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化形
蒙古包旁，篝火中间的烤架上，火焰撩着一只烤羊腿。这羊腿的皮已经被烤得焦香，油滴落下来，羊油和简单的调料混合在一起，发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这只小羊出生的时候，它妈妈生了三胞胎。但这个小家伙个头太小老抢不着奶，我就自己养了，每天都挤牛奶喂它。”嘎比雅图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温柔怀念，如果此时他手上的动作不是在给那只他亲手养大的小羊刷调料，那这话听到骆一帆耳朵里也没那么惊悚。
“嘎子，加点孜然吧？一帆，你饿的话先吃点烤馕。”陆遥一手给嘎比雅图递过孜然，一手递了个烤得金黄的烤馕给骆一帆。
都递到他手边了，骆一帆只得接过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陆遥已经给了他一罐马奶，一个蜜瓜，一个烤馒头，一个煮鸡蛋，这会儿又塞给他一个烤馕。
嘎比雅图都忍不住抱怨，“唉呀，你别给他喂了。他都吃饱了一会儿还怎么吃烤羊呀。”
“哦，也是那待会儿再吃。咋了？看着我干嘛？”陆遥余光撇到骆一帆，这孩子怎么眼神怪怪的？
骆一帆诚恳地、带着一点悲戚地问，“遥哥，你喜欢孜然味的吗？”
“对啊，羊肉就是要加孜然辣椒这么烤才好吃。”陆遥奇怪他怎么这么郑重其事，转念一想，是不是因为没尝过，怕孜然味道怪？“哦，你之前在中原没吃过孜然吧？”
“嗯……”
“那一会儿尝尝，嘎子，快好了吧？你给一帆多切点，哦，对了，你一半放孜然一半别放，万一一帆吃不惯呢？”
将来我自己烤出来啥味儿，还先让我尝尝。
骆一帆对陆遥的体贴有点感动。
也许是对那只烤羊自我代入感太强，也许是马奶喝多了有点顶，他站起来说，“我去尿尿。”
“别走太远。”
“知道了。”
骆一帆往蒙古包后面走了一段路，还没解手，倒是对着一片黑暗发起了呆，小羊和自己都是被主人喂胖了才被吃的，那这一生过得也算幸福吧？
正胡思乱想，突然感觉眼前似乎有什么闪了闪。
骆一帆凝神看过去，那本来一无所有的黑暗的草丛间，好像落下了一颗又圆又大的星星。眨眼间，边上又有一颗一样的圆星星闪了闪。骆一帆正惊讶，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原来不是星星，是一双眼睛，幽绿的狼的眼睛。
草原狼被烤羊的香味吸引过来，它本能的感觉到篝火那边有很强大的力量，所以不敢靠近，但这个孤身的人类幼崽就不同了。唯一的遗憾是他太瘦小，只能勉强打打牙祭。
狼伏低了身体，露出了森然的獠牙。
“狼狼！”骆一帆反应过来，转身就跑。可是他哪跑得过草原上的猎手，那狼轻易撵上来，把它扑倒。
“遥哥！遥哥！！”骆一帆刚才不知不觉走得离蒙古包远了点，这个距离常人根本不可能听见，刚才陆遥让他别走远了，他心烦意乱没听进去，这下见识到了草原残酷的一面。
狼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骆一帆下意识抬手一挡，眼看就要命丧狼口。电光火石之间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消失了。扑在他身上的狼被什么撞了出去，而骆一帆却没有被掀起来，他身下躺着的草迅速疯长，像个茧一样把他包裹住了。
陆遥边骂边伸手把他从草里扒出来，骆一帆浑身都在抖。陆遥已经无奈了，“唉我说，这孩子是不是被厄运神盯上了，怎么一会儿功夫看不住，还能被狼给叼走？”
刚才那只灰狼被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大白狼按住了脖子，白狼体形将近是灰狼两倍。它的毛发像是月光织就的，气势磅礴。被压在爪下的灰狼只有嘤嘤嘤的份儿了。
骆一帆一下看呆了。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白狼嗷嗷了几声，松开了爪子。灰狼打个滚儿爬起来，小心翼翼的往骆一帆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骆一帆吓得抱住陆遥大腿，藏在他衣袖后面。
陆遥摸着他的头，\"没事儿，一帆，你看看。\"骆一帆这才探出头来。那灰狼竟然老实的趴在他们两个前面，看见骆一帆的脸，突然翻身躺倒，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嘎子，你刚才跟它嗷嗷地说啥了？\"
白狼，也就是嘎比雅图，已经变回了蒙族青年的模样，眼中还带着点杀意。他这才能开口说人话，”我说，你对我的朋友不礼貌，你应该去道歉，争取得到原谅。”
陆遥也冷冷地看着灰狼，“想吃我的崽？”
灰狼使劲摇头。
骆一帆心想，他说我是他的崽？
灰狼可怜唧唧的哼起来，跟犯了错的家犬也差不了多少。
嘎比雅图也走了过来，“小骆，别怕，我和你遥哥在，他不敢吃你。而且它刚才攻击你，也是肉食动物的本能。你要是原谅它摸摸它的肚子。”
那灰狼似乎听懂了嘎比雅图的话，马上加倍嘤嘤嘤起来。
骆一帆点点头，蹲下来，摸了摸狼的下巴和肚皮，它在地上扭来扭去。真的跟陆遥养的那只小土狗似的。
陆遥是个狗派，叹了口气，“本来想把你做成狼皮背心的，算啦。走吧，咱吃烤羊腿去吧，再不回去该烤糊了。”
这个插曲让骆一帆暂时放下了之前忧虑的事。一是因为陆遥说的那句“我的崽”，二是因为嘎比雅图变的大白狼实在太帅。他思来想去，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嘎比雅图教他骑马。
“你在马背上，腰要挺直一点，脚不要全踩在脚蹬上，用脚尖踮着就行。然后手要这样拉缰绳，牧民都是一手挽缰绳一手挽弓。你要自己试试吗？”
“嘎子哥，你能先教我怎么才能变狼吗？”
嘎比雅图从马背上跳下来，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有点儿为难。正好陆遥策马奔了回来，到他们前面一个潇洒急停。先从把猎到的兔子扔下，然后翻身下马。
“陆遥！回来的正好，还是你自己教吧。”
陆遥还以为他说的是骑马，“怎么了？我都是你教的，你还教不好他？”
“不是。他想学化形。”
“这个啊”陆遥胡噜了一把骆一帆的头毛，强行转移话题，“…你们饿了吧？咱今儿个烤野兔？”
要想把化形这个问题说清楚，就得跟骆一帆解释清楚人和神的区别。
其实陆遥一直没跟骆一帆正式表明过自己的身份。既是觉得骆一帆还太小，怕他理解不了，也是因为自己和他被抓去当童男这件事撇不开干系。
所以总是想拖一拖，准备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之后的几天嘎比雅图带着他们牧羊，教骆一帆骑马、射箭，剪羊毛，骆一帆玩得很开心。嘎比雅图和陆遥以为骆一帆能就这么忘了化形的事。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执着，一有空就追着问。
“嘎子哥，你为什么能变成狼呢？除了狼你还能变成别的吗？”
这问题倒是不难回答，嘎比雅图剪着羊毛回答，“我还能变成鹰啊、羊啊、獒犬啊这些草原上有的动物。”
“哇！能让我看看嘛，好不好嘎子哥？求求你了！”骆一帆的眼睛里冒着星星。
嘎比雅图想了想，比起教他变狼，这个要求还是容易满足，“唉，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他说着站起来，往空中一跃，一阵旋风卷过，转眼间他就变成了一只纯白色海东青，双翼展开有一米多长。
嘎比雅图看到羊群被吓的四散奔逃。海东青的心理哀嚎，我的羊，它长啸一声，飞上云霄盘旋了一圈，就落回地面变回了人形，手忙脚乱的抓羊去了。
“哇！太帅了，太厉害了。嘎子哥，我还想看变羊！”
陆遥坐在地上揪草，“你够了啊，嘎子忙着呢，天天在这给你变戏法玩儿啊？”
按理说有人帮自己带孩子，本来该觉得轻松，可看他俩撇开自己玩的开心，陆遥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哦，那遥哥你好像挺闲的，那你变一下给我看嘛。”
“嘿，臭小子”本来骆一帆这种要求他该直接打发了，但剪羊毛他也不帮忙，闲到给脚边的草编了几个麻花辫。而且总不能风头都被嘎比雅图抢了吧？
“变就变，谁不会似的。你看好了啊，可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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