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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命运转折之处


  我一直追随着志高公子背影的薛苗苗,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看到此时,高湛程已经对女人的决心了然于胸了。

  他坐到了会客区的沙发上,吩咐我站起来答话。

  书房里久久被沉默所笼罩,我不敢掉以轻心,一分一毫的掉以轻心都会让高宜臼的处境更加危险。

  如果高宜臼有事,那薛苗苗即将的死去也便毫无价值了。

  高湛程端详着我,切入中心地问:“你打算自此弃宜臼与允炆两人于不顾么?”

  “抛弃?”

  “对。抛弃。”

  我前一刻聚拢起来的凛然和从容再也不复存在,捏了捏拳头,有些不甘心地反问:“难道还有比薛苗苗自行消失更加体面的办法么?美晴老师或许在天国等我,俱乐部中从来人才济济,我也相信上城女子各有丰姿。”

  “那又怎么样?一个没有活在我的世界里的女人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其实毫无意义的。”

  高湛程将脊背深深埋进沙发里,他感慨说:“高家的女人没有一个能让他们感到不寂寞。在薛苗苗的眼里,男人之间无休止的争斗一定无聊透顶,极其让人失望吧。”

  我垂头,“您曾经教导过世间之纷争没有一样无意义,也没有一件不值得去全心全意地参与。正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倾轧无所不在,所以人才会在内心渴望平和与安静,希望能够建立没有纷争的天堂。久而久之,人们获得宁静的愿景托付到了家庭之上,希望用爱情、用亲情、用友情、用尽一切美好的感情来组织生活。但现实的人情是,无论多深刻的情感羁绊,人们依然无法从家庭中得到全部的满足,所以您才会投资志高俱乐部,在这个领地里为您的朋友和敌人们弥补亲情、爱情与友情的遗憾。而身为志高俱乐部的女公关就是为客人们提供这些美好感情的服务者。”

  高湛程闭着眼睛,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说:“不错。你还记得我对你讲过的话,可见聪明。但只有聪明,一个人还是无法活下去的。苗苗心中一定充满了疑惑,上城女子如此之多,高湛程为什么会把薛苗苗安放在夜明珠的位置,照亮整个高家。”

  我诚惶诚恐,径直哭跪倒在地毯上,像古代最虔诚的仕女,“事到如今,您还要让我继续存在于高宜臼和任允炆的身边么?我生来注定是被人抛弃的命运,又有什么资格抛弃别人呢。高先生您永远也不可能理解生而孤独是怎么样的感觉,就像我无法相信将身心互相托付给对方的爱情是什么感觉,尤其当薛苗苗仅仅因为卷入了贵公子的恋情而被一下从潦倒被选中为接近豪门的命运之人时。为什么我的父母会决定生养一个他们根本养不起的孩子,为什么我要活下去。薛苗苗既没有办法用天上掉下馅饼砸中了我来解释自己短短人生的巨大反差,更没有办法相信因为我的实力我得以蜷缩在您的脚下,接受万千女子渴望的庇护。”

  “这世界上也会有女子因为幸运而痛苦到想要去死啊。”高湛程面带微笑,他甚至充满怜爱地为我递上了擦泪的手帕,“看来,我不把一些尘封的秘密告诉薛苗苗,她是不能够安心地留在我身边成为宜臼和允炆充分竞争的外力了。一切都从八年前我和允炆在上城相认的那晚讲起吧。”

  高湛程一年之中驾临高家大宅的日子屈指可数。

  今晚志高董座突然归家,要在书房召见高宜臼和薛苗苗之事并未提前告知连芳菲。

  丈夫的行踪她一向不敢过问,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相处的模式渐渐固定成为了连芳菲随时准备迎接高湛程的奴仆模式。

  她当然有很多怨怼。

  好在,高家大宅足够豪华气派,高湛程正室的地位也足够风光,连芳菲这么多年就凭借着如此两样虚名维系着内心的大厦没有坍塌。

  她一步一步经营着属于自己的小小王国,小心翼翼地揣摩着高湛程的心态,活得既好且坏。

  于美晴死后,高家的社交中心发生转移,短短几日内,高湛程已经不止一次在大宅居留,她有点受宠若惊。

  只是事态的演变远远超出了连芳菲的预估。

  在她刚刚接到高宜臼公司旗下艺人派对出事消息的同时,受召而来的高宜臼和薛苗苗已经把车子泊在了宅子的门口,这不能不令连芳菲怀疑高湛程行事的动机。

  他们之间的谈话究竟有关志高俱乐部的股权呢?还是有关于美晴的死因呢?难道是两人的婚约有变,抑或薛苗苗怀了高氏的血脉?

  自从高宜臼和薛苗苗两人进入高家书房,连芳菲便无法在自己的房间内安坐了。

  她把管家刘恒叫到卧房的起居室,从侧面问了问情况,“高先生回家后还没有喝茶吧?”

  “是。高先生的秘书交代过今晚暂不需要。”

  连芳菲心下一沉,又不愿在家仆面前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来,她又问:“那先生有确定今晚留宿的地点吗?如果明早有安排,我们总得要准备一下的呀。”

  刘恒面露难色,“高先生的秘书只替先生转达过今晚请您先睡,他有事情要处理,您不必再等他。”

  再询问下去也尽是些让她生气的消息吧。

  连芳菲有些无奈地选择为自己留足了尊严,她挥挥手示意管家就此退下。

  高湛程的软钉子,薛苗苗的硬钉子,一枚又一枚,让今晚依然会独守空房的连芳菲感到异常寂寞。

  她所期待中的于美晴去世后的大宅宾客如潮的局面并没有实现,相反属于自己的领地内倒引来了薛苗苗这匹原本无处容身,蓄谋已久对高家虎视眈眈的独狼。

  短短五年时间,薛苗苗带给她的意想不到接二连三,是她低估了对手的魅力,才让她有机可乘。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非常有信心地认为出道晚会上都没有佩戴巨钻的薛苗苗一定还没有和任何一位高家的男人牵扯上真正的关系。

  因为此前除了高湛程指名薛苗苗成为美晴替身外,也没有任何有关她可能受到高氏父子特别宠爱的可循迹象。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高宜臼便制造了一次颇具震撼力的小高潮,将擎涛千金白绾仪直接晾在一边,成了豪门千金之中的笑柄。

  等连芳菲回过神来,开始制定反制措施之时,手段高明的薛苗苗就已经把志高公子的魂魄勾走了。

  下一个有关他们关系进展的消息竟然是买钻和订婚!

  连芳菲回想起自己嫁进高家的那段经历,终于愿意承认志高公子较之其父高湛程在女人问题上更加不露痕迹,也更加不按章法出牌。

  什么八年前的魂牵梦萦,简直混账。

  八年前在餐馆做女招待的女孩子居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飞上枝头,上城社会还有比这更加可怕的丑闻么?

  那些家境优渥,从小便接受淑女教育的女孩子们辛苦努力至今难道还抵不上一个端盘子的孤儿不成?

  连芳菲把薛苗苗的可恨与她刚刚对自己的顶撞连结在一起尽情开动想象力的翅膀,编织成淬毒的大网,将她和薛苗苗两人紧紧束缚在其中。

  如果今晚高湛程又答允下什么惊人的条件给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连芳菲简直无法再停留于自己的卧室半步。

  她刚刚走到客厅,就见高宜臼神色不豫地从楼梯上踉跄走了下来,在她的印象里,志高公子从来端着一副贵公子的矜贵身姿很少如此狼狈的。

  尤其在大宅之中随时可能与她这位继母和奴仆相遇的场景里,高宜臼的表现从来都堪称年轻贵族之中的模范教科书。

  连芳菲心头一喜,莫非因为派对丑闻发酵连累他和薛苗苗的婚约生变?

  连芳菲原地整理了整理兴奋的情绪,迈着继母和好母亲该有的从容步伐迎了过去。

  高宜臼发现她在客厅时明显一愣,而后脸上才现出了一丝有点勉强,专业程度远逊于平常的笑容。

  “您还没有休息么?”

  连芳菲拢着衣襟,语气温柔地说:“我在担心你们啊。你和苗苗已经留在了书房好久。我想着今天爸爸他突然回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高宜臼勉强打起精神安慰说:“你不要为我们操心了。没有什么。今晚我和苗苗也是临时回来看望爸爸和您的。”

  客厅的桌子上存放着连芳菲每天都在做的法国刺绣——这是她从卧室里拿出来掩饰心情的道具。

  高宜臼会意赞美说:“妈妈您从来到高家便一直优雅非常,不过晚上做精细的手工很费眼睛的,为了爸爸,更为了您的健康,要保重啊。”

  连芳菲闻言,会心地笑起来,“我也就是劳碌和操心的命运了吧,没有叶女士那样的艺术才华,做这些也无非是要打发一下大把大把空余的时间。”

  被提到亲生母亲,高宜臼的心中一阵酸楚,他忍着内心的煎熬与极度不悦说:“妈妈,我先离开,公司里急事需要处理。”

  连芳菲大致懂得高家男人说出公事之时的严肃意味,于是只轻轻挽留了一句:“都没有时间坐下来喝一点儿热茶再去么?宜臼要好好保重自己的健康啊。”

  “谢谢妈妈。”

  高宜臼扮演好他最后的乖小孩,全身上下都快要虚脱了,他勉强挺直脊背走出这座藏着魔鬼的大宅。

  连芳菲执意相送到门口,又把关怀备至的话语讲尽,才带着她的好心情返回了卧房。

  不过瞬间,情势又不可思议地朝着眷顾她的方向开展,连芳菲越想越觉得意。

  她能够肯定高宜臼的悲伤与疲乏绝非做作演戏,而是遭到了直达内心的打击。

  姐姐的计策果然有用,或许现在薛苗苗也在书房接受着被高湛程放逐的命令呢。

  那种轻浮、毫无根基的女人会不会就此消失在上城的上流世界里,又或者追随着于美晴的后尘登升天国呢?

  连芳菲喉咙里腻着玄妙的笑声,身体都快飞升起来,她迫不及待地给姐姐连姒妍打了一通电话。

  “姐姐。这次多亏你的帮忙,我才能监视到薛苗苗的一举一动。我想她的好运气应该彻底用完了。”

  连姒妍亦是空房独守,不过她就要比妹妹连芳菲的处境优越多了。

  她与老公出身家庭近似,并不存在高攀之说,擎涛集团与其说是白秋涛一人之天下,倒不如说为夫妻店更加恰当。白秋涛的私人社交也并不敢如同高湛程那么放纵,直接全盘托付给于美晴那样没有名分的女人,上城的白宅被说成是宾客如流也毫不夸张。

  但是今天的白宅静悄悄。

  连姒妍听出妹妹声音里的兴奋,她却十分沉得住气,直接当头为连芳菲浇了一盆冰水,“凡事不能高兴得过早。薛苗苗和高宜臼放浪形骸之事只能算个小小的污点。因此影响婚约的可能性很低吧。除非有什么意外之力,把矛头也指向了她。”

  连芳菲被姐姐这么一提醒,倒也清醒过来,“姐姐是指高家另一位漂泊公子任允炆么?”

  连姒妍不置可否,“破坏掉弟弟的婚约对于他来说并无可图之利啊。难道于美晴真把薛苗苗当成亲生女儿,留给了她其他女公关所不能企及的东西?不然,如何解释这对高氏兄弟的态度。”

  连芳菲眼前划过一条灵感的流星,“姐姐这么说自然有道理,高湛程他似乎也对薛苗苗宠爱非常呢。我猜于美晴一定留下了什么,事关高氏家族的每个男人。”

  姐妹两人的局面分析到此拐入僵局,电话两端均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芳菲?”

  “姐姐。”

  “今天的事情你打算如何收场,要继续利用擎涛的公权力,一举牵连出高宜臼,让他的纨绔行为曝光于公众视野之下么?”

  连姒妍最近萌生了放弃原定女婿高宜臼的打算。她刚刚仔细考虑过连芳菲的情报,但还是难以消解掉上次高宜臼当众抛下她女儿白绾仪积攒下的怨气。

  连芳菲嗅出了姐姐赌气的味道,安慰说:“绾绾还年轻,身边的青年才俊也不止他们高家二兄弟。只是高宜臼到底是志高公子。有人替我们散布一些烟幕,渐渐让高宜臼失宠也就罢了。实在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我冷静下来一想,今日暂且放他一马。我们还是不要受小事打扰,把精力集中安放在志高俱乐部的未来上吧。”

  连氏姐妹商量完毕应对的方案,重又回归了一等贵妇该有的矜贵和悠闲姿态。

  连芳菲知道姐姐连姒妍最近去了瑞士做生化美容,所以特地询问了一句:“姐你去瑞士的时候没有碰上国内的熟面孔吧?最近股市暴发的那一批,哎呦,那些夫人们的脸啊简直惨不忍睹。想必已经有经纪人把他们介绍给瑞士名医了。”

  连姒妍在电话那头咯咯笑,“整容都挽救不了的脸,去了瑞士也变美不了吧。在瑞士还好,毕竟大家都知道避讳,可去了巴黎的时候,我是真的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在哪间工作室门口和她们撞个正着呢。树要皮,人要脸,身价进阶容易,品位进阶总要一步一步用功,扎实得来嘛。有些女人荒废了大半生,仅靠着内心的天生丽质过日子,然后哪天突发奇想,打算用钱砸出来一种气质与身价相匹配,天底下哪有这么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便宜事?”

  多少年来,讽刺和挖苦同类已经成为了连氏姐妹相处的必要内容,她们在此间乐此不疲,俨然将其视作了天底下最好的私房话主题。

  在贵妇的生态圈中,她们的地位和丈夫的社会地位是一面镜子的正反两面。

  连芳菲能够在丈夫高湛程数十年如一日的冷落中依然活得充满希望,也正是靠了她在朋友圈内坚如磐石的领袖声望。

  她知道在这一点上哪怕姐姐连姒妍都有点敬畏自己。毕竟新贵擎涛即便财力与世家志高相当,但说到绵延久远的财团历史是绝对无法与志高相提并论的。

  当然连芳菲的优越感还有一点来自高氏家族男人本身的魅力因素。

  同样是嫁人,嫁给一位有钱人只能算作经济层面的富足,社会地位的担保,但嫁给一位有钱的美男子却属于精神层面的人格满足了。

  女人即便年过四十,哪怕垂垂老矣,身体里永远居住着一位少女。

  岁月并没有在60岁的高湛程脸上留下难以忍受的痕迹,相反成熟倒是给了他这位名冠上城的美男子别具一格的韵味。

  每每凝视着丈夫的脸,连芳菲总是能够凝视出一种审美意义上的满足来。

  在上城人人皆知,高氏一族出产美男,不仅如此,在传递男性美貌这一点上,高氏男子的基因更是惊人,即便相貌平平的女子嫁入高家也总会生出绝顶风姿的男性子嗣来。

  联想到子嗣连芳菲刚刚冒出头的好心情又被压抑了下去。

  姐姐连姒妍还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地对她讲述着在巴黎受邀参加贵妇人沙龙时的趣闻,她听得亦是漫不经心。

  连姒妍察觉到氛围的奇怪,关切地问:“你怎么了?突然又没精打采的?”

  连芳菲也不做隐瞒,她说:“薛苗苗还在楼上书房,她和高宜臼相处时日也不短了。两个人早就不顾舆论地共居在一处,我有点担心,她有没有可能怀孕啊。像她那种孤身一人的可怜女人,会不向往有个孩子给自己作伴么?更何况孩子的父亲还是高氏的男人呢?”

  连姒妍在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姐妹两人之间先前的谋划被这唯一存在的可能性又攻破了防线。

  “如果薛苗苗能生下了高家的子孙,即便不结婚,也可以分到高氏的股份,又可以作为孩子的监护人行使股权。”连姒妍捂住心口,不愿再说。

  她对薛苗苗的恨意并不比妹妹连芳菲更少,薛苗苗抢夺了宝贝女儿白绾仪一直想要的位置,而且还不仅于此,这个狡猾的狐狸不知如何继承了于美晴的媚功,让高湛程也对她宠爱有加,大有纵容她和高宜臼谈婚论嫁,又纵容她在社交界兴风作浪的意思。

  擎涛集团在上城站稳脚跟之后,连姒妍便将志高公子高宜臼视作了未来的女婿的不二人选。为了女儿的前途,她和连芳菲时刻关注着高宜臼身边女子的动向,五年前,她拜托妹妹将可能的豪门贵妇候选人薛苗苗送到于美晴的门下,本想任其堕落以绝后患。

  然而,让她和妹妹连芳菲都没有料到的是,在足够让人淡忘往日旧时光,足够消耗掉一个女人青春斗志的五年之后,薛苗苗竟然重生了。

  连芳菲在电话那头一声叹息,“早知如此,哪如当初让她做个普普通通的制服空姐。说不定,高宜臼激情过后,会好好想一想,究竟要不要娶一名普通女子进门呢。”

  连姒妍听妹妹的口气中多少含着抱怨的成分,自然十分不悦,她不客气地说:“往事多提无益,与其回忆,还不如多拿出些精力来盯防她的一举一动呢。”

  连芳菲窝了一团气在胸口,无奈和姐姐结束掉通话。

  在梳妆台前气鼓鼓地坐了一会儿,连芳菲仍旧意难平,没错,姐姐叮嘱的那些事项,她都予以认可,可越是如此,她就毫无自己做人的乐趣可言。

  姐姐什么都是对的,难道自己就是她达成目的所利用的工具么?

  姐姐什么能够握在手心中的都有了,惧内的丈夫,集团的股份,可行使的参与公司事务的权力,还有等待联姻的女儿。

  反观自己呢?人生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在依赖着姐姐,但人生的每一步却又统统能够帮助姐姐实现更大的野心。

  她接受姐姐的资助来上城创办慈善事业,加入豪门夫人备选队伍,是为了继承父亲衣钵的姐姐和姐夫将产业中心迁移到上城开路;她嫁给高湛程,标志着志高与金实联盟的解体,擎涛与志高联盟的形成,姐姐和姐夫从此在上城站稳了脚跟;她为白绾仪撮合婚事,是为了擎涛与志高更加密不可分。

  她连芳菲所做的每一件大事好像都会先让姐姐得益,然后才间接地惠及自身。

  姐姐连姒妍经常讲给她一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姐妹情深的软话听,久而久之,她也就无条件地相信了,对于姐姐的无私帮助感激涕零,好像她美好的一切,哪怕志高夫人名号的得来完全出自姐姐的智慧和赏赐似的。

  谁又能够理解她坐在偌大宅邸身披虚名的痛苦,她又不再是单纯的少女心了,觉得只要能够嫁给高湛程这样的美男子就会一生幸福。

  她这个年纪需要钱、权力和子女来保证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啊。

  姐姐拥有着所有的一切,完全不考虑她的情况,还在一如既往地要求自己为她们母女奉献。

  高湛程不分给她股份也便算了,他们是财产进行过婚前财产公证的二婚夫妇。但至少高湛程婚后又给了她一家志高冠名的慈善机构,盈利微薄至少体面上过得去。

  可姐姐呢?继承走爸爸的事业,投资IT领域后大发横财不说,今年白绾仪都得到了大笔股权收入,而她这个最需要钱,最为擎涛发展出力的功臣,却没有得到一个百分点的擎涛股份!

  她还是志高夫人姐姐尚且如此对待自己,假如有一天,她的位置为新夫人所取代呢?父母已逝,丈夫薄情,恐怕再没有人能够为她主持公道了吧。

  楼上书房有强敌薛苗苗压迫,家门之外又有不可靠自私至极的姐姐和姐夫,连芳菲在自己的卧室里简直一刻也坐不安稳。

  一个晚上她已经是第二次在准备就寝之后仍旧毫无睡意了。

  连芳菲披上寝衣继续拾起了她的法国刺绣作品坐回到客厅里。

  遇到从楼梯上走下的高宜臼式的巧合没有再次发生,薛苗苗也好,高湛程也好,都没有出现。

  主宅内伺候起居饮食的佣人们也已经下了班,透过玻璃窗,只依稀可见室外换岗的保安人员。

  原来有那么多个夜晚,她竟然是在如此凄清的华丽牢笼里度过的。

  连芳菲想起自己的前任叶宁林,不觉有些理解她当初离婚的心情了。和一个注定要妻子寂寞,就连夜的时间也无法属于你的男人在一起,注定要孤苦一生吧。

  连芳菲感慨自己的身世和命运无比可怜,动情之处不禁滚下泪来。

  同一栋房屋,有人深夜垂泪,也有人相谈甚欢。

  与人谈心谈到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如此放纵的情况即便在高湛程青年时代也从未发生过。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它在芸芸众生之中,指定了人与人之间某些特定的相遇。

  在高氏三父子之中,薛苗苗与高湛程在一起的时光最感安心。

  我不否认自己对高湛程的敬仰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对他个人智慧和修养的尊重。比起高宜臼和任允炆时刻带有男性侵略性质的年轻躁动,高湛程是沉稳的。

  当然不是说高湛程已经丧失了他作为男性的魅力,不需要我再防备来自他的本能欲望。

  高湛程的魅力历经岁月打磨变得温润而有威严,他在丰富的异性经验里完美地提炼出了一种近似气场的能量绝缘体。

  我自知自己能够燃起的征服欲望早就不足够高湛程激动上心了。

  他是高家唯一的绅士。

  至少对于一名爱情感知麻木的自恋心理患来说,高湛程最符合我有关绅士的定义。

  高湛程讲述的故事也极为符合他的个人特点。

  原来,为我所不知的故事是远在八年前,高宜臼与任允炆就因为争夺恋爱对象发生过直接的冲突。这场冲突和另一场家庭内的亲子关系彼此交织,毁掉了高湛程为兄弟两人安排好的见面相认计划,也毁掉了他们原本的职场规划。薛苗苗走进高湛程的视线便是从兄弟二人的冲突开始,用高湛程的话说,志高为她建立了详细的个人档案,以日后备察看留用。

  我不敢妄自揣测高湛程之于唯一的继承人之位更加属意于谁。这也绝对不是我一介外人力所能及窥视的。

  我根据已有的条件进行着有限的推理。

  高湛程说兄弟二人原本的职场规划都有变更,也就是两人都没有按照父亲既定的路线在前进了。

  那原本的安排又是什么呢?或许弄清楚父亲爱意的最初起点会让自己更好地理解高湛程对儿子们的期待吧。

  我强迫自己把好奇心吞下肚子,发自内心地感谢高湛程至少让我明白了自己命运转折之处的样子。

  “苗苗不必谢我。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我都没有正式向你表达过高氏的歉意呢。”

  我受宠若惊,“以前是我错怪高宜臼了,总觉得自己的幸运与不幸全部因为和他发生了人际牵连所致。高先生解释给我听后,我突然察觉到其实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

  高湛程满意一笑:“是吗?”

  我颇有感慨:“一切都好险,志高公子和我竟然差一点儿结婚铸成大错呢。我和高宜臼先生也好,我和任允炆先生也好,都不能建立起结婚的关系啊。只是我这种凭空冒出来的人,不应该选择在悄无声息之中消失么?您为什么还要留下我又告诉我这么多呢?”

  “薛苗苗终于承认自己受够人间的纠结,打算随时一死了。”高湛程走回他的书桌后,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枚略显粗糙的小盒子递给她,“你打开看看。”

  我知道高氏男子的癖好,大概最有兴趣欣赏女人因为自己感到惊喜的神态吧。

  我勉强露出一个符合气氛的笑容,想象之中的传家宝并没有出现,但另一个熟悉的物件让我眼前一亮,继而转为惊奇,继而不禁哑然失笑,“您怎么?”

  “没错。这枚自杀用毒药已经在我抽屉里沉睡了近二十年,我的父亲早逝,在允炆的年纪我便继承了家业。每日在刀尖上求生存,在危险中求富贵,我也要同随时有利落赴死的准备啊。为几十万人口员工的安稳与幸福背书,并不是一件朝气蓬勃的工作。这就是男人的世界,不仅要与你的敌人靠得很近,更要与你的对手靠得更近。”

  我有些惭愧,“我准备结束自己,不过因为厌世和轻生。一切像幻境似的。无穷无尽。同样是无穷无尽,有时真想让自己成为一位上城普通的工薪族啊。那样心中至少还有期待,还有活着的动力,赚钱买房,然后把房子留给后代,为此辛劳一生拼命攒钱。偶尔埋怨一两句社会不公,也就不会想太多其他的事情了。”

  高湛程闻言哈哈大笑,“不愧为浴室随时准备着自杀药丸的薛苗苗,这样的话我一生都不会从宜臼和允炆嘴里听到。怎么样,有没有考虑一下不再惧怕死亡后,应该怎么面对比死亡更加恐怖的生活?”

  我摇了摇头,心下吃味,原来早就有人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高宜臼程度的硬闯还应该归属到光明磊落的范畴呢。

  我突然对阶层、等级和贵贱身份有了一些释怀。

  不过,我仍旧无法明白高湛程说服自己接受惩罚的目的。

  高湛程说:“像薛苗苗一样既不喜欢爱情,也不喜欢婚姻,口口声声说喜欢金钱,却实际上连自己都不太喜欢的女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对于其他人来说,薛苗苗或许一点儿都不可爱,不算人才,也没有用处。可你身上有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让我觉得欣赏。”

  我难为情地笑出来,“是苗苗的谁也不愿相信让您欣赏,还是苗苗的自私自利让高先生您欣赏呢?”

  高湛程笑眯眯跳过这个话题说:“那从今天起,我就把志高和自己托付给薛苗苗管理吧。”

  我被吓得不轻,不禁又双膝跪倒,为自己求情道:“您不惩罚我,而是要我从此与社交界绝缘么?”

  高湛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绕过书桌,伸手把我的下巴抬起来,他看了一会儿,说:“当然。志高家族的每个人都是从生不如死的状态挣扎过来的。薛苗苗现在不仅结婚不成,也注定要再次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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