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卖 花

　　这几天，很是郁闷，这么热闹的事我却靠不上边。别说进牡丹苑，就是靠近一些，周边的侍卫马上就会把人赶得远远的，再也别想靠近半步。想想也是，皇家的别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况且这么盛大的聚会，来的都是王孙贵族，安全还是比较重要的。最关键的人家需要的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帅哥，而不是我们这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本想跟着卢老板送葡萄酒的机会进苑子里参观一下，可谁知卢老板选的伙计个个人高马大，强壮如牛，一人扛两桶酒跟玩似的。我站在他们中间，仿佛参天大树下的一株干巴草，怎么都让人觉得一桶酒就能把我压垮，怎么看都有嫌疑。看着卢老板为难的表情，望着戒备森严的牡丹苑，我随打消了跟着蒙混过去的打算。可就这么干坐着，什么办法也不想，真是没劲！

　　香云看着我郁闷的表情，乐得跟什么似的。难道他就不担心卓兰公主会看上我哥吗？

　　既然进不得苑子里，那我们就在外面闹腾一下吧！想着那满山坡盛开的玫瑰花，我便灵犀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打算再为香云挣些嫁妆钱。

　　主意拿定，随把王占、明跃叫到搂香居，看着两个小家伙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我从心里感到高兴。

　　“王占、明跃想不想再挣些零用钱花花？”我戏谑地看着他俩说。

　　“嘿嘿嘿……”两个小家伙对着我嘿嘿笑，那样子不言而喻。

　　“咱那满山坡的玫瑰花浪费了忒是可惜了！我打算把它们都换成钱，你们觉得如何？”我有些婉惜地说。

　　听了我的话，两个小家伙怔住了。那种野花也能卖钱吗？鬼才相信。这是明跃给我的感觉，这小家伙一遇到不得其解的事就会皱眉头，凭他的性子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王占愣怔一会后却是明快地笑，我知道这小子对我很是崇拜，既然我说能换成钱，他便深信不疑地认为我定能办到。他不用伤脑筋去想，只知道照我吩咐的去做准没错。从他兴奋的眼里，我看到了这家伙定是非常喜欢刺激好玩的事情。他虽外表粗犷，内心却极细腻。虽表面看起来挺憨厚，但内心却狡猾之极。扮猪吃老虎就是指的他这种人。

　　随后我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向他们陈述了一下。明跃依然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而王占却是兴奋地磨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信不信，自己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我看着还犹豫不决的明跃轻声说。这小子脸皮薄得很呢！

　　不几天，锦绣城出现了另一道奇观，有一帮半大孩子手挎花篮上街叫卖玫瑰花，嘴里喊着玫瑰花语。刚开始人们还不以为然，渐渐的有些年青的男女便借由玫瑰花的深意表达心曲。我让那几个小鬼到处散播卓兰公主最钟爱玫瑰花，反正谁也不会去当面证实卓兰公主到底喜不喜欢玫瑰花？反正此时借着太皇太后娘娘为卓兰公主举办牡丹花会的热度，还有牡丹花会所蕴含的深意，早就把人们那已经炽热而翻涌的心绪又推上了高潮。

　　不几天，我们的玫瑰花除了搂香居的葡萄酒外，又是以最快的速度成了令锦川城的人们狂热的东西之一了。香云数钱数到手软。

　　牡丹花会终于如期地到来。这一天，我们虽不能在苑子周围设摊，但在到牡丹苑的必经之路上摆几个花摊还是无防碍的。况且我们选的地点是根据规定距牡丹苑最近的地方了。马车到了这里是要被勒令停下的。这天，我让几个小鬼把写有玫瑰花语的宽大条幅，高高地悬挂在花摊上。

　　姑夫浑厚刚劲的字体如下：

　　一朵玫瑰代表：你是我的唯一。

　　两朵玫瑰，世界只有你和我。

　　三朵，我爱你。

　　四朵，至死不渝的爱。

　　五朵，无怨无悔的爱。

　　十朵，全心全意的爱。

　　九十九朵，天长地久地爱。

　　一百朵，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望着姑夫龙飞凤舞的字，我总觉得有点大材小用，有点委屈姑夫了。不过，明跃告诉我，当姑夫知道我们此次所做的事时，连想都没想便为我们题了字。然后还非常愉悦地喝了三大碗葡萄酒。姑夫何时也变得如此豪爽了？

　　为了这次能收到预期的效果，我还象征性的做了几个精美的插花，王占编的花篮这次算是功劳最大。每一篮插花都美仑美奂，很是赏心悦目。

　　当看到有陆续的马车到达，几个小子更是卖力的叫卖着。我躲在花车后面做插花，而香云却在一边乐得数银子。

　　许久没有听到香云的声音，我抬头一看，香云正脸色苍白地扒着花车往外看。我心里纳闷，随转过头扒在花车上一看，也立时呆住了。

　　前面正走来一身着藏蓝衫子的人。如浴春风的笑颜，淡泊从容的气度，不卑不亢的神情，英俊洒脱的外表。不是哥哥是谁？最要命的是他的身边竟傍着一位身穿鹅黄衫裙的女子。此女子个头高挑，有些生动的面容上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顾盼生辉，小巧的琼鼻，赛雪的肌肤，樱桃小口红艳欲滴。此时正挽着哥哥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走过来。难怪香云要变脸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应该不是如此轻浮之人？他如此做要置香云于何处？”我边想边生起哥哥的气来。看着香云无声地哭泣，我心里更是烦躁不安。

　　“香云，你先别难过，哥哥应该不是那种人对吧？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们是他最亲的人，是不是更应相信他？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哥哥对你的心有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哥哥心里放的是你，你要相信他。”我轻轻安慰着香云说。

　　“小姐，我知道，我没有怪大少爷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控制不住自己罢了。”香云哽咽着说。

　　不说还好，一说眼泪流得更欢了。我无声地叹气。转过头，扒在花车上再次往外看。

　　一辆精美的豪华马车缓缓行来，这马车有些眼熟，我琢磨着，可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正疑惑着，马车帘子被掀开，接着跳下一个一身华贵美服的人。腰扎嵌着宝玉的金腰带，面如冠玉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幽深狭长勾人魂魄的眼眸此刻正熠熠生辉。放荡不稷又贵不可言。他还能是谁？没想到再次见到他却又是如此的境况，他好久没有去玉蕴居了。心想着，却看到他此时正掀开帘子小心奕奕地扶着一个高贵出尘的美人下来。粉红的夹衫，淡绿色雕花的罗裙。身形纤细，头上挽着美髻插着金步摇，各色的绢花错落有致地散在头上。美丽的眼睛双目含情，精致的五官配上华贵的衣衫更显得贵气十足。吹弹可破的脸上此刻正满脸温柔地看着他。他温和地一笑，接着便把她抱下了马车。

　　我的心顿时一紧，有些窒息般地深吸了一口气。那该是他的妻吧？当今洛宰相的千金，美仑美奂的洛梅儿。

　　怨不得他会拒绝娶卓兰公主，这么一个娇美柔弱的人儿本该是用心来疼爱的。有了她，别的女子在他身边怎会还有光彩？如若说卓兰公主的美在于绝世倾城，那么她的美便是一种柔弱的娇美，带着与生俱来的一种贵气，让人高不可攀。

　　想到这里，我心暗然。无意与谁相比，知道自己羡慕的是另一种淡然，向往的是另一种风轻云淡的美好。想到这里心顿时坦然。

　　“香云，想不想进苑子里看看？至少我们得想办法见到哥哥，当面向他问清楚才好。”我鬼使神差般地说。

　　“不，小姐，不用了。我相信大少爷。”香云低沉地说。

　　“言不由衷，有本事你别哭试试？”我看着香云严厉地说。

　　“小姐……”香云的泪又狂流而下。

　　转头对着王占招招手，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满脸的汗水，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来到车旁，也不寻问，抓过口袋里的银子就往香云身上放。

　　我二话没说，对着他就是一阵吩咐。

　　“姐姐，你确定要这么做？”王占听完我的话，惊奇地说。

　　我坚定地点点头。

　　“好吧，我去试试。”王占说完便转身离去，随手拎了我刚刚插好的一百朵玫瑰花篮。

　　“不要吝啬玫瑰花，它对我们来说还有很多。”我冲着王占漫不经心地说。

　　不一会，王占便拎着两套男装走了过来。我一看，象是哪个府里下人的衣衫。也罢，扮成俏公子还真怕被卓兰公主选上呢！我轻轻递给香云一套，看她还犹豫不决，“什么也别说，赶快给我换上。要不然，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我决不会再帮你。”我有些阴狠地对香云说。

　　香云无奈，只得慢腾腾地和我把衣服换上。

　　为我们把风的王占老实地站在车外。我问他是怎么办到的？他羞涩地一笑，憨直地说：“我跟那家的公子说我乡下的两位姐姐没见过世面，想进牡丹苑里长长见识，并且保证绝对听从他们的安排，断不会给他们惹麻烦。还把那一篮子花做为酬谢送给了他。”

　　我点点头，夸他做得好。

　　收拾停当我们便随着王占向那富家公子走去。

　　不多的随从，他懒散随意地站在那里，虽漫不经心，却高贵雅致。君子如玉，他给我便是这样的感觉。如玉一般的公子。

　　我和香云低着头，走到他的面前，向他行过礼。然后装着非常拘谨地站在一旁听侯差遣。

　　“抬起头来，总得识得面相，到时不至于走失了出丑。”一句玩世不恭的话语。

　　我心里一突，顿觉得此人与外表上看到的不甚相符，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带着些淡漠阴冷。

　　忙和香云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青贵公子，一身紫绸华贵的衣衫，手执山水轻扇，一双墨黑灵动的眼眸此时正泛着阴沉沉地光，审视的眼神中带着挑剔。本应俊美的脸也因为阴沉变得冰雕般冷硬。面上眼里不带任何的感情，与他温润如玉的外表极不相称。真不知王占是怎么说服他帮我们的？毕竟此乃皇家的宴会并不是普通人所能期及的。随遇而安吧！我这样想着。

　　此刻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心一突，赶紧扯下一块衣服下摆，当头就把那颗美人痣罩住系在脑后。心下想着万事小心为好，这可不是个好易与的主。我偷偷瞟了眼站在一旁的王占，他仿佛也看透了我的心思，正一脸无辜地望着我，仿佛在说“姐姐，你就凑合吧！这可是上皇家的别苑，能有人带着进去就不错了……”

　　“走吧……这皇家的苑子可不比自个的家，万事小心，莫出了差错，否则……”冷哼一声，那意思不言而喻。我和香云不由地打了个颤。收起十二分小心，低着头小心谨慎地跟着其他仆从向苑子走去。趁机向王占挥挥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进得苑子才知道皇家的富贵是什么？才明白卢老板送酒回来的那句话，“那牡丹苑简直就是人间仙境，那楼阁、那廊亭、那假山流水，哪一个也不是我们老百姓所能期及的。更别说那奇珍怒放的牡丹花了。唉，此生真是白活了……”我当时听了他的话，差一点恶心地吐出来，有这么夸张吗？不过我的好奇心却达到了空前的水平。

　　此时进得苑子，放眼望去，一片花的海洋。在花海中央有一雄伟的楼宇，远远望去金碧辉煌，矗立在花海中当真是琼楼玉宇，人间仙境。后面毗邻的其它宫殿也都恰到好处地散落在花海中。若是日日生活在此，当真是死一回也值了。怪不得卢老板感慨此生白活了，想到他当时的怪模样，我禁不住乐得一声笑。却不知一双带有意味的眼睛此时正瞥向我，看我有些欢乐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竟能有如此淡泊随性、自得其乐的心境倒是难得。不过，她真的是乡下丫头吗？”某人静静琢磨着。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遇到的却是这么的一个丫头。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其他人的心思变化，我自得其乐地跟着仆从行走在花丛中。边走边细细地观赏着这花中的王者。香云虽心情不悦但看到这美丽的花海，脸也不似刚才愁云密布了。用心细看才知道这牡丹确是不愧花中之王称号的。一簇簇团花似锦，一朵朵摇弋生姿，美仑美奂。金丝镶玉牡丹、红霞牡丹、黑牡丹、黄花魁牡丹、墨素牡丹、锦绣牡丹、白牡丹、紫牡丹、豆绿牡丹……看得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越往里面走，身旁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心里惦念着哥哥，便和香云赶紧收回左顾右盼的心情，紧紧跟上其他仆从的脚步。这时身边的仆从中传来一声不屑的讥笑声，当真是把我们当成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我和香云的样子很白痴很老土吗？我无谓地耸耸肩，这样最好，扮猪吃老虎，王占的绝招。一会闹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怀疑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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