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李
老李是一个老兵，也许他有着很多辉煌的过去，也许他一直都只是这样，默默地做着一个看门的士兵，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现实的老李已经很老，他总是用手抱着一根长枪倚在天策府的后门，默默地等着天黑。在他的世界里似乎除了等待外没有任何值得他关注的东西了。
老李不怎么喜欢说话，而后门的看守也只有他这一个老兵。
这时，老李走进院子里搬了一张矮小的凳子走了出来，慢悠悠的坐了下来，口里叹着气。眼角看着不远处的一处河流。
手中的长枪随意的锵在门边，他的双手抱在一起，初春的天气依旧有些寒冷。老李蜷缩在墙角处静静地晒着太阳。
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古铜色的肌肤显得有些苍老，已经完全失去了年轻的色彩。黝黑的双手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显得异常的粗糙，苍老。
老李也曾年轻过，也曾有过无数美好的向往。他似乎有着一段很不为人知的过去，他不喜欢和人说话，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看着天边发呆，畅想着美好的过去，之后老泪纵横。。。。
老李真的老了，他即使是拿起他那根长枪也不如以前那般利索。不知名的压力将他原本挺直的腰肢压的弯了下去，可是即使这样，老李依旧健朗，依旧很倔强，黑白交杂的长发已经近乎全白。
徐颖原本并不认识老李，可是阿虎却总是喜欢听老李讲着那些快意的江湖往事。
阿虎抱着他的那把长剑，如同一个玉树凌风的江湖侠士一般，笔直的站着，嘴角露出他那憨厚的笑容。
“话说回神龙年间，那时江湖上还没有七秀坊这个地方，但武林中出现了一名奇女子，人称公孙大娘，大娘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同胞妹妹，但江湖上能分辨她俩的人没有几个。公孙氏的剑舞在当时可以说是名动天下，就连当朝皇帝唐中宗都不免在一年内连下七道圣谕招大娘入宫只为一观公孙氏剑舞，公孙二娘请旨入宫。数年后二娘出宫那天唐中宗以扬州乐坊相送。为求剑舞绝艺不至失传，她们在瘦西湖畔建立了七秀坊，将剑舞绝艺发扬光大。。。。”老李津津有味的讲诉着公孙大娘的故事。
脸上出现一片快乐的笑意，竟然是那么的天真。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原本蜷曲的身体也变得坚挺起来。
面容枯槁的脸上也变得那么的快乐。。。。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老李这时忽然顿住了，不再说一句话，眼神专注的看着远处的湖泊，波光粼粼的湖面倒影出岸边的垂柳。
金色的阳光自湖中反射出来，竟是那么的刺眼，湖中央的一座亭子里，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女正开心的追逐着，嬉笑着。。。。
徐颖没有说话，胡乱的找了一片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怔怔的看着天空。
阿虎依旧沉浸在江湖的快意中，久久无法平息。在这一刻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一切都是属于这座天策府，甚至连他的自由都不是他自己所能够自以的。
老李自腰间拿出一个水袋慢慢的喝了一口，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声嘶哑的咳嗽声。似乎疾病已经将他的身体掏空。
可是他依旧坚挺，依旧倔强的活着。每当讲起江湖中的往事都是那么的神采奕奕。
这时候，徐颖在想老李也许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去，老李不说，徐颖也不会去问。
这时候，世界变得很静，只听到不远处的嬉闹声，三个奇怪的人各自沉默着。
老李从来没有问过徐颖是谁，也许这一切都已经不在重要，而事实上这些确实不是很重要。
老李的江湖是美丽的江湖，是快意恩仇的江湖，是人人向往的江湖，是阿虎喜爱和向往的江湖，他总是在讲江湖上的那些侠士。
他们除恶务尽，他们劫富济贫，他们有着一颗善良而又美丽的心。
神圣而又庄重的纯阳观。。。。。。
歌舞升平的七秀坊。。。。。
庄严平静的少林寺。。。。。
世外桃源一般的万花谷。。。。。
“谢云流是纯阳观吕洞宾的大弟子。。。”老李又一次陷入沉思，脑中慢慢的回忆着江湖中的往事
“谢云流是纯阳的第一大弟子，武功学识皆高人一等，谁都认为他是接掌纯阳教的不二人选，前途不可限量。但是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景龙元远年六月，唐中宗去世，韦后临朝，立子重茂为帝。睿宗子隆基与太平公主发动政变，杀韦后及安乐公主，逼重茂逊位，拥立睿宗。很不幸的是谢云流与李重茂乃是挚友，所以也被认为是韦氏余党，但是慑于谢云流的武功，所以向纯阳教颁下诏书，令之擒拿谢云流。
无奈之下，吕洞宾准备先让谢云流出去避一避，但是没想到在和二弟子李忘生商议的过程之中被谢云流听到了其中一部分。谢云流误以为自己的师傅和师兄弟们要把自己交出去，匆忙之中击伤吕洞宾，落荒而逃。
欺师灭祖是江湖上的大忌，成为江湖公敌之后的谢云流在中原武林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同时被黑白两道追杀的他一路东逃，直到千里之外的东瀛列岛。没想到在那里他屡有奇遇，最终竟成为日本剑术名家，并在日本广收弟子，创立了中条一刀流。此次回到中原，满心充满仇恨的谢云流，就是要让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术最高。。。。”
老李说起东洋剑魔的时候竟是那么的自豪，他似乎看见了那个纵横江湖的剑魔一般，手中的长枪也变得颤抖起来。
阿虎兴奋地舞动着手中的长剑，如同一个快意恩仇的侠士一般，快乐的笑着。
这时，徐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在后山见到的一个疯道士，徐颖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疯道士又怎么会与剑魔谢云流有关系呢。
徐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这时，一个英俊的少年走了过来，脸色显得异常的傲慢：“老李，快，让厨房送几杯水过来，本少爷和几位朋友玩累了。。。”
少年看都没看徐颖一眼径直向老李说道。
“是，少爷。”老李佝偻着背，慢吞吞的答道。
老李苍老的双手用力的拄着长枪艰难的站了起来，显得有些吃力。徐颖没有任何的动作，阿虎急忙走上去将老李扶了起来。
这时，少年忽然看见了阿虎手中的长剑，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讥讽的说道：“就你还做什么侠士梦，无知的家伙。”说着将阿虎手中的长剑夺了过来。
阿虎全身一阵颤抖，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少年见阿虎没有说话，随意的将手中的长剑拔了出来，露出一排缺了口的剑锋。
“就这剑也拿出来显摆，家丁就是家丁，一辈子都改变不了。”说着不削的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
“以后没事少在这里闲逛，府里不养你们这些闲着不做事的废物。”说着眼神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徐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是的，钦少爷，阿虎知道了。”阿虎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说完捡起丢弃在地上的剑往府里走去。徐颖面色不变，平静的跟着阿虎离去。远远地听见少年的笑声，竟是那么的讥讽。
“徐颖，府里不养闲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野种。”少年肆意的笑着。
徐颖感觉自己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捏着，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徐钦，干嘛呢，跟这样的野种有什么好说的。”这时走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下子将徐钦拉了出去。
“野种。。。。野种。。。。”徐颖无力的诉说着，“我就是一个野种，我原来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人，一个早该去死的野种。。。。”
徐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抑，即使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依旧难以释怀。“我只是一个野种，一个连父亲也不闻不问的野种。。”
徐颖忽然想起了那个冷漠的面庞，那个已经有些模糊地面庞。
“颖少爷。”不知什么时候阿虎竟然走到了自己的跟前，脸色显得异常的忧伤，似乎是原本美丽的梦一下子被破灭，冷酷的现世让他难以释怀。
“我是一个多余的人吗，我是不是早该去死？”徐颖喃喃的诉说着，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无助的眼神显得是那么的孤寂。
徐颖抬起头，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这时，徐颖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阿虎紧紧地握住了徐颖的双手，眼神是那么的坚定，憨厚的脸上尽然显出了一道淡淡的笑容。
“我说过，不要对这个世界留有希望。世上没有爱，不要对任何人留有爱，它是烦恼的根源，是罪恶的深渊。”徐颖看见了那张冷酷的面庞。
“你对我有过爱吗？”徐颖的声音变得有些僵硬，他的喉咙仿佛是被卡住了一般。
“爱只是人类不切实际的幻想，所有的情感都是罪恶。”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阴冷。
“所以你。。。。恨我。。。”徐颖的嗓音异常的沙哑，似乎竭尽了一身的力气。
“你是疯子。。。。。”徐颖忽然从沉思中惊醒，他感到全身前所未有的冰凉。
“父亲为什么你那么的恨我，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徐颖的眼眶已经完全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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