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很快就到了放假前一天。
周六，调休。
夏烟忘了这天补的是周几的课，只记得一整天，她都过得心不在焉。
反观兰思唯和赵希希，因为即将到来的度假，非常开心。两人一下课便在聊衣服聊之前的旅行经历，没想到双方有很多共同话题。
兰思唯：“行呀，下次去济州岛可以一起去。韩国简直是买衣服圣地。”
赵希希：“好啊，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忙，这两年多玩一玩。”
下午只有一节课，课堂气氛很乱，连老师都按捺不住要放假的愉快心情，那天匆匆讲完课，提前了十分钟下课。
一下课，教室便乱作一团。
三个人回宿舍取行李箱，打开门，发现周婷已经回来了。
她们都有些尴尬。兰思唯问：“婷婷，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周婷笑容很温和：“我不去啦，元旦我和朋友约好了，你们三个玩得开心。”
夏烟忽然开口：“那有什么事儿给我们打电话。”
周婷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都懂对方是什么意思。那天在酒吧碰到周婷卖酒的事儿，夏烟没告诉兰思唯，事后也没问周婷。
两人见面都当作没有这回事儿。
但夏烟希望，如果周婷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告诉她们。
卓凡派司机来接她们，车已经在校门口等候多时。等她们三人上了车，一路开到机场。
卓凡昨天来学校找夏烟，中午一起吃饭。
兰思唯开玩笑，说怎么也得给她准备头等舱，否则她不上飞机。
当时卓凡反应很平淡，只说肯定包她满意。
等她们到了，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穿灰色制服的空乘领着她们进了fbo候机楼，卓凡和几个朋友在那里等着。
他准备了一架私人飞机。
夏烟一眼望去，这群人长相各不相同，在某种程度上，却又非常相似。
他们年轻、骄傲、自满，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连logo都不屑于露出来。那种真正富贵堆里养出来的坦然，是夏烟家中光景最好过的那几年，都无可比拟的。
卓凡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又把这些朋友一一介绍给她。
有人调侃：“怪不得凡子这次藏了这么久，嫂子真美。”
那人刚说完，就被另一个人笑骂道：“你快闭嘴吧，嫂子美不美是你能说的？”
夏烟唇边挂着笑，心中却不自觉厌烦。
这种厌烦不是针对他们。
而是针对她心中，某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群人不仅家世好，每个人身上还无一例外地贴了一个名校的标签。只有极个别的一两个，实在对学习没兴趣，被家人花钱塞到国外的学校混日子。
他们从一生下来，仿佛就什么都不用愁。
夏烟的视线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打量着，想要找到某个身影。
可惜无果。
介绍完夏烟，卓凡又指了指她身旁的两位：“这俩是我女朋友的舍友，兰思唯、赵希希。”
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赏心悦目。
他们自然不嫌多。
“唷，也是电影学院的？这都是咱们未来的大明星呀！”
说话的是个带黑色鸭舌帽的男人，长眼睛厚嘴唇，语气毫不遮掩的轻浮，盯着她们三人看个不停，最后视线落在赵希希身上。
赵希希站在夏烟身边，用力捏着手袋的提手，心中不平。
过了会儿，卓凡拍拍手：“咱们走呗，人人都齐了。”
听到这话，夏烟愣了一下。
她又环顾了一圈四周。
司柏燃，的确没有在。
夏烟抿了抿唇，没有问。卓凡牵起她的手。
有贵宾车把他们拉到了停机坪上。
这架私人飞机内的豪华程度不吝于富人精心装修过的别墅，而夏烟一坐到座位上，便阖住双眼，没心情参观欣赏。
卓凡坐在她旁边的位置，轻拍她的肩：“烟烟，里边有卧室，去里边睡吧。”
夏烟摆手，“我就歇一会儿。”
卓凡作罢，也没再打扰她。
短暂的一段航程里，夏烟竟然真的睡着了，她做了个梦。
梦到爸爸在单位上班的最后一年。
那年单位组织去香港旅游。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飞机的经济舱上，旁边还有爸爸单位的同事。
那天夏烟非常高兴，她平日就喜欢看港片，那是她第一次去香港，对这种城市充满了期待。
到了香港，领导点名让他们一家负责陪同逛街。
在尖沙咀购物时，那领导几乎看中什么就买什么，连价格都不看，他老婆在旁边，一口气挑了好几款包。
那位领导和他老婆还给夏烟买了好几件衣服。
夏烟长得漂亮玲琳，再加上跳舞，气质很好。小时候很讨大人喜欢。
结账时，领导无意间说：“小孩子长这么好看，就应该穿得漂漂亮亮的，可惜这衣服你爸爸买不起。”
她那时年纪虽小，却也略懂一点人情世故。看到爸爸妈妈在旁边一直僵着的笑容，心中很不是滋味。
等晚上回到酒店，爸爸一直很沉默，夏烟过去说：“爸爸，其实那些衣服，我都不喜欢。”
爸爸捏了捏她的脸，笑起来，语气却很落寞：“烟烟，爸爸以后一定会让你和妈妈过上好日子的。”
后来没过多久，爸爸辞掉了工作。
那是份铁饭碗，所有人都说他疯了，三十几岁，和一个老同学跑去新加坡做不着调的生意。
谁知过了不到两年，他们家就换了房子，搬到了一栋特别漂亮的别墅里。
认识他们的人，无一不羡慕。
从原来的小区去新家的路上，夏烟心中雀跃，望着窗外的风景，还幻想会不会和司松芮住在同一个小区。
那段时间，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中学的功课对她来说也是小菜一碟。她每天都很快乐，最大的烦恼不过是舞蹈跳得还不够好。
再后来，有人来找她，要签她做明星……
“烟烟，快到了，醒醒。”卓凡轻推她，忽然，看到她眼角的泪痕，怔住。
夏烟睁开眼睛，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眼神中尽是迷惘。
那模样分外可怜，卓凡伸手搂住她：“做噩梦了吗？别怕，有我在。”
他拍着她的胳膊，夏烟擦了擦脸上的泪，穿过昏昏暗暗的云层，望向地面，只能看到微弱的光芒。
她久久没有说话。
坐他们对面的人看到，打趣：“你俩太腻歪了吧。”
卓凡皱着眉，心疼地搂着夏烟。
飞机降落，已是夜里九点钟。
东北比北京还要冷，一下飞机，夏烟便打了个冷颤，卓凡作势要把衣服脱下来给她。
好在有挂着当地牌照的车子，已经等候多时，把一行人拉到了一家温泉酒店。
这家温泉酒店和滑雪场是同一个老板，就在雪场旁边，只不过它对外开放，而滑雪场并不对外开放。
他们一群人似乎有无穷的精力，攒了局，晚上还要玩。
夏烟很累。
飞机上那个梦，让她回想起很多往事，包括后来最难的那两年。
她闭了闭眼，如果可以，她希望世上有冲刷掉记忆的药。
她进了酒店，才知道她和卓凡在一间。
卓凡拿着房卡，有些无奈地说：“他们订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可惜元旦旺季，酒店现在没空房了。”
兰思唯和赵希希两人住一间，屋里只有两张床，她也不好住进去。
夏烟抿了抿唇，没做声。
好在是间大套房，两张床各摆在两间屋子里，互不影响。
她等卓凡离开去和他们玩，才洗澡睡觉。
这夜夏烟睡得很不踏实。
凌晨卓凡刚一开门回来，她立刻醒了。他动作很轻，似乎怕吵醒她。而她紧闭着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
-
翌日，夏烟起得很早。
洗漱完，她拿着包下楼去吃早餐。
她先吃了两粒小熊软糖，低血糖的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
没想到在餐厅碰到熟人——司柏燃和楚婧。
夏烟侧过头，想要装作没看到他们。
她昨天还以为他不来了。
谁知楚婧一眼看到了她，端着餐盘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hello”
夏烟冲她笑笑。
“你来给卓凡过生日呀？”楚婧今天穿的是一身运动装，很清爽也很青春。
夏烟还没来得及回答，余光注意到司柏燃往这边走，他喊：“司楚婧，你吃不吃——”
他的声音和脚步同时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吃不吃白果糕？”
司楚婧摇摇头：“不吃。”
夏烟刚刚听得很清——司、chu、jing。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女孩儿身上，阳光、漂亮、自信，眉眼之间还带着被娇宠着长大的任性。
她笑笑：“你是他妹妹？”
司楚婧扭过头瞪了司柏燃一眼：“让你多嘴。”
随后，她回夏烟：“是表妹啦，我跟我妈姓。”
司楚婧氏司柏燃姑姑的孩子。
夏烟给碗里舀了一勺粥，随后找了位置坐下。没想到司楚婧端着盘子，坐在了她的旁边。
夏烟习惯性又掏出一颗糖吃。
她想起上次在司柏燃车上，手套箱里放了很多同款糖，他说是他表妹买的。
当时司柏燃还提过，他只有一个表妹，应该就是旁边这位没错了。
夏烟把小熊软糖的袋子往司楚婧面前晃了晃：“吃吗？”
司楚婧摆摆手：“不吃，我最不喜欢吃糖了。”
“啊？”夏烟惊讶，“你哥当初说你爱吃。”
“我哥说我爱吃？明明是他——”司楚婧话还没说完，脖子忽然被人掐住。
她一回头，就看到司柏燃不知何时立在了她身后，手中的力道可不小。
她冲他眨眼睛，不明所以。
司柏燃唇边勾起浅笑，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司楚婧，咱姑知道你有对象了吗？”
半晌，司楚婧回过头，冲夏烟笑笑，眼中却喷火：“是，我爱吃，我哥说我爱吃那我还不得爱吃到死！”
司柏燃：“……”
夏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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