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服

　　1不服

　　直到早餐彻底冷掉，也没有人凝视这些食物一眼。我们又不是真的艺术家，职场重压当前，还有谁会有胃口好好享受一番呢？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拨通了高宜臼的手机，竟然嗓音一丝不抖地发出了午间约会的请求。高宜臼迟疑了一下，倒没有多问，便爽快得同意和我见面了。众位同事至此才算稍稍吃下一颗定心丸。

　　“志高公子愿意为此次风波负全责，苗苗和志高3组就平安了。”巧巧收拾着随手放置在各处的偷拍照，安心地评价了一句。

　　“是啊。只要有高宜臼先生愿意出面证明他纠缠在先，苗苗姐的清纯形象就一定得保。只不过。”黄菲菲低了头仍旧不无担忧，“苗苗姐与高公子的事情一旦传到高湛程先生的耳朵里，会不会令他看低职业女公关的素质，误以为我们处心积虑对他的公子别有用心？”

　　我直了直腰杆，沉稳地说：“事到如今，高湛程先生会这么想，只表明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好了，我们去拿礼服吧。免得程络绎得意过了头。”

　　我既无决绝之姿，也无怨怼之情，只是忍着滴血的内心和同组的八位姐妹一起走出了公寓房间。

　　年少无知的时候，一直执信，一个女孩子如果被人强暴，那将会是极致的痛苦，如果一个女人痛恨一个女人达到极致，已经出离想要对其进行毁容的报复时，会选择这种极端而残酷的复仇方式。

　　现在，我开始愿意承认，即便身体完好无缺，心灵在遭遇强迫之时，人也同样会陷入到无尽的苦难之中。

　　我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女主角。生活以它独特的趋利避害和现实主义给了我一记又一记闷棍，在我走上职业小小巅峰之后的三天之内，它用无情的方式告诉我，你生活在集体之中，你不得不向一些人和一些事做出妥协和退让。我先是屈服于美晴老师和高湛程先生的心意接受高宜臼的感情，接下来又在形势的压力下寻求高宜臼的庇护。违背个人意志的行为一再再做，我已经被外力掏空了内心，行为像傀儡一般可笑了。

　　女公关成群结队穿堂而过，楼内管家对于如此程度的如花似玉早就见怪不怪。他和往常一样为我们的出行送上了最美好的祝福。

　　“真羡慕苗苗，因为是头牌，所以可以居住在这么高级的公寓。管家的素质就是与众不同啊。我也想成为头牌啊！”庆庆已经不止一次对那些本质上不属于我的东西表达过内心的赞美之情了。

　　听到她开朗又直爽的宣言，同组的姐妹们脸上这才稍稍有了开怀的笑意。一个头牌的称号也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誉，它算3组必须捍卫的骄傲。和睦的关系，总是要用忍让和牺牲个人意志换回来。见大家笑得开心，我也附和着大家笑起来。在奔赴类似战场的关键时刻，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失掉斗志的。如果非要为此行找出一个理由，那么在气场上压倒挑衅的4组最合适不过了。

　　垂头丧气不仅要损失掉美貌，更会损失掉人气。如此关键阶段，我绝对不能让自己在经历了内心挣扎和退让之后才勉强赢得的团队一心局面出现任何倒退。

　　到达车库之前，黄菲菲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悄悄问我：“苗苗姐，没事吧？要让志高公子欣然配合我们的利益公开自己的恋情，苗苗姐是不是也觉得女人的世界太依赖男人的介入了？”

　　我能从最年幼的妹妹眼中发现关怀的真挚，那一刻，我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我强忍着将要滴出的眼泪，用灿烂的笑容回复她：“苗苗姐就是在最危难的时刻发挥力量的人哪。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说服高湛程先生带他的客人来志高消费的？我们是靠女性的魅力。不算依赖男人。”

　　抚慰的话虽这么说，我心中其实并未解脱多少。局面的救世主不正是高宜臼么？志高公子的爱与不爱，公开与不公开已经直接关系了一组女公关的业绩，又直接关系了一名女公关的身价。

　　浩浩荡荡的跑车队伍横行在市内的交通要路。可我早就没有了浪漫的心理。这么招摇过市，自以为宣泄的是自我，其实换回来的也只有更多的冷眼和怨恨吧。

　　我默默跟随在车队的尾部，直到驶入目的地，还未进入泊车区，就发现程络绎已经和她的4组率先到达了。

　　好在工作室的车库面积够大，今天上午这里又是接待志高女公关的专场，我们才能够没有争夺地各安其位。说真的，现在满腹心事却不得不硬撑场面的我，还真不想分出多余的力量在车位所代表的政治意义上与对手因为鸡毛蒜皮的微末细节开战了。

　　程络绎有备而来，一见我出现在工作室的门口。便噙着微微的笑意点了点头，女人间的战争，一向从动作到表情都火花四溅。我想我现在的神态和程络绎也没有多大区别。傲慢自大得让人望之便想进一步疯狂撕碎。

　　“模仿会不会过头了？”我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礼服上简洁的蕾丝边，连品位都和我一模一样，真是气人。“毕竟第一名的业绩绝对不能靠别人穿什么，你穿什么，别人认真做事，你在背后拆台就比得过的，对吧？程姐姐。”

　　程络绎不动声色地掸掉我的手，“是么？我今天就是为了见识一下薛妹妹的真实实力特来参观你们3组的战袍的。啧啧。那句话怎么说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过，以此来形容薛妹妹的社交实力又有些不太合适。姐姐没有攻读研究生，所以没有那么多的理论修养。不过，程姐姐确实懂得一个千真万确的道理，那便是——社交不等于星交。在俱乐部服役期间的女公关一边招待客人，一边与客人恋爱结婚是不是太过痴心妄想了一些？如果人人都像薛妹妹这么没有职业道德，志高俱乐部以纯真为招牌的公关宣传有谁会信？一个没有诚信可言，任凭旗下女公关用身体拉客的俱乐部还有什么存在于上城的价值。哎。哎。真没有想到，如此纯洁婉约的礼服下面，居然藏着那样肮脏的心思。到底想男人想疯了呢？——难道打算风光退役，迫不及待嫁入豪门，所以一不小心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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