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衣女子

　　柳霸天已经走了，他走得很安静。狭长的小道上四匹朱红色的马悠闲地踏着青草地。在他的身边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孩，似乎显得有些恍惚，神色琢磨不定。

　　后方两个没有表情的劲装汉子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走的很静，柳霸天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他又一次败了，而且败得很惨，败得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二十年前他们还是旗鼓相当，可是二十年后他们的差距竟然会这样的大。柳霸天显得有些懊恼，他始终无法忘记徐承恩的最后一枪，也是他的第一枪。

　　枪很普通，枪法更普通，普通的几乎没有丝毫的亮点。可是他却感觉到了压迫，近乎于窒息的压迫。也许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枪。

　　柳霸天忽然笑了，笑得甚是凄凉。这时，柳芸忽然回过神来，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本不是一个这样的人，他很威严，也很自信，可是自从他自天策府出来便学会了叹气。他已经失去了从前的那种霸气，那种永不服输的精神。

　　柳霸天也老了。

　　柳芸忽然发现父亲竟是那么的苍老，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上竟长满了皱纹，干枯的双手有些颤抖，甚至连那匹朱红色的马也跟着颤抖。

　　“父亲，你在怪芸儿吗？”柳芸忽然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她知道父亲有多么的疼爱自己，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不会这样。

　　柳霸天看着乖巧的像一只小兔子的女儿忽然笑了，依旧有那么的爽朗，声音很大，甚至震得空气也跟着颤抖起来。

　　柳芸也笑了。

　　柳霸天伸出他那苍老而又有力的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说道：“我家的芸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乖了。”

　　柳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上竟显得有些红晕，口中说道：“爹爹，芸儿一直都很乖的好吧。”

　　四个人，四匹马忽然变得气氛轻松了起来，渐渐地消失在狭长的小道上。

　　。。。。。。

　　徐颖今天起得很早，事实上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只是今天起得更早。他忽然开始舞剑，剑很平常，剑招更平常。然而徐颖却舞的很认真，甚至有些陶醉。

　　徐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剑招里。

　　可是他的动作却很生涩，甚至于常常出错，这样的一个人，舞着这样的一招剑法，竟会那么的沉醉，这岂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院子里的丫鬟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似乎还没有睡醒，眯着眼晴忙碌了起来。

　　徐颖始终无法理解这样的剑法又怎么会是往生剑法，无论他如何的专注，依旧有些迷茫。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手中的剑忽然变得流畅了起来。

　　可是他却始终不满意，自始自终他都在舞同一招剑，似乎始终缺少了些什么，他不懂，也许是杀意。即使徐颖杀过人他依旧无法理解。

　　往生剑诀说杀人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就像喝酒，当你第一次喝会觉得很难入口，可是当你喝过一口后会不时的想再喝上一口，因为你已经迷恋上了那样的一种感觉。

　　徐颖已经杀过了人，杀过人的人永远也无法回头。当你已经拔出了你的剑那么你就永远也不能收回那把剑，就像一个死了的人永远也不会在醒过来。

　　徐颖从不后悔杀了人，他已没有路可以选，也许这是最好的一条，也是最简单的一条。

　　徐颖依旧在舞着剑，依旧是那一招普通的剑。可是此刻的剑招变得更加的难看，原先的飘逸也失去了，就像一个瘸子在走路，难看而又怪异。

　　太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升了上来，天边一片云彩。徐颖的额头上冒着汗，他的气息微微有些喘。舞剑的手也不再像开始那么的稳定，那么的有力，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的丑。

　　这时，翠柳忽然走了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一条湿干的毛巾，“少爷，过来歇下吧。”她的声音就像她的名字一般，那么的清脆。

　　徐颖接过翠柳的毛巾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把，又接过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似乎喝的太急，茶水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翠柳嘴里叫着：“少爷，慢些喝。”同时她的手也举了起来，轻轻地拭去他嘴角的茶水。

　　徐颖呵呵的笑着，随手将茶杯放回去，又开始舞剑，依旧是刚刚的那一招，依旧是那么的难看。

　　院子里的人表情都显得有些怪异，却没有人敢笑出声。自从徐颖杀了一个人后便再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这时候，幽兰院来了一个人，来的是古管家，他依旧穿着他的那身华丽的锦袍，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的恭敬。

　　只见他弯着腰，弓着身，头低得很低，至少徐颖看不见他的脸，他此刻小声的说道：“颖少爷，将军让你过去一趟。”他的声音很小却很沉。

　　徐颖没有说话，放下手中的剑走进屋里，过了片刻出来时已经换了一件衣服，跟着古管家走了出去。沿着湖绕进一间大院，出了大院，然后走到一个巨大的演武场，便见到一座大殿。

　　大殿上徐颖清晰地看见上面写着“天策府”

　　徐颖不动声色跟着古管家踏上一层层台阶，不多时见到一间有些冷森的大殿。大殿里很空，出了门口有两个士兵外，便不见人影。

　　古管家走到了大殿门口便退了出去。徐颖一只脚踏进大殿，看见六根巨大的虬龙柱，柱上的龙纹雕刻的栩栩如生。

　　徐颖慢慢的走了进去，看见在大殿里做着一个人。此刻的这个人显得有些孤独，甚至苍老。然而他的脸却很严肃，浓重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他坐的椅子很大，也很华丽，似乎很舒适。

　　他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少年，忽然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因为他看见了徐颖的笑，淡淡的笑，笑的是那么的纯净，那么的开心。

　　“将军。”徐颖照例拱了拱身显得异常的尊敬，似乎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淡定。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变得看不懂徐颖，这个刚过十岁的孩子忽然变得那么的成熟，他竟然懂得了影藏心事，而且知道用微笑来报复那些伤害他的人。

　　男子没有动，只是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大殿里一片寂静，在这样的清晨，在这样的地方，竟似乎有些冷。

　　“你很恨我吧。”男子的声音显得很深沉，却有些苍老。

　　徐颖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却也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大殿里又一片寂静，时不时的听见男子的手指撞击椅子的声音。

　　“恨吧，都恨吧。”男子忽然笑了，笑的几乎癫狂，笑的老泪纵横。

　　徐颖依旧没有动，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你依旧可以看见他的脸上的笑意，似乎比刚刚笑的更加的快乐。

　　。。。。。。

　　噔噔噔。。。。。噔噔噔。。。。。

　　吼吼吼。。。。吼吼吼。。。。。

　　外面传来了练兵的叫喊声，喊声震天，显得那么的威武，徐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椅上的男子，似乎在等待他说下去。

　　男子似乎也被外面的声音感染了，不再大笑，却感觉他的脸忽然显得更加的苍老。

　　徐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笑声，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咯咯咯。。。”

　　徐颖猛地回过头，却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门口。她的脸上蒙着面纱，可是从她的声音中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因为此刻他看见了男子的表情，竟是那么的痴迷，可是隐约间又夹着一股淡淡的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被某些东西冲淡了。

　　徐颖很少看见徐承恩出现这样的表情，他本该是一个很严肃的男人，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至少不会被一个女人就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

　　可是此刻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可笑，徐颖没有笑，他忽然感觉眼前的女子朝自己扫了一眼，“咯咯咯，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那么你就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爱，千万不要对任何一个人产生爱，那样只会让你更加的痛苦，活着不是为了爱而仅仅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她的身影忽然变淡，最后竟直接在眼前消失。

　　好诡异的轻功，徐颖甚至怀疑世上有没有这样的轻功。

　　徐承恩此刻也回过了神，他的神情依旧如开始那般的冷静，那般的严肃，似乎刚刚的他根本不是他。徐颖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

　　果然，他说话了，“你向一枝梅发出了求救信。”他问的很随意，事实上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

　　徐颖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是。”

　　“恩。”吴承恩忽的垂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半响又说道：“既然你选择了，那么我不在阻止你，现在有一个人来接你了。”

　　他说着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里，来人是一个有些苍老的老汉，他的手里拿着一杆大烟袋，驼着背晃荡着腰带走了进来。

　　徐颖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看向了徐颖。

　　眼神有些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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