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情定

　　太皇太后竟来了拙政园，等我急急忙忙赶到秋香园的时候，皇上和其它的嫔妃早已在里面陪着太皇太后笑语盈盈地话家常了。宫门一声喝，我深吸一口气，敛眉低首地走了进去。

　　给太皇太后规规正正地行了个礼，我站起身，眼角余光轻轻瞟了瞟周围。此时，太皇太后和皇上正端坐在上首的软榻上，两边，各嫔妃依着品阶等级依次坐在两侧。而我的位置，袁妃的旁边，正端端正正地坐着与袁妃一向交好的刘嫔，见我到来，她低首装模作样地整理着衣角，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其他的嫔妃也似有意无意看好戏般偷瞄着我，我心踌躇，琢磨着要不要走到最下首的位置上坐下？这一切不过片刻喘息之间，正想起步，那边太皇太后却一声朗，“皇上，这就是颜家的二丫头？”“嗯……”他意味肯定地轻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也目光炯炯地望向我。“来来来，快让老祖宗好好地看看……早听说了，你嫁过来没几天，便把皇上迷得跟什么似的……”老祖宗一声促狭，满心欢喜。我却脸一苦，涎着肯定比哭还难看的笑，慢慢踱过去。老祖宗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满心的宠溺，我看得出。“呵。”他蓦地一声好笑，似乎早看透了我的心思。我牙一咬，没敢抬头。

　　“啧啧，看这身段定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这妆容……”老祖宗牵着我的手，满眼的戏谑，促狭地瞅了眼皇上，却蓦地跑出了这么一句，“真得是家乡跳大神仙娘给予的指点？这样的妆容也真是够吸引皇上的……皇上的品味就是独一无二的特别啊。”“扑噗。”一声，他在一边喷了茶，我不禁咬牙紧闭了双眼，“哈哈，还是老祖宗最了解朕……”他厚脸皮地哈哈一笑，无赖欠揍的性子顿时显露无疑。“不过，我总觉得若是洗尽了这浓彩，里面的容颜才更是真正的绝色呢……”老祖宗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话一出，我顿时被吓了一跳，脸上一僵，不由自主望向了他。他轻呷了一口茶，眼神熠熠，似通透又似肯定地勾唇笑起来。似是感觉我在看他，突然一抬眸，眉峰一挑，一丝意味灼亮突地蹿进了心里。我心一突，倏地转过了脸，这回不会错，他的眼里精光闪闪的都是满满的深情宠溺……似乎，那双眼早就透过厚重的油彩窥到了我的真面目。

　　这样想着不由让我更是起了几分的害怕，隐隐感到后背的夹衫早已湿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皇上喜欢便好……”老祖宗突然一声酸涩，我回过神来，“好孩子，好好地伺侯皇上，别看他表面冷漠，心却热着呢……唉，只要你们能好好地过日子，我也没有别的巴求了。只是，你父皇母后对你的期望特别大，皇上子嗣单薄，你要尽早地为龙家添个一男半女的……这样，老祖宗我即使死也能安心瞑目了……”老祖宗哽咽地说着，酸楚悲凉的语气让我浑身一僵，心里顿时泛起的不知是何种的滋味！只是身后，那一声声倒吸气声，又让我神魂不由的一醒，“唉，可我目前状况……老祖宗，对我，你就别报希望了……”这样想着，眼光又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他，“该死。”我低咒了一声蓦地转过了脸，他那是什么神情……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浅笑，勾着唇，目光直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见我望来，竟然挑了挑俊眉，最后竟对我眨了一下眼……

　　心里泛着狠，鼻中呼吸不由地粗重，老祖宗似在所觉，抬起头，拍了拍我的手，“好孩子，不要担心，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石太医早已通报，皇上的病在娶到你后便似乎一下子痊愈了，放心，他身子壮着呢……”“哼哼，老祖宗……”本想对着老祖宗笑几声，谁知扯出的竟是这么不阴不阳的哼哼了。

　　“扑噗。”一声，他在旁边不由又是一声笑，有些顽劣，“老祖宗，你在担心什么？孩子……”他厚脸皮地一顿，眼波一转，意味瞟了我一眼，“对朕，轻而易举地事……”话一落，不止老祖宗，连身后的那些个嫔妃也似乎坐不住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老祖宗就放心了，孩子，回去坐吧……”老祖宗高兴的一连声地道，欣慰放下我的手。我轻一福身，转过身，逃一般地就往后面的座位上走去。

　　“过来……”他在身后一声朗，我装作没听见，步子走得更快了。“颜碧……”一声更盛一声狠厉，我心一苦，钢牙一咬，慢慢转过了身，“皇上……”“过来……”不容置疑！我轻一跺脚，“他到底要干吗？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我脸一皱，狠狠瞪了他一眼，却站着没动。“还不快过来……你就这么喜欢让朕去抱你……”一阵倒吸气，我再不迟疑，几步便走到了他的身旁。嘎嘣一声，对着他，那是手指狠狠地握在一起的声音。他毫不在意，低笑着，伸手一牵，便把我轻盈地揽在了身旁。十指纠缠，身子紧紧地挨着，竟让我连动也不敢动。

　　一抹红晕，再不敢抬头，心却再平静不下来了，“他这样做，真是要让我万劫不复了……”心里一叹，凝重，无奈，无助，恐慌，担忧一齐涌上心头来。突然手一动，一股温热传来，他似知道了我的心思般，阵阵温热绵延不绝顿时驱散了心中的恐惧，不由自主，我怔怔抬起了头。他正侧颜跟老祖宗说着什么，那一刻，他闪闪的眸光透着自信和从容竟比满天的星辰还要耀眼灼亮，“这个男人，又恢复了从前的睥睨，不可抗拒……”突然，心一动，一声巨响，内心似乎有什么崩塌了，重生了，眼前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除留下，我的眼中，面前这个昂扬让我心动深爱的男人……

　　“看够了吗……”一声情真，一张俊脸蓦地放大在眼前。我一个颤动，眼神聚焦，回过神来，脸上一红，“他何时回过头的……”一抹宠溺，他轻轻刮了下我的小鼻，“傻瓜……”我心一震，倏地转过了头去，“呃，其他的嫔妃是何时走的……”望着空荡荡的庭堂，我心不由疑惑，“刚才的一愣神时间很长吗？”

　　来不及细想，他便牵着我的手站了起来，“老祖宗，你安心地在此休息，相信风雅楼的老板下午便能到达，你就安心地等着听戏吧……”“那敢情好。”老祖宗一声舒心，“云娘，出来吧……”“老祖宗，你带云娘来干什么？”他身子不由一个僵，声音也有些颤动地问。我心疑惑，不由东张西望，“这个云娘到底是谁？很厉害吗？好象他也很怕……”脚步细碎细柔，明明走得很快，却给人一种舒缓稳重的感觉。一个四十左右的麽麽突地出现在眼前，削瘦的脸宠，一身利索的宫装，简单的云髻，低眉敛首，一看便是深谙宫规一丝不苟之人。轻轻走到我们面前，她轻盈地跪下，“云娘，见过皇上颜娘娘……”“起了吧……”他一声无奈，似乎心里很不情愿她出现一般。

　　“呵呵。”老祖宗呵呵两声，抬头望向我，“颜碧，告诉老祖宗，你上月的葵水是什么时候来的？”“啊，葵水？”我一声意外，但还是歪头想了想，“好象是上月二十八……”老祖宗一听没说什么，倒把目光移向了站在一旁的云娘。我不解，也随着老祖宗转向了她。

　　她低眉一笑，对着老祖宗认真地点点头，“老祖宗，今儿十四，月上旬，就这几天了……”老祖宗欢喜地一笑，点点头，“把我从宫中带来的那些个老山参补品全使上……你好好地为他们调理调理。我看出来了，这孩子宜男相，身子健康又结实，经得起折腾……”“好，老祖宗你就放心吧……”一旁的云娘连连颔首道。

　　望着老祖宗和云娘一脸的欢畅意味，我瞪着眼，心里顿时起了一层的恶寒，朦朦胧胧一丝猜测，“老祖宗，不用了吧？我可是大病了一场，身子不能太劳累……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地好……”身旁，他似是耍赖头痛般地道。“哼，你少贫嘴，石太医早说了，你现在的身子壮得跟牛一般……云娘可是宫中最好的孕婆子，以后她便跟着你们，什么时候同房，什么时候分开，以后你们都得听她的。这也是你父皇母后的意思，我们不能再等了，你得赶快给哀家生个小曾孙孙出来……”“啊。”我一声惊鄂，蓦地通透，立时又觉不妥地捂住了嘴。他一声好笑，回头梭了我一眼，手在下面使劲意味地握了握，面上一声促狭，“别害怕，朕会温柔……”“好了，别在这腻歪了。”老祖宗一声笑骂，“颜碧就这几天了，很重要，你要多努力……”“哈……好……”他蓦地一声欢快地笑，“这很容易……不过，朕每天晚上不能跟她分开，朕一离开她，晚上便睡不着……”他揶揄地说着。老祖宗一声啐，“厚脸皮，少贫嘴，快走了……”老祖宗说完便欢畅地笑起来，“别忘了，一定要按云娘的吩咐……”离出宫门的时候，老祖宗还不忘在里面大叫一声。

　　出了宫门，我看也没看他，使劲甩开他的手，“以后你离我远一点……”低吼了一句，我便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嘿嘿……”身后，他嘿嘿几声，意味深长，更让人恐怖。

　　果然，下午，水榭的小戏园便开了场。老祖宗，皇上，各嫔妃都兴致勃勃早早地坐在了廊房下的位置上。各色糕点瓜果一应俱全，大家谈笑风生，都讨着老祖宗的欢心。这次，刘嫔没有跟我抢位置，我依次坐在了袁妃的下首。可能是因为上次小栓了的事，她冷冷地端着一张脸根本不屑瞧我，我也顾不上，使劲不停地扯着衣领子，“今儿真是奇了，天怎么这么热？”我心里似乎窜着一把火，根本无法凝神坐好，“这个云娘，中午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云娘便端来了两碗黑乎乎的东西，他看也没看吱溜一声便灌下了肚，接着拿起筷子便有滋有味地吃起了饭。我望着那浓稠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的汤碗，心里不由起了恶寒，“云娘，我能不能不喝？”我苦着脸哀求地望着云娘道。“娘娘，这可是好东西，你可不能浪费了……快，趁热喝下，要不然，可负了老祖宗一片心……”云娘脸上挂着笑，一副我不看着你喝完便不罢休的样子。我咂吧了下嘴，偷望了他一眼，他浑不在意，依然故我地吃着饭。无可奈何，我端起汤碗，眼一闭，咕通咕通喝下了肚。一股灼热突地蹿进心头，我鼻子顿时喷出了一口热气，“这什么东西？什么味也没有……”我回味着，心里不由一个琢磨。“呵。”对面，他一声欢畅，我不由抬起了头，他嘴里塞着饭，眼睛却似火一般灼烈地望着我，“还不快吃饭！要不然，一会便受不住……”他含糊地说着，我想都没想，抓起筷子便使劲地往嘴里塞。

　　“娘娘，你怎么了？身子是不是不舒服？”身后，秋裳担忧地探出身子问道。“秋裳，赶快让小苗给我端两大杯冰水来，今儿个怎么这么热……”我嘴里不满地嘟哝着。一双小手蓦地从后面抚上我的额头，我翻了个白眼，随后听到秋裳一声自言自语，“不烧啊！娘娘，今儿天不热，你还是不要喝冰水了……”听了秋裳的话，我心里更是火起，“秋裳，你若不想看着我跳下去泡池子，就赶快给我准备两大杯冰水来……”到了最后急切都变成了咬牙切齿，秋裳再不迟疑，赶紧招呼着小苗去端冰水。

　　咕通咕通，一大杯下肚，我一丝畅快，重重地呼出一口热气，身子一歪便没形象地斜靠在了椅子上。身旁的袁妃，一个白眼，似见怪物般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身子挪了挪，那感觉就是远远地躲避瘟疫般的恐怖感受。我不由痛快地一声笑，故意歪头瞅着她，嘿嘿两声，带着满脸邪气，她果然变了变脸色，拿着帕子立时捂住了嘴，我估计那是不让惊叫呼出声……

　　象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心里蓦地起了一丝的痛快淋漓，朗笑着，正想转身，不由一抬眸，却正对上了他邪邪的坏坏的似乎还带着某种挑逗诱惑般的魅惑笑脸。那丝意味生动挂着丝丝灼热情潮蹿在晶亮的眼眸中，顿时点燃了我心中抑制的火气。一股浊热，扑天盖地，仿若最原始最本能的情欲躁动，从内心深处倏地蹿进四肢百骇来，我心一紧，顿时似灼烧，脑中不由混沌，不受控制地浑身一紧，饱胀的力度撑得难受，心里似有什么东西需急欲冲泄而出一般。我不由咬紧了细唇，心里咒骂着，仿若他的那一眼，便是我致命的毒素……再不顾他的促狭，我摸到桌上的另一杯冰水，仰头一灌，一刻也不容迟缓，那个动作就差没当头倒下来……

　　“啊。”小苗一声从心底发出的恐惧，我蓦地心一清，扭过了头，“怎么了？”小苗怯懦着早躲进了秋裳的身后，秋裳一个示意，我转过头，水榭的园门口，北朔王妃李玫儿正一身尊贵地扯着小龙湛昂扬志得地走了进来。“咝……”我一个倒吸气，蓦地牙一咬，“她来这里干什么？”不经意一瞥，皇上身边的洛贵妃正一眼厌恶地别过了脸，袁妃的脸上也似是挂着一丝的愤慨。我心一动，“哈，有好戏看了。”母凭子贵，李玫儿不会蠢到在此时此刻向皇上的众嫔妃炫耀挑战吧！龙家唯一的男丁，小龙湛，早在皇上病重其间便被太皇太后接到宫中细细调教，这其中的意味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怨不得洛贵妃也如此厌恶，她的龙彩儿公主如今也不如龙湛得宠呢！

　　回过头，对着小苗意味地挑了挑眉，胸脯拍得咚咚响，那意思是说，“小苗，别怕，天塌下来由我顶着……”小苗眼一热，噙着泪水便又一下紧紧贴在了秋裳的后背。我心一怜，别样的意味蹿上心头，转过脸，一眨不眨地盯上了李玫儿。

　　扯着小龙湛，一丝得色，向太皇太后，皇上轻轻施过礼。小龙湛不亏是义哥哥的儿子，那脸蛋身形早就有了父亲的影子，神形俱佳，小小年纪，文质彬彬，方正不阿，一丝不苟。太皇太后满脸的欣慰喜悦，一把把他抱进了怀里，李玫儿站在一边也是满脸笑开了花，根本没在意皇上的众嫔妃那吃人的眼光。我心一动，眸光一闪又望向了他，此时，他也一身端正，亲昵地望着小龙湛，嘴里似乎在寻问着什么。只见小龙湛对着一个恭敬，嘴里喃喃，他突地满脸堆笑满意地点点头，老祖宗更是爱怜地抱紧了他。老祖宗赐了座，李玫儿竟稳稳地坐在了洛贵妃的上首边。那丝尴尬难看就别提了，远远地，便看到洛贵妃的脸都气歪了。

　　我正了正身子，手一抬，“小苗，再给我弄杯冰水来……”真是郁闷，怎一望到他，心里就似起火呢！不愿再看众人五彩缤纷的脸，我身子一倾，便低首观赏起池中的金锦红鲤来。“龙湛给颜妃娘娘请安……”蓦地，身边一声童稚的清脆，我心一震，立时坐正了身子。岂不料，身前小龙湛已稳稳地在身下嗑了个头，我一时无措，不知出声也不知伸手相扶了，只是愣愣地望着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直起身，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我脸一窘，嘻嘻两声，摸到桌上的一块糕点便急忙往他手里塞，“扑噗。”一声，是皇上传来的，我再管不了了，估计我脸上的情绪比戏台上的戏子更丰富多彩。

　　“谢颜妃娘娘。”他嘴里恭敬着，眼中一丝诧异，低首看了看手里的糕点，眼角竟然一丝馋。片刻，再不迟疑抬起手便狠狠地咬了下去，“真好吃。”他一声低喃，我心却蓦地一酸，抬手，不由自主怜爱地抚上了他的小脑袋。他抬起脸，展眼咧嘴蓦地对我欢快地笑了，一丝纯真和信任，竟让我眼光不由地潮湿晶莹，说不出话，只得对他重重地点点头。

　　“龙湛。”一声轻喝，我心一震，转过头，看到了李玫儿眼中的冰冷，不知是在怪我的多此一举还是在怪小龙湛的嘴馋。面前的小龙湛却脸一白，倏地把手里的糕点一古脑全塞进了嘴里，接着身子一转，又对着我下首的嫔妃嗑下了头。“他不会就这样要一个一个行过礼吧……”我这样想着，心里蓦地起了一层的怜惜。

　　真的一个一个嗑了首，一圈下来，他的膝盖能受得了吗？我望着生硬的地面不由叹了口气。经过我的面前，他蓦地转身对我顽皮地一笑，我心一暖，也不由欣慰地笑起来。眼光随着他，缓缓往前走去，突地，眼前一晃，急快，快到我的心几乎都已跟不上了，不过眨眼之间，我却真的看清了，袁妃的一只脚，快速而又凶狠地踢向了正在经过的小龙湛。“啊。”一个惊呼，小小的身子顿时象落叶一般地往池中跌去。“啊。”身旁袁妃也似惊恐地一呼，大惊小怪装模作样委琐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毫不迟疑，我纵身一跳，随着小龙湛尾随而下。

　　上面的慌乱和惊呼早已辨不清，厚重浓碧的池水一下子包裹了我。下沉的力度一缓，我便不由自主地往上浮。辨清小龙湛落水的地方，我拼命奋力游过去，身子一低又钻进了水里。池水虽碧，但浑浊，很深，水草纠缠，我朦胧中似乎看到小龙湛挣扎却又似静止的身子，我心一恐，拼尽全力够过去一下子抱住了他，蓦地腿一使劲，两人便一下子窜上了水面。再不顾，眼前仿若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了，我只知道抱着他急倏往岸边划去。一双有力的手臂，突地扯起了沉重的我们，我急切放下怀里的龙湛，抠掉他嘴里的水草，斜侧着他的身子不停地拍着他的后心，一缕一缕的池水从龙湛的嘴里流出来，但他依然昏迷不醒。扳过他的身子，我急切地压着他的前胸，“快醒来，龙湛，快醒来，求求你，快醒来……”一丝急迫，我都要哭出来了，一声声，一下下，透着心里的恐惧和不安。突然，一声轻呃，一口水喷出，小龙湛缓缓睁开了眼眸，望到我，眼眸一亮，竟然浑不在意地咧开了嘴，仿若这一切不过游戏……我心一松，一下子抱住了他，“你这个小家伙……”

　　倏地一把，龙湛从人被怀里一下子夺了过去，我抬起头，正对上李玫儿急切却狠厉的眼光，突然，她眼一恐，蓦地抱着小龙湛急切地向后退去，“锦瑶郡主？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再不及，她惊恐地抱着龙湛慌不择路地跑去。

　　这一叫，我心顿坠入地狱，惊慌冰冷一下子抚上了脸，一直都不曾洗去的容颜竟然在浑浊的池水中一净素洁了。不由自主转过了脸，刚才还喧闹缤纷的院子此时竟静寂得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咚咚咚，一声声心跳如鼓，分不清是我的，还是……我抱着脸，不敢抬眸，明知道面前一双冰冷能穿透心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告诉朕，你是谁……”一声疑问，明明平静无波，落在心里却似狂风浊浪，排山倒海的气势迫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受不住，心似要破膛而出，身子一矮，眼一闭，干趣不管不顾地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告诉朕，你是谁？”一声急切，惊天动地，响彻上空，手腕一紧，一个拉扯，我便被他一下子从地上拽了起来，“还在逃避？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认真面对？告诉朕，你是谁，是谁，是谁……”一连声的寻问，我的心都碎了，手腕被捏得生疼，身子也被他摇得散架，不得已，我泪水涟涟地抬起了头，千般滋味万般委屈梗在心头，我望着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久，他僵硬的脸不由一松，但那紧咬的牙关却丝毫嚼着一丝的狠厉，眸光一柔，心疼，怜惜，狠，恨，一古脑映在此时异常灼亮的眼眸中，“告诉朕，我要亲口听你说，你是谁……”不依不侥，他突地放低了声音，但那低沉的仿佛要压迫整个世界的气势更浑厚了，似乎稍一动，我便会被迫得粉骨碎身。再喘不过来，我一声低咛，“皇上，我是千寻……”蓦地，电闪雷鸣，他一下子抱住了我，手狠狠地掐着我的后颈，死死地把我按在了怀里。“这是你亲口承认的，这是你亲口承认的……”语无伦次，神情恍惚，身子烫得似火，他紧紧地抱着我，仿若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突然，身子一轻，他竟脚踏陋石腾空而起，急倏地飞驰掠过，风雅居他重重地把我抛在了床上，居高临下，一抹狠厉，一抹疼惜，挥手一荡，厚重的罗帐轻轻落下，他只手轻扬，一身的衣物顿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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