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怀孕了。”
结果她也没有去太远的地方，只买了张车票去南海沿岸的一个小城。大学毕业后豆南一直省吃俭用，几乎没舍得自己花钱旅行过，欧洲南美她又去不起，唯一的愿望也不过是去看看海。小城的好处是人少物廉，即便是住最好的酒店也花不了多少。豆南难得奢侈一把，住了四星级的套间，每天清晨起床，去海边散散步，之后回酒店看书，或者躺在阳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房间正对着海，一抬眼就是沧澜一片，艳阳夏日，海浪波光粼粼，时常能够听到海鸥的叫声。豆南穿着短衫，光着脚，晚上去大排档要几串烤肉边走边吃，累了就随意地坐在路边，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猥琐，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几天之后就觉得厌倦，工作时想要放松一点，闲下来了又觉得空虚。带来的几本小说早已看完，整日无所事事，竟然比上班还累，一醒来已经觉得倦怠，才上午十点就已经沉沉睡去，到了夜里又开始失眠，只得对着大海发呆。
照这样下去恐怕整个人都会被废掉。
她没有带电脑出门，经过报刊亭时看到某财经周刊上周晴朗的照片，吓了一跳。那一堆杂志里唯有这本最醒目，周晴朗那张俊朗的面孔猛地一看更像是男士时尚杂志，而不是财经。他直视着镜头，一脸的踌躇满志，豆南看一眼已经心跳加速，犹豫好久，还是买下了那本杂志。
才离开几日而已，城内已经发生不少事情，周晴朗领到资产后火速将几家公司合并，公司体系也逐步完善起来，杂志里用了“崛起”来形容这一切。虽然是仰仗着父亲的光辉，但到底一个做地产一个做金融，还是有点分别。业内都很看好这位小将，通篇布满溢美之词，不知道为什么，豆南觉得有点甜蜜。
关于遗产之事，周晴朗只是说：“我尊重父亲的决定。”一句话略过。
而采访的结尾附着苏更生的最新消息，他毫无动作，名下所有的产业都交给耀成那些人打理，自己则下落不明。但周晴朗在耀成的地位逐步上升，苏更生一无所得，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豆南叹息一声，看完杂志跑去酒店大堂用公共电脑登陆了一下邮箱和MSN，结果MSN上满是方渐微的留言：“你跑去哪里了？我有事找你商量！”“李豆南救命！限你三天之内立即出现，不然我死给你看！”“豆南55555，这次真的有急事！”
那边信箱里则塞满苏更生的邮件，第一封是半个月前的了，那是在周家开会后的第二天。她一直有两个邮箱，这个私人邮箱很久没有打开过了，才会到现在才看到。第一封信的题目是“你没必要答应的”，豆南点开，看到大意是说，他也不知道爸爸是搞什么鬼，希望豆南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邮件几乎没有什么文笔可言，平铺直叙，言简意赅，只有几行字而已。
第二封却是豆南离开家的那天，他问：你说我把公司什么的全部卖掉好不好？节约一点的话也是可以过一辈子的。接着是第三封：“豆南你究竟去了哪里？家中现在一团乱，我好想跟你说说话。”第四封：“每次坐下来想要画画，一下笔却都是你的面孔，豆南我很想念你。”第五封：“豆南，你出现一下好不好？至少告诉我你没有出事……”
豆南看得鼻酸。
这不是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但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封。这个时代还愿意写信的人有多少呢？隔着电脑她几乎看得到他的彷徨和无措，虽然豆南也未必能帮得了他什么，可是她心里明白，在那种时候身边有个人能陪着自己是怎样的意义。
豆南忍不住从通讯录里找到苏更生的号码打了过去，那边过一阵才接起，问：“哪一位？”
听到他的声音后豆南略微安心了一些，至少他听起来无恙。豆南道：“我是豆南。”
苏更生立即激动起来：“豆南？你现在在哪里？这是你的新号码吗？为什么前一阵子消失不见了？”
“呃，我在外面，想散散心。”
“噢，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
苏更生似是松了一口气，顿一会才问：“到时候可以见你吗？”
豆南笑了起来，回答他：“当然。”
挂断电话后豆南又打方渐微的，那边却是关机。想想已经出来了一个多星期，整日闲得也无趣，存款有限，还得要赚钱，于是决定打道回府。收拾了东西匆忙出发，几个小时候便又回到了她的小房间内，打了一个电话给方宗旭报平安，又杀去方渐微家里。门打开，轮到豆南吓一大跳，才几天没见而已，面前的女人犹如是老了十岁，穿着皱巴巴的衣服，整个人臃肿不堪，红着双眼。
“发生了什么事？”豆南惊叫起来。
“我怀孕了。”方渐微咬着嘴唇说。
豆南怔在那里，问：“孩子是……”
“周晴朗的，”方渐微走房间倒一杯水给豆南，自己也倒了一杯，才接着说：“他让我把孩子打掉……”
说到一半，已经哽咽，豆南连忙抱住她，她把头埋进豆南怀里，没有忍住，忽然很用力地哭了起来。豆南心如刀绞，忍不住责怪道：“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那你打算怎么办？”
方渐微坐了起来，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语气坚定地说：“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豆南说不出话来。
方渐微站起来，背对着豆南边收拾着沙发边说：“我不想去做那种手术，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它生下来。随便他怎么想，但他阻止不了我。”
她语气异常坚决，这是豆南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表现出这么顽强的一面。豆南本来想劝她，可是张开了嘴，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她握着杯子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才站起来道：“我去找他说！”
不等方渐微回应，她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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