，我的想法也是终止合作，不管邱老师的车祸是不是一场阴谋，毕竟和我们王氏集团没有很大的关系，我们也没有必要惹火上身！”崇明说道，心中竟然有些感慨，或许是出于同样的对于极致的追求，无论是科学还是艺术，“只是很可惜没能看到这项技术真正成熟的那一天，我想这里有邱老师对极致的追求，一场工程就随着邱老师的离去而偃旗息鼓了。”
“哥，我的想法和崇明哥一样，我和你一样很佩服邱老师的想法，所以当初也支持你对这个项目投资，但是这个项目的进展太慢，盈利太少，这可能就是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穷其一生所追求的美，而悲剧，就是把这种美撕碎了给人看！”绍康不由得又想起那个人，那种心痛的感觉！
“好，林坤，这个项目的合作到此为止，你找一天时间去和学院谈，白厂长现在还在医院，不方便。对于对方礼貌客气一些，不要顶撞或者为难人家。”林坤点了点头，拿着活动申请书，或者说是项目合作终止协议，拿出签字笔，说道，“总裁，您签个字吧！”
“爸，等一下！”绍华刚想要签字，这样明天林坤去学校那边再签个字就可以了，可是英杰拦住了他，英杰把协议书拿起来，对着林坤说道，“舅舅，今天高原根本没去公司上班，为什么这个协议的起草人，会写着高原的名字？”
“她，她昨天不是在公司吗，我就找她起草了这份协议。”林坤说话的声音开始有些断续，英杰直接打断他的话，“舅舅，你撒谎，高原昨天也不在公司。”
“英杰，这只是走个程序而已，这个起草人是谁并不重要，是阿猫阿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签字人是王氏集团和院系负责人，盖章之后就可以了！”可是英杰并不满意这一套说辞，“如果不重要，为什么要用高原的姓名而不是你自己？如果不重要，为什么你要撒谎骗我？”
“英杰，怎么跟你舅舅说话呢，这全世界那么多叫高原的人，又没有写身份证号，就算是真有问题，法院不会去查这些事情的！”绍华阻止英杰再对林坤无礼下去，林坤也劝英杰说道，
“是呀，英杰，你刚结婚，别为了一个外人影响你新婚的快乐！这些都是小事，不重要！”
“是呀，这件事情在法律上确实不重要，但是在人情上很重要。舅舅，你知道高原是我和小晓的朋友，这份协议让小晓误会是高原起草的，是她代表公司站在了她的邱老师的对立面，让她们心生嫌隙甚至决裂。舅舅，我知道你厌恨高原，很多事情我查到了真相却没有计较，也帮你隐瞒了下来，可我从没有想过你竟然这么卑鄙。”英杰的一句话吓到了乐乐，崇明赶紧去哄乐乐到二楼，离开这个战场。
“英杰，我只是做了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你就要对我言辞如此激烈，可是高原当年做的错事，你们就一笔勾销了吗？我恨高原，任何和方宝莲有牵扯的人，我都恨不得她们也尝尝我当年被冤枉的痛苦，尝尝我妈当年被我连累，被邻里街坊戳脊梁骨的痛苦。”英杰这才明白，原来舅舅不只是痛恨高原的欺骗，更是把对方宝莲的恨意转嫁到其他人身上，“英杰，如果当年她幕后指使之人不是方宝莲，我一定会原谅她，善待她的。你还很单纯，这些肮脏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肮脏的人去做吧！”
没想到这几句话让正在刷碗的慧仪大惊失色，慧仪一个耳光扇在了自己亲舅舅的脸上，英杰见状赶紧拉着慧仪，嘉佑跑到那边拉着舅舅，绍华整个人都在被折磨，只剩下一个痛苦而悲怆的咆哮声，“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可怜，你活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模样！爸，你说你会放过高原的，你说过你会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说过你要好好教育她，你现在在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这件事情我和你们一样，在刚刚才知情的，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嘉佑，带你姐姐回屋睡觉！”嘉佑无奈，从英杰手里接过慧仪，带着昊宸一起上楼去了。但是没有人知道，这场刺激给本就脆弱的慧仪的心里防线加上了重重一击，在之后的几件难料的事情竟然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英杰，高原想要活下去，想要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就得把这些玻璃渣铺成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这就是商业，我相信那一天她会成为你的得力助手，会帮着你、嘉佑、昊宸把王氏企业做得越来越好！”绍华尝试走近英杰，可是英杰退后了一步，“英杰，当年王氏集团在爷爷的手里也出现过残次品问题，那时候我们也是人人唾弃，可是我们走过来了，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厚着脸皮对每一个顾客笑脸相迎，求着人家再相信一次我们的质量真的合格了，一个人一个人的口碑慢慢拾起来的！”
“爸，如果走不出来呢，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活该沦为玻璃渣的污垢？如果走出来了，她成为了我们的敌人，又将如何？”英杰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残忍，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带高原回公司。
“如果走不出来，只能说我们王氏集团痛失一名爱将；如果成为了我们生意场上的对手，那我会祝贺她的人生依旧美丽，也会庆幸有一个可敬的对手让我们保持清醒！成王败寇！”绍华这话说得英杰离他好像越来越远，“爸，你知道吗？我送高原离开的那一天，她说她会努力工作，会把这里当做一场梦，但是她会感激你们的恩情，会找机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可她现在能做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合同起草与审核非她不可吧，你舅舅也是想逼她一把，让她拿出全部的潜能，把她逼到悬崖边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她知道只有我们王氏可以收留她，让她对我们感恩戴德，让她对我们死心塌地。”绍华瘫坐在了沙发上，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单纯到愚蠢，“英杰，爸累了，可能在公司陪你，陪着王氏集团最多剩下五六年了，我希望给你们留下忠心耿耿的精兵良将！”
“董事长，英杰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您的决定，如果您一意孤行，我会把高原赶出公司让她永远不要踏进王氏企业的大门，王氏企业的蓝图里绝不会有我，也许也没有了嘉佑和昊宸，最后，这个家里未必还有慧仪！我给您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明天小晓会把协议书的内容拍照发给我，不会有任何误会！”英杰说完，便扭头回屋睡觉去了，反锁屋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姐夫，英杰还年轻，您别和他置气！”绍华拿着签字笔又迟迟签不下去，对着林坤说道，
“林坤，这份协议先放在我这里，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不着急处理，别打扰了邱老师的清净！还有，作为姐夫劝你一句，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放下，即使放不下也不要把怒火发泄在旁人身上，将心比心！”
“行，姐夫，那我先回去了，今天和英杰吵一架，我心里也舒服了些！”绍华知道他肯定是一个人憋在心里越想越乱，便打趣他说道，“那你没事可以经常来找他吵吵架，省得他没事老跟我吵架！”
“姐夫，父子没有隔夜仇，您放心吧，那我回去了！姐，再见！”绍华想了想，是，确实没有隔夜仇，只不过隔三差五就会因为新的问题又吵起来，新瓶装旧酒！敏君看了一眼，便回屋睡觉了，生意上的事情自己不懂，可是这家里怎么也鸡飞狗跳起来！
晚上，绍华和敏君躺在床上，两个人谁也睡不着，担心英杰，也担心慧仪，只不过对慧仪的担心被对于英杰的担心掩饰了过去！
“绍华，你今天真的是和英杰吵了一场糊里糊涂的架，可是糊涂的人不是英杰，而是你！”敏君和绍华相守相伴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现在心里乱如麻的情况！
“敏君，我的出发点难道不是为了王氏集团吗？为了高原这么个小骗子，英杰竟然和我翻脸！”绍华着实有些不可思议，英杰认定的事情从来没这么冲动过，竟然把冲动给那个小骗子！
“所以，王大总裁是在吃那个小骗子的醋了？”敏君见把绍华逗乐了，然后继续说道，“王大总裁，那晚英杰和嘉佑说的话，你是真的没理解。傲慢，偏见，在设计高原这件事情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难怪嘉佑之前对你有心结，不是因为误会，而是嘉佑本身对于富贵人家的傲慢与偏见，也有着自己的傲慢与偏见。”
“敏君，我再解释一次，我今晚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份协议，而且我还没有签字，所以不是我设计她，对吗？”王大总裁不容得别人误会，敏君的误会更不行。
“所以你和英杰的事情这场架吵得糊涂呀，”敏君真的被王绍华逗乐了，明明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偏偏做出一副刀子嘴秤砣心的样子，“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事情，伤了父子之间的和气，王大总裁，要不您去公司财务部实习一下吧，看看这进账和出账怎么就让您算出个负值呢！”
“敏君，我跟你说，我和绍康当年在公司每一个部门都是从基层做起，毕业了才转战下一个部门，直到全部通关才去的办公室！其实我今晚最想看到的，是英杰拿出命令的语气对着林坤说，不许他插手这件事情，结果你也看到了，脾气都用来顶撞我了，对着别人心肠太软！”绍华想到英杰那个性子就头疼，跟嘉佑正好相反，一个太软弱，一个太强硬。
“英杰也是孝顺，不忍心和林坤吵起来~”敏君刚说了一句话就被顶撞回来，“所以呢，孝顺他舅舅不孝顺他爹？”
“所以呢，王大总裁现在是左右为难，你不设计高原，但是又想通过这种故事让英杰学会面对商业的险恶，但是你又不想对英杰服软甚至认错，你又不想他和你继续误会，对吗？”敏君实在是被这两人逗得合不拢嘴，“王总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林敏君同志，你的儿子在公司公然顶撞上司，你作为母亲不应该帮忙周旋一下吗？当年嘉佑的事情你可不是这么处理的，偏心~”林敏君见这人竟然不求自己还威胁自己，好，顺着他的心意，自己转过头背对着他，“是，王总裁，我的两个儿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没有办法把他们从歧途拉回来，请王总裁趁早解聘，千万不要让他们再踏入您的公司一步，谢谢您呀！”
绍华发现敏君又拿当年的事情反过来噎自己，“敏君，好敏君，求你了，为夫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吗~”敏君受不了他胡搅蛮缠，只好把头转过去，“说真的，我不懂生意，那份协议真的，真的很过分吗？”
“从商业的角度来说，那份协议合法，而且最大程度上维护了公司的利益，可是从情分角度上来说，就是把高原放在对小晓不仁不义的地步。”敏君知道了大概情况，然后问绍华说道，
“绍华，高原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里，一个月，两个月，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让她留在公司，或者在家里远程办公，都可以，我说过我会好好教育她，正好在家里也可以帮着带带乐乐，陪你，陪着妈和玉莲阿姨聊聊天！”敏君对他真的有点心累，“王总裁，这个孩子本身就没有多大的问题，别让你教育之后变得偏执又好为人师，好不好？行了，这件事情你别管了，高原的事情我解决。”
“敏君，你是在说我偏执，我好为人师？”绍华没想到自己又被敏君一通数落，不高兴，求抱抱，可是敏君也不顺着他，“嗯呀，所以呢？我们先来说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吧~跟英杰说你今晚喝了假酒了!”
“今天崇明带着乐乐，我今天滴酒没沾！”
“今晚这场乌龙，只是你和英杰之间的事情，那，那你不如给高原交代个任务，让她起草一份合同终止的协议，你也可以看看高原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最后呢，你再截图发给英杰，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有设计高原，不就可以了吗？”敏君安排的不错，怎料一句话让绍华又误会起来，
“林敏君同志，难道说我们父子之间就这点信任都没有，还要，还要截图证明？”
“晚安！”敏君感慨自己的好心不被理解，扭过头睡觉了。
“晚安！”绍华背过去也在想，今晚对英杰是不是有点拔苗助长了！
嘉佑实在拦不住慧仪，只好在给她的水里加了一点安眠药，嘉佑在一旁安静的回想着这一切，看着慧仪安静的躺在床上，嘉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所有事情交给时间吧！只是嘉佑想起来当年在法庭上的事情，为了英杰的婚礼就告自己偷窃，知道自己是亲生孩子又转头换上一副慈祥的假面，豪门之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怎么会在乎一个蝼蚁的死活，这副嘴脸令人生寒，令人恶心，何其荒唐！
嘉佑睡不着觉，穿着睡衣犹犹豫豫的走到了英杰的房门前，他知道英杰也睡不着觉，敲了敲门，说道，“哥，是我，你开开门！”
英杰听到了嘉佑的声音，便从床上穿着睡衣起来给他开门，“嘉佑，请进！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咱俩的最后一个单身夜了，这不是寻思着和你玩一会儿吗~”嘉佑说道。
“我没什么想玩的，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不能再任性了，晚安！”嘉佑眼看着英杰要把自己往外推，这才解释道，“高原的事情，高原的事情~”
“林经理，高原的事情我没有决定权，你应该去找王总裁！”英杰不听他解释，继续把他往外推，嘉佑这才想明白，“爸的事情，可以让我坐下了吧！”
英杰执拗不过，只好让嘉佑坐在他的床上，自己坐在床的另一端，不耐烦的催促道，“有事快说，没事就滚！”
“哥，我可是你的亲弟弟~”英杰瞪了嘉佑一眼，嘉佑这才说回正题，“我们，我们要不要提醒高原辞职，甚至把她开除？”
“不用，我想给爸一点时间，让他去想一想。高原那边，我会处理好的，不会产生什么误会的！”英杰说得没什么底气，确实，有时候误会不是想消除就可以消除的。
“哥，有时间你找爸好好聊聊吧，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和他多争辩什么，也不想翻旧账。晚安！”嘉佑有些失落的离开，英杰叫住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话短情长，“晚安，弟弟，也是我的妹夫！”
早晨醒来，英杰、嘉佑和昊宸早饭在餐桌上各吃各的，谁也一句话都没有说，看见绍华下来了，三个人迅速擦干净嘴巴，拿起三明治就往外跑，只留下两位奶奶和崇明叔叔在餐桌上目瞪口呆，慧仪还在房间里睡觉，绍康早早就出发了连饭也没吃，就连绍华喊了他们一句也当做没听见一样往外跑。
“敏君，你看看，你看看，越来越不像话~”绍华落座之后卷了卷袖子，一脸没好气说道。
“绍华，听说你昨晚和英杰又起了争执，到底是为什么？”绍华被自己儿子的奶奶问得无可奈何，只是马马虎虎说道，“妈，生意场上一些小事，您就别操心了！”
“阿姨，妈，您们别看我，我昨晚争执发生前我就带着乐乐回屋睡觉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崇明被两个人看的不舒服，赶紧澄清自己，脱离开这个泥潭。“哦，对了，大嫂做的三明治可好吃了，慧仪呢，怎么不下来吃饭？”
“慧仪今天身体不舒服，嘉佑帮她请了假了！”何盼说道，玉莲也在一旁劝勉何盼，“是呀，何盼姐，这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咱们就不操那份心了。”
“绍华，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你想说他骂他，回公司去说，我不会插手的，但是在家里，不许为了公司的事情吵架，不许把我的家吵成战场！”绍华对妈妈的话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声的反驳一句，“那您也得让英杰不为了公事在家里和我吵吧，又不是我主动吵的！”
“你说什么？”何盼有些不高兴，玉莲赶紧拉着她消消气。
“妈，你放心吧绍华最听您的话了，英杰也听我的话，以后他们的架只能在公司吵完再回来，好吧！”敏君端着最后一份三明治和牛奶走过来，光忙活他们了，自己现在才吃上饭。
“走走走，崇明呀，和我去公司一趟，乐乐先交给敏君带就好，走吧~”绍华赶紧拉着崇明离开，再不走恐怕就得找地缝钻进去了。
“阿姨，妈，大嫂，再见呀~”崇明摆了摆手就离开了，他也不想脱开绍华抓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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