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挑破
见到楚映之，顾钊笑了笑，轻扯嘴角，尽量做出和善的表情。
而楚瑶却仿佛见了鬼一般，嘴里喃喃道，“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顾钊，朝顾，顾钊，朝顾，朝顾……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看到男人脸上标志性的疤，楚瑶终于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朝顾”将军，可恨她早就和“朝顾”相见，却见面不识，生生存过了这么一大个金手指。
果然是主角光环不可逆转么，看到两人熟稔的样子，楚瑶眼底闪现一丝嫉妒。
看着状若癫狂的楚瑶，楚映之担忧地询问，“王姐，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累了。”楚瑶冷然说道，别过头不去看他。
此举刚好如了顾钊的意，让人把碍眼的楚瑶带下去休息，片刻，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痛么？”
楚映之伸出手，想抚摸那道狰狞的疤痕，手落半空，却突然顿住了。
经历这么多烂桃花，他哪儿能不知道顾侍卫曾经对他的心思，因为无法回应，更不能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
“不痛，我早就习惯了。”
顾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楚映之，似要把记忆中的少年刻在心底。
楚映之讪讪，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顾钊依然不善言辞，说是叙旧，更多是楚映之在讲话，顾钊认真倾听，仿佛又回到之前太子府的那段时光。
等楚映之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北郡的时候，顾钊顺势拿出了秦渊亲手写的秘令。
……
果然，是太子殿下风格。
他笼统看了一眼，和他想的大差不差，就是捉拿叛逃质子云云，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句话上，“只可活捉，不可伤人，若此质子负伤潜逃，不可追。”
他……到底是在意他的吧……
楚映之忽而望向顾钊，开玩笑似地说道，“顾侍卫，凭咱们的交情，你该不会为难我吧？”
顾钊忽然笑了，让他狰狞的脸上有了一丝清朗，反问道，“交情？君为何以为我会为了你违背主子的命令？”
“……”
“如果顾侍卫想捉拿我，何必多此一举，让我看到封秘信？况且……”
楚映之沉吟片刻，斟酌地说道，“况且我知道，顾侍卫一定会帮我的，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说到最后，楚映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承认，他是个卑鄙小人，利用了顾钊对他的恻隐之心。
顾钊叹了口气，“我会帮你的，不过不是因为这个。”
他看着眼前芝兰玉树般的少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道，“我……倾慕君已久，那夜驿站，初见君子，便已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对不起！我不能……”
“我知道。”
顾钊爽朗一笑，“我知道的，君不必为此忧虑，一切皆出我愿。原以为再也无缘相见，如今既然有机会，便想亲口告诉你，全当……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吧。”
闻言，楚映之更加难受了，喃喃道，“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得君青睐。”
顾钊却反过来安慰他，“大丈夫敢爱敢恨，我甘之如饴，君何必有负担？这样反而不像我认识的映之公子。邑城一别，不知君经历了何事，怎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楚映之瞬间清醒，是啊，他是楚映之，是堂堂楚国公子，何必拘泥于这些情情爱爱，为了莫须有的东西而患得患失，岂不是和深宅中的妇人一般？
楚映之豁然开朗，笑着说道，“顾兄，是我狭隘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尽是坦荡。
——————
尽管北郡目前很安全，可迟则生变，楚映之也怕给顾钊惹麻烦，不准备在北郡逗留，和顾钊叙旧后，次日便收拾行李告辞。
顾钊给他准备了干粮和一些药品，出发前夕，特地避开楚瑶找到楚映之，提醒他他这个“姐姐”不对劲儿，心思不纯，让他务必小心。
楚映之笑了笑，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两人就这样上路了。
穿过北郡，就是楚国的领地。终于到了自家地盘，楚瑶恍若鱼入大海，语气充满欢快，“再过两日我们就能到王都，届时一定要大显身手，看楚明之那小子还能嚣张多久！”
楚明之，就是楚映之的二哥，相比他这个没娘疼的小可怜，楚明之身为宠姬之子，从小呼奴使婢，没少欺负他。楚映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人结怨已久。
可是听到楚瑶这番充满雄心壮志的话，楚映之神色淡淡，“哦？可是王姐，三王子已经对外宣称暴病身亡，我以什么身份回去呢。”
“你不用管。”楚瑶大手一挥，“三公子只是身体抱恙，在外养病，怎么就暴毙了，这是污蔑，是流言！”
“……有人信么？”
“有舅舅在，谁敢嚼舌根？”姬无疆这个舅舅十分靠谱，帮了楚瑶良多。她叮嘱道，“对了，你以后不要叫我王姐了，“瑶姬”远在秦国为质，我现在是姬将军的义子，姬明夜。”
对于这个身份，楚瑶十分满意。身为王女，虽说身份尊贵，可也忒不自由了，动不动就行礼规矩，烦死了，哪儿有男儿身来的自在。
虽然现在只是个将军义子，但她背靠主角和将军舅舅，不愁将来的荣华富贵，要知道，楚映之，可是原著中横扫天下的主角啊。
楚瑶盯着她的金疙瘩，神色激动。
可这时候，金疙瘩开口了，“可是……我不想做‘楚映之’了怎么办？”
“什……什么？”楚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怔问道。
“既然楚国王子已经暴毙，何必大费周章让他再’复活’呢，我只想做个山野小民，每日晒晒太阳，侍弄花草，足矣。”
“不可能！”楚瑶瞬间敛起笑脸，态度强硬，“你必须跟我走。”走上你注定要走的那条路。
“我——拒绝。”楚映之看着楚瑶，目光坚定。
“哈？拒绝？有你拒绝的份么，竟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你做什么？”
楚瑶瞬间失声，因为楚映之手持一支木簪，直戳戳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我是你王姐，你居然这么对我？！”
“呵，王姐？你也配！”
楚映之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攥紧木簪，狠狠说道，“说！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我王姐在哪儿？”
“王弟……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就是你的王姐’瑶姬‘啊，刚才是姐姐不对，你不要冲动……”
楚瑶惨白着脸，满目惶恐。她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主角突然翻脸不认人了呢。
“还在狡辩！那我问你，王姐最喜欢什么花，喜欢吃哪种糕点，喜欢谁的诗集，你说的上来吗！”
面对楚映之的诘问，楚瑶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
此楚瑶非彼楚瑶，她怎么知道原身的喜好呢。
“你从一开始就暴露了，王姐，从不称呼过我为’王弟‘，她叫我——‘之之‘”
他把“之之”两个字念的格外轻，蕴含着无尽的眷恋和温柔。
“就凭一个称呼？”楚瑶满脸不可置信，“就凭一个称呼，怎么可能……”
“当然不是！”
楚映之冷着脸回道，“你的破绽太多了。比如，我们院子里从来没有柿子树，我小时候一直想栽一棵，王姐怕我调皮掏蛋，就没有允许。”
“再比如，王姐知书达理，温顺贤良，怎么会忽然女扮男装，和一堆男人厮混在一起？”
“最后……呵，你的演技太差了知道么，王姐从小把我养大，待我如亲子，我受个伤，她比我还着急，怎么会向你一样自私自利，眼里的算计旁人都看出来了，你当我傻吗！”
全部被揭穿，温情的面具被撕碎，楚瑶索性不装了，哈哈大笑，“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我这具身体确实是你亲爱的王姐，你难道能痛下杀手不成？来啊，动手啊！杀了她，你敢么？”
楚瑶步步紧逼，楚映之咬紧牙关，眼睛仿佛要喷火，可拿着簪子的手却在颤抖。
他……他不敢啊……
他装聋作哑在这个女人身边潜伏，发现这个身躯的确是他的王姐，可壳子里面的人，却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少时爱看闲书，什么画皮、借尸还魂通通都看过，他知眼前人有古怪，可他却不敢轻易动手，谁怕万一伤到了真正的“王姐”，就连威胁她的“凶器”，也是大师给的木簪，而非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
楚瑶看出了他的虚张声势，更加嚣张，浑然不在意脖子上的东西，得意的说道，“你说说，何必多此一举呢，本来还想装两天好姐姐，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你开心了？”
“她在哪儿？”
“噗——你们还真是姐弟情深啊。算了，告诉你又何妨，一个身体里自然只能有一个灵魂，现在我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至于她？自然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喽。”
“我不信！”楚映之瞪大双眼，眼里水光点点，“你在骗我！”王姐好好的，怎么会弃他而去。
楚瑶自侍楚映之不敢动他，恶毒的话喋喋不休，“我骗你做什么，本来她就是要死的，直接摔成了肉酱，尸骨无存。你还要感谢我，要不然你连这一具肉身都得不到，只能立个衣冠冢。”
“其实她死了是好事啊，要不然看到最爱的弟弟，男不男女不女，还怀了个小怪物，不定多闹心……”
“住嘴！”
眼前这个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诋毁他王姐，楚映之再也忍受不了，手上爆出青筋，攥着木簪，做势往前捅去。
而楚瑶丝毫不惧，甚至梗着脖子往前逼近，他一时收不住力道，眼睁睁看着古朴的木簪直直插入她的心口。
直到临死前，楚瑶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她不明白，为何一根木头做的簪子，就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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