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章 重逢

　　姆维沃领地的上空，悬浮着一抹人影，白色衣袍随风纷飞。

　　裴迪月斯抬手覆间，从天而降的光骤随着他的意志降临在敌人身上，犹如用之不竭的魔法源头，一次比一次爆发出的攻击更为强烈，原本好不容易逼近了领地的军队，迅速被逼退。

　　姆维沃领地从最初的危机，开始反败为胜，将敌人打得节节败退。

　　原本指望着只要破开魔法防御结界的战士们，却悲哀地发现，防御性结界似乎是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不但将他们的攻击尽数吸收掉，还会自主发出同样力量的攻击，一时间，血流成河，给人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这，仅仅是一个小领地罢了，竟然拥有比国家还要坚固的防御力！

　　更何况还多了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预言大祭司，在圣光教廷的人退去以后，军队们毫无疑问就处于被打压的劣势。

　　艾罗比将军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支撑着血迹斑斑的躯壳，发狠一般盯着结界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意识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难道，这个魔法阵不但有防御的能力，还有吸收别人魔法补充为自身魔力的能力？天哪，这真的是神作吗……”

　　而另一边，北方的森林，同样也拉开了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巨大阵仗。

　　在亡灵之神的复活之际，大批圣光教廷的强者争先恐后地赶来，发生了一场恶战。

　　而杰西卡，是有幸观赏到这一幕的存活者。

　　这就是魔法！能够开天辟地，掌控风云的巅峰存在。

　　亡灵魔法的真谛，这是书本上永远无法学到的，那些早已绝迹的招数，尽数展现在杰西卡的眼中。

　　亡灵之神操纵的魔法元素，以诡异而难以想象的力量刺穿圣光教廷的人的躯壳的时候，都让杰西卡感到震撼。

　　来到奥比斯大陆上以后，课本上学到的知识有限，早早就离开学院的杰西卡毅然选择踏上了大陆的征途，他利用时间精进自己的魔力，可是当魔力达到饱和的时候，精神力无法提升的情况下，再往前突破修炼，就相当于登天一般困难。

　　精神力无法突破，犹如一个有限的瓶子装够了水就无法承载更多。

　　没有足够的能力操纵更多的元素，每一点的进步都格外地艰难。

　　而此刻，杰西卡看到真正强大的亡灵法师的魔法，他的心都由之战栗，感觉到一直无法理解的难题，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高空中，亡灵之神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忽闪忽现，周身团团黑色的雾气零零散散飘散在各处，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到杀气的存在，这种感情实在是诡异。

　　“大家小心，这些黑色元素必须要避开！”

　　白衣教主突然脸色大变，猛然大喝道。

　　很可惜，早已晚了，那五名金牌守护者根本感受不到杀气的情况下，被黑色浓雾包裹在其中，还来不及反抗，就齐齐爆体而亡。

　　杰西卡的眼神猛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懒得分神关心，反而是聚精会神地观看起战斗情况起来。

　　亡灵之神的攻击方式比他想象中的要特别很多，它不是将攻击力凝聚成一点再去刺穿别人的身体，而是毫无杀气，仿佛归为虚无一般什么都看不见，根本让法师们无法注意到危险在何处。

　　可，一旦心生杀意，就会形成无形的攻击，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人。

　　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杰西卡不明白，这也是他一直觉得无法更上一层境界的原因，或许，能否晋级，这是个关键。

　　而战场上，白衣教主的脑门上已经分泌出豆大的汗水。

　　他一边要躲避还未完全散去的天劫，一边防止被亡灵之神攻击，早就吃力无比。

　　恼怒之下的他，高声大喊：“邪物，我告诉你，你是不可能在这个大陆上称霸的，你被魔法之神打败，就还会再次被打败一次——”

　　他还不能败，一旦亡灵之神真的跑了出去，那么整个教廷就要完蛋，他的责任可大发了。

　　想到这里，他手持魔杖，竭力发出魔法攻击。

　　但，白衣教主怎么可能跟一个神级强者对抗呢？

　　完全突破了人类身体极限的亡灵之神，在对上白衣教主的攻击的时候，有血有肉的身体竟然破碎开来，形成一粒粒细微不可见的元素。

　　白衣教主一惊，为这强大的实力悬殊感到心惊胆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疑问：“怎么可能，人类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此，难道亡灵之神根本就是一个虚拟幻影吗？那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攻击到对方？”

　　也难怪白衣教主心生恐惧了，就算是没有受伤的杰西卡，如果真的对上亡灵之神，也就只有被弄死的份。

　　杰西卡一直不明白，晋级到神级，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

　　按理来说，每一次的晋级，魔法师的身体都会被魔法元素改造得更加强健，而神级，是怎么做到归为虚无，虚无为我的呢？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想到这里，杰西卡很快就否决掉了这一点，他不应该被古板的思想所束缚，不应该将一切古怪的情况归为神力来解释，这样的话，他永远无法理解真相。

　　就在杰西卡思考的时候，白衣教主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来，在白衣教主的身后，竟然仿佛从另外一个空间里钻出来的尖锐手爪，狠狠刺穿了白衣教主的手。

　　血液染红了天空，浓重的血腥味刺鼻到极点。

　　半空中，手爪消散，而白衣教主已经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跌倒在了地上。

　　眨眼间，再次出现在杰西卡的面前，亡灵之神得意洋洋。

　　仿佛极为了解杰西卡的心思，它傲慢道：“你肯定是在想，为什么我能做到无形时攻击人吧？”

　　“……”

　　杰西卡没搭话，他跟亡灵之神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亡灵之神挺喜欢被别人称赞供奉的，每当它说话的时候，肯定就是想要表达点什么来显示自己的智慧，同样，也正好是杰西卡学习的关键阶段，自然是乖乖沉默比较好。

　　“你算是幸运了，每一个魔法师穷尽一生都无法领悟到神级境界的一点门槛，你倒好，可以直接被亡灵之神提醒。”亡灵之神双手抱肩，似乎完全不急于离开这里。

　　“我是不明白，神级，到底是什么？”

　　杰西卡疑问道，对于魔法，他倒是有不耻下问的精神。

　　对此，亡灵之神格外满意。

　　“神，不过是人类幻想出来的全能者。在任何一个大陆上，魔法元素可以令人更加强大，只是各地方叫法不同，修武大陆上的人管魔法元素叫真气，真玄大陆的将元素叫做斗气等等，大同小异，只是理解使用不一样罢了。”

　　亡灵之神张开一双漆黑色的眼瞳，它如同浩瀚无尽的海洋，带领杰西卡进入另一片天空——

　　“而法师修练到一定境界以后，就会拥有再创世界的能力，而这一切，都需要足够强大的精神力，控制元素，再造元素，组成的新物体，都在于你的意志力，意志力就是精神，精神就是灵魂，而亡灵法师，就是吸收亡魂，跟普通的法师修炼方式和理解都不同，所以你不能用常规的思考来想事情。”

　　杰西卡缄默不语，在那平静的叙说中，他犹如一块海绵，迅速地吸收着知识，而一直徘徊在黑暗中无法理解的思维，开始有了突破的裂缝。

　　亡灵之神继续解释：“人，也是类似于元素组合成的存在，不过是另一种物质罢了，我们天生就能和元素产生共鸣，有一定的相通方法，不要企图控制元素，当你一味地想着如何凝聚成一点产生攻击，那你就永远无法突破。”

　　“但是攻击，不就是将力量凝聚吗？”杰西卡皱皱眉，这个道理，是学魔法的启蒙时期，每个法师们都会被告知，并且理解的基本道理，而他活了几百年，也是对这个道理深信不疑。

　　“和自然并存，融入自然，才是发挥最大力量的方法。”

　　“顺应元素吗？”杰西卡想到这个，有些惊愕。

　　法师们都是控制元素，转换为自身的魔力存储起来，才发挥最大的攻击，却没想到，是要融顺应自然的力量，这无疑是颠覆杰西卡判断认知的说法。

　　亡灵之神有些意外，没想到杰西卡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抓住了关键点。

　　“你倒是不蠢。”

　　“……”

　　“就是顺应魔法元素，归为一体，当你经历天劫之后，大量的元素会进入你的体内，一味的吸收是没有用的，人体总会有极限，无法突破极限，你就永远只能够在神级以下徘徊，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理解，说了也没有用的。”

　　亡灵之神点到即止。

　　杰西卡沉了沉眼眸，一言不发。

　　猛然间，他抬起了眼帘，看到天边有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来临。

　　惊人的精神威压犹如千斤重的重物笼罩着这一片大地，让杰西卡难以呼吸。

　　很明显，来人是比白衣教主还要强大的存在！

　　杰西卡格外庆幸，幸好他一直是男性的装扮，如果他恢复成了茜尔的身份，只怕被发现后，要牵连整个姆维沃领地，到时候领地都会成为教廷的攻击对象。

　　很可惜，杰西卡不知道，姆维沃领地现在已经成了国王和教廷的眼中钉了。

　　亡灵之神注意到陌生人的到来，格外兴奋。

　　干枯的笑声从亡灵之神的喉咙里发出来，它说道：“连教皇都出动了吗？真是太有趣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了。”

　　刚刚弄死了几个人类，对于亡灵之神来说不过是热身罢了。

　　初复活的亡灵之神，需要大量的亡魂来补充自己多年流失掉的魔力，而圣光教廷的教皇，无疑是最好的补充品。

　　天空中，教皇居高临下，眉目冰冷如霜。

　　而他的身后，一大片法师气宇不凡，甚至隐匿着几名身着朴素衣衫的强者，都至少是法师级别以上的强者，是光辉帝国境内都很少出现的神秘存在。

　　亡灵之神猛然从原地消失，犹如饿久了的野兽终于见到了食物一般兴奋，飞快地扑向了为首的教皇。

　　对于远处的情况，杰西卡则是潜伏在深渊底下的一块岩石后面，他现在耗尽魔力太过于虚弱，不适合迎战，这一切，有亡灵之神上场就行了。

　　深渊下，不见天日，杰西卡沉重地呼吸了几次，才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开，让自己不再去关心战况。

　　地面潮湿阴冷，有数之不尽的白骨和血肉，他咳嗽了两声，用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目光最终落在一团艳红色的火团上，火刃炎狐匍匐在地上，看样子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创伤，格外虚弱的姿态。

　　“啧，圣光教廷的人到底做了什么……”

　　杰西卡小声埋怨着，看到火刃炎狐在地面上濒临死亡的模样，不可避免的，他的心脏抽疼。

　　大概猜一下，火刃炎狐肯定是受到了精神禁锢方面的魔法伤害，这感觉有多难受杰西卡也不知道，他捂着流血的伤口，踉踉跄跄地往火刃炎狐旁边走。

　　这几年，杰西卡没有火刃炎狐的消息，只知道它离开了，却没想到竟然落入圣光教廷的手里，被视为武器，牲畜，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心底怒火燃烧。

　　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他冷冰冰地想，死的人越多越好，即使这样，也不足以平复他心底翻滚的疯狂情绪。

　　走到火刃炎狐面前，杰西卡缓缓将手放在了火刃炎狐的头上，轻声叫道：“齐纳……”

　　这一声仿佛拥有控制灵魂的魔力，火刃炎狐猛然睁开了眼，仿佛不认识一般盯着杰西卡半晌。

　　它的瞳孔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成细细的线条，交杂着接近野兽本能的暴虐，又闪过一丝迷茫，状态极其混乱。

　　在那黑暗的空间，它终于平静下来，双瞳依然执着地盯着杰西卡的面容。

　　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

　　可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却有一种带给人安心的魔力。

　　火刃炎狐的喉咙中发出一阵低沉的人类声音——

　　“你是……”

　　茜尔。

　　最后两个字，细弱得跟蚊子哼哼一般，可是杰西卡就是听懂了。

　　心底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或许这就是重逢时的激动，杰西卡看着它，有内疚，懊恼，心疼等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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