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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跟您孙子玩着呢!


  和睿五年末,除夕夜。

  幼帝亲登宫楼,站在那几年前无数儿郎站过的地方,那引弓磨剑一指敌首的高处,那洒满汩汩热血死不退让的底线,受万民高声景仰,看月天火树银花。

  那或许是西庭近几十年来最盛大的普天同庆场景了,没有什么比大难过后的国泰民安更令人知足与兴奋。

  司空震倚在成王府大门口,身子斜斜的,右手抓着酒坛子,似乎已喝空。

  他遥遥望着宫楼方向,放眼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百姓脸上,无一不是透着喜悦的笑容。

  眼睛被烟火映得亮亮的,鼻头被寒意冻得红红的,可那互道岁月安好的话音,却像一把火,化了这深冬冷冽,燃起每个人心底那久未曾见的温暖。

  似乎有什么破了冰,司空震表情松动了一下,仿佛能感觉到有人还轻靠着他肩膀,像往常无数个除夕夜一样,低低呢喃着——王爷,什么时候翊儿成了家,咱们一家团圆着看烟火,多好啊。

  如今,孩子已成家,你看到这漫天的烟火了吗?

  瞳孔紧紧盯着那时而收缩时而放大的火花看,司空震微有纵横的脸被那光亮映得清晰。

  肩膀上的触感更明显了。

  他转头,却实实在在看到了一双手,搭在他肩上。

  那指节分明,只是留着点点深浅不一的小伤疤。

  “父亲,”司空翊站在身后,素来高扬的眉峰如今却渐渐沉稳了下来,倨傲与自信隐在眸底,只留一片深邃,“这一页,就在今晚,翻过去罢。”

  他曾经像酒,浓烈而肆意,入喉烧肺腑,薄抿醉韶华。可以是帝京小姐爱饮的桃花小酿,甜腻到催人心魂;可以是世家皇族觥筹交错间的上品琼浆,贵气又奢华;可以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那般的沙场烈酒,透彻、无浊、一喝到底。

  宋歌站在院子内,远远瞧着司空翊背影,似乎渐渐的,他恢复了曾经的挺拔,身姿不屈。

  或许,那时的他,更像是一杯红酒,妩媚妖娆却需要她用一生,去品,去尝。

  可自己,不会喝红酒。

  所以现在,他只是一盏……愿意以时光为限,陪她从暖到凉,从悬浮到沉淀的……茶。

  谁说,茶比不得酒?

  她也曾执念于悲欢离合因果纠葛,那些年的波折和辛涩,年华早就以伤痕的方式深深烙刻。入骨三分的痛,既然抚不平,那便当作最特殊的刺青,伴一生,永不忘。

  五年跌宕,她多少次梦里惊醒,触目皆是鲜血,他的,她的,还是……他们的?

  岁月已蹉跎了那么久,她和他在那条看似永远望不到尽头的风雨婆娑路上走走停停了那么久,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她花一半的时间去悼念亡人,然后剩下的,就是白首,好不好?

  山色如画间,辗转红尘里,她贪的不过是轻薄风月下,他起身祭离思,她披衣与共醉。

  轻酌时,杯间凉水化寒针,卷起记忆里那曾经穿肠而过的年华。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心事难说,心痛难言,她懂便好,她陪便好。

  珑锦端着还尚有热气的茶,轻轻问道:“世子妃,什么时候给王爷奉茶呢?”

  宋歌回神,却恰好听到司空震低沉却坚定的声音。

  “这一页,便翻过罢。”

  尾音微哽,却有什么,如释重负。

  宋歌微微一笑,眼圈却红了。

  “现在,奉茶。”

  和睿六年,成王府翻新,司空震为官近三十载,头一次大兴土木,不仅斥巨资将门庭微有萧瑟的王府给大力粉饰了一把,还辟了地儿在旁边,美其名曰——世子府。

  其实成王世子哪需要什么府邸,将来还不是要继承司空震的位子,成为这王府的主人吗?可一根筋的司空震偏要建个亮亮堂堂的家说要给未出世的孙子住,弄得帝京百姓一阵盛传世子妃肚里已经怀上了,弄得幼帝甚至连早朝都不愿再上,嚷着要去王府看小包子,也弄得司空翊和宋歌……连街也不敢踏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父亲这样说,万一我前几次没成功岂不是丢脸丢大了?”司空翊皱着好看的眉头,几乎快要拧成一条直线了。

  宋歌刚抬脚走进来,闻言面无表情把手里的衣服扔到司空翊脸上,“现在外头都说我有三个月身孕了,你还不过来扶一把?”宋歌似笑非笑道,摆出手真似在等着司空翊搀扶。

  “……”司空翊没从宋歌表情和语气里分辨出她的真实想法,便牵了她的手拉到自己身侧坐下,一边轻轻摩搓着一边试探着道,“小歌,你看父亲——”

  “停!”宋歌狠狠瞪了司空翊一眼,接下来的话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父亲耗费心力造了府,还是以亲王世孙的名义,咱就遂了他老人家的心吧。

  这段话,宋歌每天要听上好几遍才罢休。

  司空翊摸摸鼻子,笑得不怀好意,“世子府建好了咱们就要搬过去住,父亲说他要把王府改造成练武场,”他胳膊一个用力,直接将宋歌给挪到了自己大腿上,脑袋枕在她肩膀上,舒服地直哼哼。

  “所以?”宋歌皱皱眉,感觉司空翊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捏来捏去。

  “所以到那时你就是世子府的女主人了,”他的手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比女人还巧上几分,两指微挑就松开了宋歌的腰带,一边还斜眼打量着生怕她发现似的,“夫人,从今往后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司空翊呵气如兰,吹得一向清冷的宋歌耳根子都红了,愣是没察觉到他手下愈来愈过份的动作。

  憋了半天,宋歌吐出四个字。

  “好的贱内。”她脖子里痒得很,司空翊有意无意将唇瓣擦过她后颈,声音却如游丝入耳,靡靡不散。

  “……”他还是被她一声“贱内”也噎了须臾,不过为了人生大事,什么都得暂时忍一忍,“冬天,你很怕冷吗?”一句没头脑的话,让宋歌有短暂的清醒。

  “你的手在干嘛?”她回不了头,力气却也没司空翊大,只好无奈地微微偏过些许,看着正对面大敞的屋门气急败坏道。

  “你先回答我,怕冷?”司空翊揪着宋歌的腰带不放手,固执极了,“府里不燃暖炉?”

  宋歌沉默,随即便听到“嘶啦”一声。

  “呀!司空翊你疯了!”宋歌大呼,看着自己里头衬着的裙裾上衣被扯出,面色黑成炭。

  司空翊咬牙道:“屋子里的暖炉燃得都够我穿亵裤蹦跶了,你竟然穿两件外衣!两件!”他抖抖手里被撕坏的衣服,眉头高高扬起,“是被我的雄风给震慑到了?”司空翊眸子一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自豪。

  宋歌却不急不恼,只是把衣服给拍了拍,然后盯着司空翊认真道:“三个月的身孕,该显肚子了,我多穿一件帮你演戏啊。”

  “……”

  司空翊恨恨把衣服丢掉,转身阖门,一边把脚步跺得震天响,一边咬牙切齿道:“不用演戏!来真的!”

  然后宋歌被撕坏的,就不仅仅是件外衣了……

  “在东衡的时候,看没看过妃子侍寝?嗯?”司空翊手脚麻利地去了自己的外袍,虽然屋子里暖烘烘的,但他裸露出后背与双臂的时候,还是不经意间打了个哆嗦。

  宋歌眼前一晃,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却还是被男子身上或深或浅或黑或红的伤疤给刺痛了眼。

  那年她中箭失去意识,很多事并不清楚,也没打算再去问司空翊个明白,但她唯一知道的是,五年里失明的他,一定不好过。

  抬手轻抚过他臂膀上一道类似棍伤的长长淤痕,触手有些滚烫,他的声音却已含着淡淡温软传来,“偷过两个馒头,本来可以跑掉的,但那天……镇上恰逢集市,左右前后到处都是乱蹦的娃娃,”他明明在笑,还颇有些回忆与调笑的意味,可听在宋歌耳里,却如针扎一般,“我就想啊,如果你还活着,咱们也会有那么多娃娃。”

  司空翊笑容明朗,那眸子灿若星辰,一如当初云祥殿上,绛紫衣袍翻卷,一道深邃璀璨的目光,从此紧随。

  “然后我一走神,就挨了几棍子。”他笑得有些无奈,俯身将脑袋凑到宋歌跟前,几乎鼻尖对鼻尖。

  “……”宋歌噎了噎,原还以为他是怕伤到孩子没敢推开人群跑,结果是这么个原因……

  “所以,”司空翊嘿嘿一笑,面上不见半点沉郁,“咱们要几个娃娃?”他轻啄了宋歌一下,气息渐渐变得绵长又温热。

  “我是公主的粗使婢女,哪会看到侍寝?”宋歌淡定道,一边看司空翊放帷帐一边斜眼瞪他,“不许白日宣淫!”

  司空翊动作顿了一下,“没看到更好,本世子亲展雄风,”他笑,眸底暧昧不清,“别闹,不许不解风情。”

  青天白日,府外笑声阵阵,调皮的小孩转着圈子唱童谣,把鞭炮丢得噼里啪啦,再大叫着跑开。如此乐而不疲,只嚷得家家妇人出来拎自个儿的娃娃回去。

  那鞭炮声响,帐内的人儿不知是听不到呢,还是当作没听到呢?

  却有一声如雷贯耳,司空翊就算再装聋作哑,也……不成了……

  “司空翊!人呢?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司空震脚步声刚响起,话音已经飘到近处,屋门“吱呀”一声,惊得司空翊连怒骂都没有出口。

  是、不、是、命、里、跟、这、事、儿、犯、冲?!

  大婚那夜是周嬷嬷,洞房那夜是珑锦,现在……是他爹!

  “跟您孙子玩着呢!”司空翊也不急了,把帐子掖掖好,又躺了下去。

  “……”司空震脚步停住,手搭在门沿上,沉思。

  孙子……

  他吞了口唾沫,脚下一转,默默退了出来。

  ------题外话------

  出了些意外,本来要明天才更新的,但是这段时间超级忙,自己又老是热伤风,昏昏沉沉的状态一直调整不过来,所以昨天勉强写了2000,今天上班抽空写了1000,先上传了吧。

  对于言情我好像还不是很能驾驭,又怕写某些情节审核不过,所以这次就跳过了哈哈哈,不满意地回去再看【迟到的洞房】那一章,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写这个嘤嘤嘤,实在困难。

  下章我就直接写怀孕了,感觉有小包子文风会轻快些,现在半上不下的我也写得好难受啊啊啊啊啊!

  所以下次会是个大章,嗯,所以会间隔时间长一些,嘿嘿。

  大概是下个礼拜五,七夕后面那一天,没记错的话是8月21!我努力把怀孕这段时间写美好一点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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