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节 太原之战 三

　　张炜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内走出掩体。玥儿一言不发紧跟在他后面，小脸微红，洁白的牙齿紧咬着下唇。

　　贺剑飞从后面一个箭步超过玥儿，拦在她前头：“你跟着人家出来干嘛？别看你枪法准，枪子可不长眼的！你又不懂得自己保护自己！”

　　虽说玥儿的耳朵被炮弹震得听力下降许多，可是贺剑飞的吼声更是如惊雷贯耳，一字一顿传入她耳中那感觉真的很不是滋味。张炜听到身后动静，转头一看，却见玥儿委屈的看着贺剑飞，长长的睫毛下闪动着几滴晶莹透亮的水珠。她没有给自己辩解，只是紧紧咬住下嘴唇一言不发。

　　张炜见不得这个美少女如此委屈的样子，他心头一酸：“玥儿姑娘，贺兄弟也是为了你好，这里太危险了！”

　　“我会打枪！我枪法很好的！”玥儿辩解道。

　　贺剑飞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大哥，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还给她一个管带一职！就她这个战术水平，枪法再准也是敌人的活靶子！”

　　张炜无奈的摇了摇头：“二弟，你给我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少了一根毫毛！”

　　说完，张炜也不再理这两人，只是径直走到女墙前。从垛口探头向底下望去，却见黑压压的敌人正一步一步逼近城墙。

　　从藏兵洞内钻出的官兵们爬上城头，在被炮弹炸得破败不堪的女墙垛口后面的沙袋上趴下，一支支步枪火枪从女墙上开凿的射击孔内伸出，对准城下逼近的敌人。长枪兵和民夫们用绞车把滚木擂石运上城头。

　　看着越南伪军一步步逼近，张炜正欲下令“开火”，却发现法军枪手已经拉开阵线，队伍向两边分开，中间露出一门门“哈乞开斯”机关炮。

　　“注意隐蔽！”张炜大吼了声。

　　话声刚落，法军队形中响起一排炒蚕豆般的枪声，滚滚白烟腾起，弥漫在法军阵线上方。几乎是同时，“哈乞开斯”手摇五管机关炮吐出一条条翻滚的火流，三十七毫米炮弹挥弹如雨泼洒向城头。

　　有了法军的火力压制，越南人扛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墙。就在此时，城头响起一排轰鸣的枪声，子弹犹如割稻谷一样把冲在前头的越南人掀翻一大排。

　　玥儿也端着一支“格拉斯一八七八”步枪，像模像样的趴在沙袋上，从一个射击孔伸出步枪。她弹无虚发，每一声枪响，都有一名越南伪军胸口或是头上腾起狂喷的血雾。

　　“轰”贺剑飞手里的“毛瑟一八七一”步枪一声轰鸣，远处一名趴在地上向城头射ji的法军士兵头顶出现一条扎眼的血线，头一歪软瘫在地上。

　　贺剑飞打完一枪迅疾一滚，跃到沙袋后面。几乎是同时他拉开枪栓退掉子弹，人到了沙袋后面，又从怀里摸出一发黄澄澄的子弹塞入枪膛合拢枪栓。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贺剑飞又一跃在另外一个方向跳上沙袋，从射击孔伸出步枪，又是一声枪响，一名法军士兵仆地毙命。

　　打完这一枪，贺剑飞出现在玥儿边上，在她耳边嘱咐一句：“你枪法那么准，注意被人盯上！打几枪换一个地方！”

　　话声未落，就听到几声呼啸声。

　　贺剑飞连忙把玥儿的头一压，两人迅速藏身到沙袋后面。

　　“嗖嗖嗖”一排三十七毫米实心机关炮弹在女墙上穿透了小孔扎入沙袋内，直打得砖石沙土四处飞扬。紧接着一串三十七毫米开花炮弹接踵而来，在城头炸开数团小火球。

　　沙土喷得贺剑飞全身都是，等到爆炸声停息，他从倒塌的沙袋堆中钻出，“呸”一口吐掉口中的沙子。

　　玥儿不用贺剑飞帮忙，却自个从沙袋中冒出脑袋，她的样子一点都不比贺剑飞好到那里去，也是浑身上下灰头灰脸，显得一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多瞄准法国人打，不杀法国人，那些越南人杀再多也没用！”贺剑飞说了句。

　　法军火力凶猛，尤其是“哈乞开斯”机关炮射上城头的毒焰，更是夺走不少士兵的生命。可是城头将士没有畏缩，仍然顽强开火射杀冲向城墙的越南伪军士兵。尤其是越南义军的土qiang营，那些越南人打得十分勇敢，因为他们知道脚下就是他们自己的土地。整个越南被法国人占领了大半，只剩下越南北部这点可怜的地盘还在自己手中。

　　土qiang手射完子弹，迅速退下，躲到沙袋后面有条不紊的装填火药和子弹。紧接着又有人补充上去，向逼近城脚的越南伪军“轰轰”开火射击。

　　黑旗军将士同样英勇，刚才的胜利早已冲淡了他们心中山西城之战失败的阴霾，黑旗军将士们士气大振。吴凤典和黄守忠两员勇将亲自指挥士兵开火射杀城下之敌。步枪、火枪、抬枪和土炮不断吐出火舌，将士们在自身承受重大伤亡的同时，给了越南伪军更加惨重的损失。

　　地形上的优势和合理的布局在极大程度上抵消了火力上的劣势，越南伪军也不知道在城前丢下多少尸体，才得以冲到城脚下。

　　“架云梯！”越南伪军中有人高喊。

　　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冲上来的越南伪军像蚂蚁一样附在云梯上向城头爬去。

　　“放！”黄守忠手中令旗摇曳。

　　“放！”吴凤典几乎是同时下令。

　　滚木擂石下雹子一样从城头砸落下来，落在越南伪军人群之中。不少越南伪军士兵当即就被砸成肉泥，还有云梯被巨石砸断，眼看着就要爬上城头的越南伪军发出惨叫声从高处跌落下去，紧接着又被上面滚下来的木头和石头砸得稀巴烂。

　　令人揪心的排枪声再度响起，不少正在向城下投掷石头和木头的黑旗军士兵和越南义军不幸中弹，城头飞扬起一阵血雨腥风，有人跌下城脚，有人倒在城头。

　　趁着法军的火力掩护，涌到城脚的越南伪军越来越多。有少数越南伪军已经爬上女墙，还没能跳进去，就被几支长枪又给捅回到城下去。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张炜抓起黑色令旗摇动一下：“投弹手准备！”

　　早已准备就绪的投弹手纷纷从腰间摸出陶罐，只听基层军官一声令下：“投弹！”一排投弹手纷纷拉掉拉弦，冒着青烟的陶罐遮天蔽日向城脚下落去。

　　越南伪军挤成一团，每一枚手榴弹落地都伴随着一片瘆人的惨叫声，人群中骨头碎片和血肉碎块四处飞溅。城头的人听不到惨叫声，因为他们只能听到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爆炸声过于震撼，把越南伪军的惨叫声都给掩盖住了。

　　落在城脚下的陶瓶手榴弹不断炸开，黑压压的人群顷刻间就被炸空了一大片，城脚下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越南伪军尸体。

　　火光腾起，一架架云梯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断成两截，正在攀登的越南伪军被弹片扎成马蜂窝从云梯上滚落下去。

　　贺剑飞也摸出一枚手榴弹向城下投去，“轰”一声巨响，他只觉得城下红光一闪，一只人手飞上城头，刚好搭在玥儿的肩膀上，断手上的血还在滴落。

　　“啊！”玥儿登时脸色惨白，她大叫一声丢掉步枪附在地上惊恐得闭上眼睛。

　　贺剑飞没理她，又连续投出两枚手榴弹，把城下的越南伪军炸得血肉模糊。

　　“新式武器！中国人的新式武器！”越南人惊叫着转身逃跑。

　　越南伪军逃离城下，逃回到法军阵中。于是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了：什么中国人发明了一种新式武器，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陶瓶居然有那么大的威力；什么中国人的炮打得很准，双方那么近的距离只炸他们不炸自己人的；还有的说城头的守军怎么就好像杀不完的一样，这样猛烈的炮击和连珠炮扫射，都不能杀光他们。

　　越南伪军已经全部退了回去，贺剑飞一把从后面提起还趴在沙袋堆中发呆的玥儿：“快跟我来！还想呆在这里等挨炮弹啊！”

　　很明显，玥儿特别害怕贺剑飞，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老老实实跟着贺剑飞走回到掩体中。

　　“真想不到，你就这样的作战素质，我们大哥不知道怎么会把你当成巾帼英雄的！”贺剑飞又数落了她一句。

　　“我……”玥儿忽然看到张炜走进来，她欲言又止。

　　见到玥儿浑身上下脏得不成样子，辫子也散了，乱发披散在肩头，肩上还有一道血痕，张炜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贺剑飞走到张炜耳边轻声道：“大哥，还让她当女管带吗？她武功虽高，枪法也不错，但是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就让她当吧，我们一开始又有什么经验，还不是依靠打仗打出来的？更何况我说过的话总不能随便反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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