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甚至有那么一个时刻,她相信每一个字

　　豆南总是隔两天就回家一次，她原本以为苏更生最多在外面待一个星期呢，结果不知不觉已经住了十天。方渐微倒是不介意豆南暂住在她家，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苏更生这次落难简直就是豆南发财的大好机会，苏更生又不可能一辈子脱离周家，将来回去，头一个感谢的必然会是豆南。豆南嗤之以鼻，道：“你就知道钱！”

　　“不然想什么呢？”方渐微摊了摊手，忽而又叹气：“最近他都抽不出来空见我。”

　　豆南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周晴朗，不敢发言，连忙走开。她对周晴朗的好感已经所剩无几，虽然想起他那张面孔来还是会有轻微的悸动，但同时也有了警觉。周晴朗不同于苏更生，他的大脑构造极为复杂，谁知道他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回到住所附近，却见到一辆粉红色的奔驰停在大门口，一见豆南就鸣笛。豆南回头，隐约觉得司机很眼熟，便走过去，这才发现是周星辰。粉红色，还真符合她的风格。

　　“家里的司机告诉我你住这里，”她摇下车窗与豆南说话，有点苦闷地问：“更生在你这里是不是？”

　　豆南本能地觉得周星辰与周家所有人都不一样，于是点了点头。

　　周星辰叹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他还好吗？”

　　“挺好，每天闷在房间里画画，无欲无求，很充实。”

　　“外面是比家里舒服许多，”周星辰道：“我也顶不爱住在家里，不过我是女孩子，又不能像他一样走出去。妈妈跟他赌气呢，也不肯找他回去。我怕他在外面出什么事情，听你这么说就放心了。”

　　“要不要上去看看他？”

　　“不了，他如果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藏身之处只会不安，你转告他我不会打扰他，也不会出卖他的。你帮我把这个给他。”

　　她把一只纸袋递了过来，豆南接过去，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周星辰是真正关心他，这点分辨力豆南还是有的。她又问：“可不可以把你的电话留给我？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找你。”

　　豆南斟酌一会儿，还是从包内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她当着她的面存了，抬头看着豆南，一脸真挚地说：“李小姐，真是谢谢你。我们家向来问题很多，你千万不要笑话我们。”

　　豆南连忙道：“哪里敢，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明白。”

　　周星辰点了点头，拧了拧车钥匙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你要当心我大哥一些。”

　　大哥？周晴朗？豆南皱眉看她，她意味深长地说：“妈妈再怎么小气，也不会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做什么，再说，本市虽然不大，要找一个人也是要花些功夫的，你以为她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工作？”

　　豆南怔住，周星辰又低下头去，小声说：“大哥并不坏，他只是不喜欢看到更生开心。”

　　呵，豆南还以为苏惠雅小心眼，现在才知原来是另一个人。也是到这时她才发觉他们一家人叫苏更生的方式都不同，周晴朗向来是连名带姓，周星辰的叫法则略微亲昵一些，苏惠雅也叫他“更生”，只是语气又像是宣布自己的所有权一般带着霸气。

　　她的心一顿一顿地跳着，不知为什么有点沉重，努力扬起嘴角说：“谢谢你提醒我。”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更生就拜托你了。”周星辰说完，驾车离开，留下豆南一个人站在马路边发呆。

　　曾有那么一刻她的确是对周晴朗动心过，甚至有那么一个时刻，她相信周晴朗的每一个字。但现在一切都荡然无存了，竟然是他的亲生妹妹来提醒她要小心。

　　她哑然失笑，提着纸袋回家去。苏更生才在豆南家住了几天，房间内已经到处是稿纸和画笔，豆南再没有见识也知道当今的漫画家都是在电脑上工作，苏更生却像是生错了时代一般只用纸和笔。他画画的时候很专注，连肚子饿都不值一提，抓几块饼干充饥。又因为每天坐着，缺乏运动，豆南便买了一只健身椅给他，此刻他正在椅子上做仰卧起坐，旁边的小音箱里照例放着摇滚乐，见豆南回来，他跳了起来，擦一把汗，问：“有没有带好吃的给我？”

　　豆南把路上打包的卤味给他，他抓起来立即去吃。豆南看他，他早已不是当初的翩翩公子样，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好久没有理发，走近一闻，满身汗味，手上也尽是油腻。豆南忍不住抱怨：“你爸妈如果现在你这幅摸样一定会拿刀砍我！”

　　“为什么？我觉得我现在过得挺好。”苏更生边吃东西边抬眼看她，还是那双天真的眼睛，黑白分明，犹如儿童。

　　豆南看着满地狼藉，有些生气地大叫：“我不许你再吃饼干和方便面！”接着开始收拾，捡到某张纸时突然楞了一下。那是一张草稿，上面画着一个少女，及肩的头发，圆眼睛，一脸飞扬跋扈的表情。即便不是素描，三两笔也勾勒出了要害，画的不是豆南又是谁？

　　苏更生却在翻着她拿进来的纸袋，问：“这是什么？哇，你买了新衣服给我？”

　　豆南佯装没有看到那张漫画，回头道：“不是我，是周星辰，刚才我在楼下碰到她。”

　　苏更生楞了一下，手里的衣服也放了下来，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叫你不要担心，她不会出卖你，还说你爸妈都很担心，希望你早日回去。”

　　当然不止这些，但关于周晴朗的内容豆南没有讲出来。

　　苏更生叹了口气，把衣服从纸袋里一件一件拿出来，忽然又叫出声来：“哇！豆南我们发财了！”

　　豆南凑过去，这才看到纸袋里还有许多现金，大概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叠一叠，用白色的纸条捆着，粗略地估计大概有几万块。苏更生兴奋地说：“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自己租房子住了。豆南我跟你住一个小区好不好？你平时自己做不做饭？我来混饭吃！”

　　周星辰大概是知道他一毛钱也没有从家里带走，真是贴心。亦或者他们这些人脑子里只有钱，想表达关怀，便用现金。豆南转过身去继续整理房间，说：“你爱住哪里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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