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太子妃
一路下山，楚映之再也没和秦渊说过一句话。
到了夜晚，秦渊处理完奏折，回到寝殿，发现楚映之早早就和衣而眠，屋里一片漆黑。
点上蜡烛，秦渊走到床前，不出意外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少年，叹了口气，说道，“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何必这幅扭扭捏捏的情态。”
回应他的，是一阵静默。
秦渊自顾自地讲道，“孤知道你没睡。”
“原本孤打算立齐女为太子妃，谁想这个女人蛇蝎心肠，胆敢暗害你……罢了，不提她。如今孤即将践祚，立太子妃是迟早的事。千挑万选才选出了崔氏女。
她虽是望族，却年幼失怙，从小寄居在舅舅家。没有强大的娘家支持，将来不必担心后族乱政。另外，她出身四大世家的崔氏，可帮孤收拢世家的人心，最重要的是……
看着床上人毛绒绒的脑袋，秦渊忍不住伸手摸一摸，继续道，
“最重要的是，她是出了名的贤德。
她的舅妈对她并不好，时常苛待这个拖油瓶外甥女儿，崔女却以德报怨，在她舅妈生病的时候跑到寺庙，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写下华法经，连刻薄的舅妈都被感动。
这样的人，不会像齐女之流那般嫉妒，孤才会放心把她放到这个位置……”
“够了！”
楚映之猛的掀开被子，愤怒地瞪着他，“殿下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殿下爱立谁立谁，爱娶几个娶几个，与我无关！不要耽误我睡觉。”
“别闹。”
秦渊就着被子把他搂在怀里，说道，“你是和孤拜过天地的人，是孤名正言顺的妻，怎么和你无关？”
昏黄的烛火照着秦渊的眉眼，竟然显得有些深情，他定定看着楚映之，认真说道，“只要崔氏女诞下麟儿，孤会把孩子抱着到你跟前教养，这个孩将视你如父。
孤除了会给崔氏女该有的体面，什么齐姬魏女之流，都不会有，只有你我。待百年之后，你与孤一同陪葬皇陵，千秋万代，共享哀荣。”
“你只要安心跟着孤，孤向你保证，永远不会有人越过你去。”
这是秦渊第一次剖露自己的真心，以往，太子殿下总是高冷的，心中有十分喜爱，嘴上只会表达三分，剩下需要自己去揣测，如今说出这么一番话，委实不易，要是旁人听了，指不定得落下两行热泪。
可楚映之却越发难受，他清楚地知道，太子已经为他做的足够多，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他想要的不止于此。
他想要像寻常人家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没有孩子也无所谓的，反正小孩儿那么麻烦。实在想要，他们可以领养一个，一起养育一个小生命，或许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他想要他的爱人尊重他，想要普通的俗世之爱，他想要自由。
他要的不多，可是他爱的人是太子，就显得尤为奢侈。
或许，这就是命吧。
楚映之悲哀地想，或许他只能当一辈子的金丝雀，等待主人的投喂。就像大师说的，一切皆有注定，他还挣扎什么呢。
逃不掉，舍不开，唯有看开点儿，日子才过的下去。
“我知道殿下待我好。”
过了半晌，楚映之沙哑着嗓音开口，“我今天只是太累了，想早点休息。”
“真的？”
秦渊狐疑地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因他总批折子批到深夜，只要他们宿在一起，少年总会给自己留一盏灯，今天看到黑乎乎的一片，以为少年还在为那和尚的话生气。
“我生什么气呢？殿下不是说了吗，不会有人越过我，我真的很困，殿下，求求你了，让我睡吧。”
秦渊放下心来，在少年颊边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说道，“那秃驴的话不必在意，孤只要一个太子就够了。”
只要崔氏生了儿子，江山后继有人，他才懒得再踏足后宫一步。
楚映之低声嗯了一声，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中却越发悲凉。感动？或许有吧。更多的却是悲哀，为自己，为后宫的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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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庄地的日子肆意而快活，可快活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收到了第三次催他回去的密者后，秦渊只能带着少年踏上了回去的路程。
看着楚映之依依不舍的神色，秦渊有些愧疚，说道，“明年孤一定陪你来这里多玩几天。”
因为大臣的催促，原本定的一月之期不得已缩短到了二十天。
楚映之却摇摇头，说道，“正事要紧，况且已经玩的够久了，白雪都瘦了好几斤。”
白雪就是秦渊送他的那匹汗血宝马，浑身黑的像陈年老墨，却被取了个名字叫白雪，连秦渊都禁不住叫他“促狭鬼”。
看少年这么懂事，秦渊心都化了，语气出奇地温柔，“孤找些东西给你解闷儿可好？皮影？戏班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殿下真当我是纨绔不成？”
楚映子苦笑不得，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我想要一些医书。”
秦渊此时对楚映之那是百依百顺，自然答应，还调笑了句，“孤的小公子那不成想做华佗？不知楚华佗能不能看得进去医书啊。”
这指的是当初楚映之拿起书本就犯困的事。
楚映之顿时羞红了脸，却无从反驳。那些之乎者也他一本也看开不进去，却对柳先生的医术十分感兴趣，医书也看的津津有味，莫不就是圣贤所说的术业有专攻？
想到柳先生，楚映之突然变得低落，闷闷说道，“也不知老师现在在哪里，都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初柳先生替他寻找解毒之法，一走数月，只有中间来了一封信，说他额头上的红痕可能是蛊毒，便再没了消息。
“放心，老师身怀绝技，寻常人伤不了他。”秦渊安慰道，突然抚向他的额头，“孤好久没见到那个印记了。”
楚映之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啊，之时不时会显现的红痕，好像已经几个月没出现过了。
“兴许？它只是个奇怪的胎记？”
楚映之突发奇想，因为这个东西不痛不痒，除了时隐时现，简直和胎记没有两样。
不同于他的乐观，秦渊却十分忧虑，他忌惮未知的东西，这个东西太过诡异，连柳先生都束手无策，怕少年因此而受伤。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回到别苑，楚映孩子马上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开始孜孜不倦研究医书——他要把秦渊的味觉失灵治好。
顾钊以前说过，太子幼年中了毒，余毒未清才造成的味觉失灵，那把毒清了不就好了？
既然是毒，一定有解毒的办法！楚映之对此深信不疑，整天捧着本书看，小日子倒也过的倒也怡然自在。直到有一天，府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
领头的人一脸阴柔相，声音尖锐。楚映之上下打量一番，莫名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映之公子，王后有请，劳烦您跟奴才走一趟吧。”
哦，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王后宫里的内侍嘛！
想当初自己跟着他走了一遭，屁股疼了好几个月。
不过当初这人趾高气扬，现在却卑躬屈膝，倒是让楚映之琢磨出许多东西。
刚好，他也有事要问王后，去一趟又何妨。
根据他的猜测，王后这么客气，应该有求于他，不会对他做什么。不过处于谨慎，还是带上了几个侍卫，那内侍虽然面露难色，还是捏着鼻子应了下来。
如他所料，踏入凤仪宫之后，上次还对他横眉冷对的王后不仅没为难他，还给他赐了座。
见此，楚映之心中更有底气，直言问王后所为何事。
看到楚映之这么上道，王后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减少傲慢，恍若施恩般地开了金口。
原来，魏国有一条重要商道途径秦国，秦魏是姻亲，秦国大开方便之门，只是在过关时要收取少量的税银，作为“过关费”。其实也没几个钱，只是象征性收点辛苦费罢了。可有几个魏国的商人贪心不足，用铜铸的镀金蒙骗，被发现后更是胆大包天，直接杀了秦国的士兵。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大了说，就是魏国藐视秦国国威；往小了说，其实秦国就损失了几个小兵而已，商人已经被绳之以法，和和稀泥，这件事就可以结案了。
事关两国邦交，守城的官员不敢私自作主，写了封奏折送到太子的案前，谁知秦渊直接大笔一挥，下令攻打魏国。
魏国个猝不及防，而他们的实力又远不如秦，被打的落花流水，不得已，魏国国君下了降书，现下双方正在洽谈议和的条件。
怪不得，太子近来早出晚归，原来在忙这件事情。
楚映之心中暗忖，以他对秦渊的了解，不撕生下一块儿魏国的肉肯定不会罢休，要是王后心系母国，准备劝秦渊放弃，那就打错算盘了。
果然，他听到王后下了总结陈词，“太子到底年轻，不懂其中厉害，怎么能去攻打魏国呢，那是他的外家呀。你去劝劝她，若是成功了，本宫就恩准你留在太子身边。”
……
楚映之：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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