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良辰美景,奈何天
周晴朗刚从公司过来，脑子里还在想着公事，面无表情地说：“你喝醉了。”
“我说了没有，我只是困了而已。”豆南说着，又举起瓶子，周晴朗用力地夺了过来，丢进一边的垃圾桶里。豆南又含糊不清地说：“今天苏更生跟我表白了呢，你不是说他追求我你就也追求我吗？那么你也向我表白呀！”
周晴朗忽然歪了歪嘴角道：“李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喝醉后比清醒时可爱得多？”
豆南当真是连大脑都不会运转，竟然一本正经地说：“我喝醉时和清醒时都很可爱好不好！”
周晴朗笑，然后弯下腰去把一只手伸到她的膝盖后面，然后猛地抱起，打开车门将她放了进去，替她系好安全带，吻了她的脸一下说“乖，不要乱动”，这才又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灯光下他的脸变成了金澄色，看起来格外温暖，豆南忍不住去吻他的脸，他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像抚摸一只小猫一样轻轻地滑动。豆南心里忽而软塌塌一片，问周晴朗：“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嗯。”
“如果苏更生不喜欢我呢？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此刻的豆南讲话就像一个小孩子，嗲嗲的，软软的，少了平日的攻击力，看起来很是温顺。周晴朗转过头看她，扪心自问他的小半生也遇到过女人无数，但还是会被豆南此刻的表情打动。她毫不掩饰自己，喜欢就是喜欢，什么自尊什么理智都被丢去了一边，她恋慕他，而他的确也欣赏她。她有她聪明和冷酷的一面，不比一般女孩子那样柔软。他忍不住说：“当然，无论他喜不喜欢你你都还是你。”
“说得好！”豆南翘起了大拇指。
车开进本城最贵的某处住宅区，豆南看了一眼便明白是在哪里，她眯起眼睛问周晴朗：“你要带我回家？”
周晴朗停下车子，转过头凝视她问：“没错，你怕不怕？”
“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豆南提高了声音，掩饰自己的心虚。她忽然觉得，周晴朗的眼睛根本就可以拿来做武器，只需一眼就可以让对方动弹不得，仿佛被蛊惑一般。
那么黑又那么寒冷的眼睛，简直可以凝固时间。
周晴朗便探过身子帮她解开安全带，又下车绕到她那一边，打开车门，伸出手来。
方渐微说得对，他的确是一个体贴而细心的人。
想到方渐微，豆南有一丝犹豫。
但看到周晴朗的眼睛，她还是伸出了手。她从来就没有怕过什么，即便前方是地狱，她也愿意走下去。爱情实际上并不能带来什么具体的东西，然而一秒的欢愉也足够珍藏半生，她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
从头到尾豆南都异常的清醒，至少她自认为很清醒。夜色入水，让人沉溺。也是因为清醒，所以才格外的投入，良辰美景，奈何天。
之后豆南去洗一个澡，裹着浴袍去厨房里找水喝，握着杯子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顶层总是能看到很好的风景，城市里灯光璀璨，但一切都雾蒙蒙的。周晴朗的家很大，很整洁，大概钟点工每日都来打扫，因为太规整，反而没有人情味。豆南待在里面，心里想，不知道那张床又多少女人睡过，这个沙发又有多少女人坐过，她们是否同她一样觉得悲凉而痛苦？
半晌她才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一件一件穿上，身后突然响起他的声音：“为什么走？”
豆南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周晴朗正倚着门框看她。他穿着睡袍，光线把肌肉和骨骼的形状照得异常的美。她说：“我不想睡在你这里，不想明天一醒来就看到你的面孔。”
周晴朗竟然是笑了，问：“你后悔了吗？”
“我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这两个字。”
“如果被我那个傻弟弟知道呢？”
豆南早知他不会让她好过，更加不会放过苏更生，但还是咬着牙说：“我从小就狼心狗肺，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是吗？”周晴朗朝她走了过去，伸手抚摸她的脸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会嘴硬到什么时候。”
“中国女人向来很牢靠，刘胡兰既然不会妥协，我也一定做得到。”
“但你刚才似乎是很快乐。”
豆南抬头，怒目看着他，与其说是恨他，倒不如说是恨自己。但有一个词叫做自作自受，她再明白不过。可耻并不可怕，只要能够收好这个场。她调整好情绪道：“你情我愿，快乐并不是罪过。”
周晴朗笑了，这一次，是真正的笑。以往他的笑容里有太多神秘莫测的东西，然而这一次是很纯粹的开心。豆南发觉他真的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多少还是有一点得意的。穿好衣服款款而行，周晴朗伸手拉住她道：“我好像真的有一点舍不得你走了。”
“跪在地上求我。”豆南道。
他看向她的眼睛，她也看向他的，这一次，都看进了对方的骨头里面去。豆南知道这可能就是他们此生最近的距离，心贴着心，灵魂互相打量、算计、以及欣赏和眷恋。只是那时间太短，可能都不足一秒，接着他莞尔，问：“不用我送你回去？”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行业叫做出租车。”豆南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向前走。周晴朗在身后道：“再问你一次，真的不留下来？”
三次，已经太给豆南面子了。但豆南没有回答，径自拉开门走了出去。
上了出租车后她才开始空虚，想到苏更生，想到方渐微，内心百感交集，不说也罢。但她的确没有后悔，也没有歉意，她甚至不觉得是酒的缘故。心理学上说人的潜意识总是曝光一切，那么在豆南的潜意识里，大概就是想要离周晴朗更近一些，哪怕只有片刻的温存也已经满足。
多么卑微。
豆南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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