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纯粹而不设防

　　14纯粹而不设防

　　“薛苗苗，你醒醒吧。五年了。不要以为自己还是二十二岁的社会新人。也该带眼识人清楚聪明一点了。守着滥情的姐妹传奇，你还要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醉多少年。从头到尾，你被她骗了。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被曲灵灵骗了五年还毫不知情。”

　　高宜臼的话句句诛心，我被人弄坏的布娃娃一样，瞪大眼睛直直看着他。五年了，第一次有人在我的面前主动提起灵灵的名字。而这个人竟然是高宜臼。难道不讽刺么？灵灵那么爱的男人，现在正躺在她最好的姐妹，最好的闺蜜床上讲着她的坏话。

　　“高宜臼！”我的声音几乎是吼得了，“我凭什么要听你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来侮辱灵灵。你说我傻，说我没用，说我什么都不能为灵灵做，指责我什么都不要紧，可灵灵，你怎么能这么贬低灵灵！”

　　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砸在男人身上，而高宜臼这一次居然任凭我在他的双臂圈禁中撒泼。我本来就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再加上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贴近，砸出的拳头就像泥牛入海般，轻易消失在无声无息之中了。

　　我想，我一定在哭，因为我眼前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耳朵里也全部都是高宜臼冰冷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这世界上，别人怎么对待我，怎么评价我，都无所谓，但有人如此批评灵灵，我一丝一毫都忍受不了。可，我仅仅是因为要捍卫灵灵死后的尊严，才放任自己在高宜臼面前失声痛哭的么？

　　我究竟为什么要在说出这样可恶话语的男人怀里哭到气赌声噎呢？

　　高宜臼温热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我的背上。就像是在哄孩子。一个受了极大委屈寻求终极庇护的孩子一样。

　　我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我是一名职业女公关，我所做的工作一直都是给予职场之中，社会巅峰之上饱受压力的男人们以付费的心灵安慰和蕴藉。

　　我当然没有相信高宜臼对于灵灵的任何污蔑之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瞬间被击溃的情绪根源为何。总之，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二十七年，我第一次哭得如此纯粹而不设防。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断断续续地抽噎。

　　我的眼睛大概也哭得肿了，本来我便是清汤挂面的一张素颜，现在眼皮也肿成了核桃，一定丑极了。但我不怕，虽然我知道我的丑不能成功恶心到高宜臼，可女人的美也没有惊艳到高宜臼，不是么？

　　灵灵那么美。

　　我抬起头，用一双红肿的核桃眼看了看一直以平静而宽容的态度处理我突发闹剧的男人。

　　高宜臼表情似笑非笑，但显然他已经不再生气了，当然刚刚的冷漠和戾气也不知何时隐藏在了他那张面具之后。

　　“不哭了？不闹了？终于愿意冷静下来听我说话了？”

　　我咬了咬下唇，横下心来说：“我愿意听你讲。我发誓绝对认真倾听。虽然，你胆敢那么污蔑灵灵，我恨不得将你立时千刀万剐。”

　　大概觉察到我的话已经恢复了理性。高宜臼反倒一派悠闲起来，他一骨碌优雅地迈动着他的长腿下了床，“照顾了一天病人。我得先去厨房吃点什么才行。”

　　单身女人的厨房能有什么吃的？即使有一些，也是我买给灵灵的清明礼物。

　　我一急，也从床上坐起来，踩着绵软的步子，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穿，赶忙追在高宜臼的身后。

　　只要有高宜臼入侵的地方，薛苗苗的生活就会一团糟！我虽然很想知道究竟志高公子对于灵灵了解多少，以及他和灵灵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爱情故事，但我绝不能放任他在我的领地里自在地像是一家之主。

　　我突然对于接下来和高宜臼的相处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甚至兴奋。五年来，我没有查出杀害灵灵的真凶，也没有弄清楚志高公子对灵灵的感情，但至少他还记得灵灵不是么？愿意承认曾经有这样一个女孩存在，不是么？

　　要让志高公子侧面承认一段早已随风的陈年不光彩绯闻，哪里有那么容易！

　　高宜臼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正站在流理台前开包装，他见我尾随而至，道赏脸抬眼看了我一眼，“把衣服穿好，不要光脚踩在地板上。身体比色情要紧。你不就是想听我说曲灵灵到底怎么骗你的事么？”

　　我大意了。低头瞄了一眼身上松垮的浴袍，连忙转身去系浴袍带子。一通衣着整顿之后，我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领口。领口也整齐得不能再保守了。但我拒绝为双脚穿上袜子和鞋子。木地板并不冷，室内暖气开得也极足，但我此时的光脚绝对是故意的。

　　我的体力此时差强人意，但我已经彻底恢复到一个顶级女公关该有的智力水平了。我今天必须从志高公子嘴里问询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来。如果志高公子五年来曾经一时兴起关注过灵灵事件和作为女人的我，那么他的情报实力绝对会是我的万倍不止。

　　此时此刻，我用光脚这样微不足道的性感女色款待他有何不可呢？更为诱惑，肌肤裸露面积更大的晚礼服，我都会为每晚进店的客人穿着。

　　我扬了扬眉，理直气壮地回应他：“这里是我的家，我喜欢怎么接待来访的客人都是我的自由。”

　　高宜臼正放水冲洗吃酸奶用的小勺子，闻言，嘴角都没有动一下，我想他一定看穿了我的心思，所以才这么冷静地挖苦，“是么？接待客人的自由啊。可薛苗苗你今天又不上班。每年清明节你不都要休假三天的嘛。难道忘了，现在属于私人时间，可不是在俱乐部里。”

　　我病容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谁让高宜臼在我眼里永远是客人呢？头等舱的常态旅客，俱乐部的有钱恩客，酒会上的受邀宾客，还有不请自来的私宅访客。”

　　“你倒是讲得调理清楚，头头是道。”也不知道他在夸我，还是讽刺我。

　　“刚刚你还说我不够清醒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我前进了两步，靠在流理台的另一边，笑盈盈地欣赏着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高宜臼，他倒真有心去保养自己的胃。给灵灵准备的食物，他完全没动。似乎连这一点秘密也被锐利的男人发现了一般。高宜臼开始背对我，我有些气恼，娇嗔着“嗯？”了一声，问：“为什么突然愿意讲了？”我双肘杵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举止自在又妩媚，仿佛只是在故意挑逗一位整晚不解风情的俱乐部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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