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礼祭
龙之介无法按捺心中的狂喜和感动，哭泣着跪了下去。
那是一种怎样的狂喜？
不，无法形容……即使在血管里注射麻Ｈ黄Ｘ碱也无法比拟的，剧烈的狂喜。
那是足以令神智模糊、令灵性泯灭的狂喜之境。
仅仅是看到那双眼睛，就仿佛看到了整个宇宙——这毫无疑问是神明的伟力。
非善非恶的神祇，就降临在面前。龙之介为这发生在面前的奇迹感动着。
——没错，他仅仅只是为这奇迹本身而感动，而非是血管里流淌着的狂喜。
“呼唤我的就是你吗……你，有何所求？”
那是无比清澈、纤柔到不可思议的动听声音。仅仅听着这声音就会有一种就在这里死掉也没有任何遗憾的感觉。
“是……我是雨生龙之介，喜欢杀人……您是神明大人吗？”
看着伏在地上的青年抬头起来用期冀的目光望向自己，蒂雅露卡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无比温柔的微笑。
“是的。契约就此成立，你有什么愿望吗。”
并非是发问，仅仅只是象征性的陈述。
蒂雅露卡的精神污染已经升华成某种概念，就算以化身降临这个世界也无法影响多少。该被污染的人依旧会被污染，该发疯的依旧会发疯，该死的也不会就此逃过一劫。
看这个名为雨生龙之介的青年伏在地上，说话还有条有理的，想必是没有发疯，应该是被精神污染了吧。
那么，将自己视作至高，视作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仆人是不会去要求主人去做什么的，人也不会去听狗的理想。同理，雨生龙之介自然什么也不会回答。
蒂雅露卡仅仅只是顺口问一下而已。
但是，她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啊！抱歉。说到这个，我还以为是召唤恶魔的法阵呢，还准备了祭品……但现在看是不是有些渎神了呢？”
龙之介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斜眼看向在屋子角落的小孩说道。
“总之，要怎样呢？要把他放了吗？但是这样会有些危险啊……”
“……”
蒂雅露卡没有回答，只是饶有兴趣的注视着龙之介。
没有错，精神污染的确生效了。至少这点蒂雅露卡还是可以肯定的。这个男人的体内流淌着毒素一般致命的狂喜，其剂量足以使一个有着钢铁意志的圣职者发疯。
在这种全身充斥着狂喜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正常的交流……难不成，这个杀人鬼是个圣人吗？
微微皱眉，蒂雅露卡回忆了一下作为晓美焰时曾经看过的圣杯战争的剧情。
大约就是七个魔术师通过仪式召唤英灵的分身作为协助，抢夺一个被污染的许愿机的故事。
剩下的所有细节都已模糊。不提作为幽歌的部分，仅仅只是作为蒂雅露卡的十万年就足以消磨掉一切记忆。还能记得这里有这么一个被污染的许愿机就已经很勉强了。
不过蒂雅露卡似乎记得，圣杯战争里应该没有这个家伙……
难道这里不是第五次的圣杯战争吗？
她有所明悟。
如果这是第三次、第四次甚至于更早的圣杯战争，那么不认识这个奇怪的杀人鬼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是的，奇怪的杀人鬼。
这就是蒂雅露卡给自己master的定义。
无论怎样伪装，他身上的血腥气都无法掩饰。但相对于他身上浓厚的血腥味，那个纯洁如圣徒一般的灵魂却让蒂雅露卡有些不懂。
——试探一下好了。
下定决心，蒂雅露卡低低祷念一句：“想起——祭司要用赎愆祭的羊在我面前赎他所犯的罪，他的罪就必蒙赦免。”
随后，蒂雅露卡就好像无视了龙之介一般，把在旁边看着的龙之介放在一边，向蜷缩在床边的小男孩走去。从刚才开始就好像被蒂雅露卡的身形所震慑，呆愣愣地看着蒂雅露卡的男孩，随着她越走越近，眼神越发了亮了起来。
看到男孩如此表现的蒂雅露卡温柔的笑了起来。
“——不要害怕，孩子。”
如神明一般圣洁美丽的女子，带着柔和表情与轻柔的声音对那个男孩说道。被捆绑住的男孩终于发现有人带着充满温情的表情与自己讲话，用带着期冀的目光注视着女子的脸。
好像是作为对男孩的回应一样，蒂雅露卡微笑着点了点头，向蜷曲在地上的男孩伸出手——轻轻的解开缠在他身上的绳子和堵住的嘴。
“能站起来吗？”
女子将半弯着腰的男孩扶起，像是鼓励他一样抚摩着他的后背。
龙之介虽然对面前这个女子是否为神明毫无疑问，但也不住地屏住了呼吸，想看看她到底要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大概是要放走他吧……但是这样会很苦恼的吧。
他会报警。而且他已经看到了龙之介的脸，这样的话连环杀人犯的身份就和自己牢牢的挂上了钩。
自己又并非是住在山里的野人，只要警方认真去查的话早晚能查到自己的身份。
被抓住什么的倒是无所谓，无论是电刑还是注射刑早就已经观察过了，已经无法给龙之介这个男人带来丝毫的恐惧。然而不能继续维持这种健康的生活方式本身却给龙之介一种恐惧。
第一次的，龙之介对自己召唤出来一位神明感到后悔。
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神明大人肯定不一样吧。那么只要神明大人还在身边不就是说自己不能继续杀人了吗？
倒不如说，神明大人居然没有杀掉被报纸电视称为恶魔的自己，果然自己还是个伪物吧。
脑子里这样胡思乱想着，龙之介却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被解开束缚的男孩。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那个小孩子就算被那个召唤来的神明大人解开了身上的绳索也没有逃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神明大人。
难道这小屁孩还是个信徒？或是说被美色迷惑了？
无论哪种都不可能吧。
就当龙之介对此感到疑惑的时候，他却突然听到了那个孩子的呓语：“Diamante－noster－qui－es－in－honour.（我们在荣光中的蒂雅露卡）”
双手环抱于胸，孩子眼中似乎有银色的火焰在瞳孔中要冒出。
“Sanctificetur－nomen－tuum.（愿你的名受显扬）”
他的脸上，苍白的狂热渐渐燃起，稚嫩的小脸上开始渗出某种液体。
“Adveniat－regnum－tuum.（愿你的国来临）”
……不，那不是什么液体。
龙之介用自己的经验发誓，那应该是人体中的某种油脂。
如果将人架在烤架上，或是用铁丝串起来烤，发出滋滋的声音时就会流淌出金黄色的这种油脂。
虽然在那个孩子脸上的液体并不是金黄色的，但那种淡淡的香味却给龙之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
为自己心中的某个想法所惊喜到颤抖，龙之介眼中闪烁喜悦的光芒。
“Fiat－voluntas－tua,sicut－in－crowd,et－in－illusion（愿你的旨意行在人群畅通无阻，如在幻梦之中）”
话音刚落，那个孩子似乎被透明的火焰引燃了一般，所有衣物在瞬间就燃烧殆尽却没有伤到那个孩子的身体丝毫。
随后，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开始融化开来。
一开始是最外层的皮肤，如同火上灼烤的蜡烛一般开始慢慢卷曲，融凝成小珠，随后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凝固成一圈圈羊脂白的蜡。随后全身的神经和骨骼都发出了白色的光，刺破肌肉深了出来，吸收剩余的部分作为养分，如荆棘般的生长着，直到触及到地上的蜡圈，然后就一头扎了进去。
融化的顺序是自下而上，那个男孩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般，用龙之介并不理解的某种语言一遍一遍的低吟某种祷告词，直到整颗头颅全部化为荆棘，低语声才突然停止。
最后，就只剩下这样一颗白色如玉的荆棘丛，仿佛从地板中生长出来一般，自然的舒展着身体，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充满了艺术的美感。
“——这！”
龙之介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他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就连冲撞到了神明也管不上，咚的跪在了地上，如信徒触碰圣遗物一般虔诚的抚摸着这美丽的艺术品。
仅仅只是触碰了一下，他就立刻认出了这丛白色荆棘的材质。
那是骨骼的质感，上面还掺有髓质的黏滑感。但摸起来却冰凉如玉，仅仅触碰就能感到丝丝凉意从中传出。
完全不需任何解说，凭谁来看也是极其卓越的艺术品。完全看不到原材料的一点影子，简直如同神迹般不可思议。
不！那就是神迹！
龙之介本来对此没有过任何的期望，但现在的景象带给他强烈的精神上的洗礼。
能够带来如此强烈而鲜明的感动的“死亡美学”，就是给他赋予世界上所有的赞美之辞也不过分。
该说是，不愧是神明。
不，这是独属于龙之介，只有他才能理解的，真正爱着人类的伟大神明。
顿时，他泪流满面。
那是独行于布满荆棘之路上的开辟者看到先辈所斩出的道路上的喜悦，即使跪在地上亲吻道路爬行也在所不惜。
不如说，他确实这样做了。
他跪在地上爬行着，颤抖着亲吻女神那没有穿鞋，暴露在外的美丽双脚，如同哭泣般掺杂着鼻音不断念着：“太美丽了……太棒了！神圣！完美！自然！不可复制的完美！C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l！”
杀人狂魔雨生龙之介，今天终于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中遇到了一个能够令他从心底里面敬重的人物，一个真正值得他跪拜，献上所有的伟大神明。
那样子，即使看到了真正的神明也不会逊于丝毫。那是实实在在的虔诚，与精神污染无关，与宗教什么的都无关。那是一个艺术的圣徒看到了真正完美的作品时完全无法遏制的巨大感动。
好像明白了，这个master了呢。
“起来吧。我可爱的小master哟。”
蒂雅露卡温柔地将他搀扶了起来，用天性率直的无邪表情温和地微笑着回应龙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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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蒂雅黑化了……这才是旧日所该有的世界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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