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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鹦鹉


  孙子楚坐在桌旁,一手捧着梁阿宝的画像,一手抓着失魂丹的瓷瓶,陷入了沉思,在他旁边,还有一个放有红布的托盘,盘上正躺着一只鹦鹉的尸首。

  这只鹦鹉是孙家老爷饲养的,几天前得了疾病,终于在今天病死,被孙子楚偷偷要了过来,他正打算用它来做附物之术的试验品。

  半响,他放下梁阿宝的画像,倒出失魂丹的丹药,咽入口中后,念诵了一句口诀,只感到,眼前事物忽然扭曲起来,精神也变得恍恍惚惚,脑中只有那只鹦鹉与梁阿宝的摸样。

  等回过神来之际,感觉有种异样的感觉,往四周看了看,一如往常熟悉的房间,此时变得偌大无比,再看看自己双手竟变成了一对翅膀!

  孙子楚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拍打着翅膀飞到一旁放置的铜镜一看,铜镜内反应的是一只鹦鹉的摸样!天啊,成功了,自己变成了一只鹦鹉!

  孙子楚满心欢喜下,也没顾自身肉体的情况,一拍翅膀,往着屋外飞去。

  他却不知在他飞离不久,张落叶步了进来,盯着他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肉身,默然不语。

  孙子楚迎着微风,飞在半空,那股新鲜之感,让他甚是愉快,眼睛看着下方的街道,那百年不变一幕的画面,此刻也变得有趣起来。

  飞了一阵子,飞到了梁府上空,孙子楚在半空一个盘旋之下,往着梁阿宝的闺房飞入,恰好梁阿宝正坐在窗旁,做着女儿针刺。

  她看到突兀飞入的一只鹦鹉,脸色不禁一喜,丢开女儿针刺,就双手抓了过来,孙子楚没有反抗,任凭自己被梁阿宝抓到手中。

  梁阿宝抚摸着孙子楚附魂的鹦鹉额头,口中喃喃说:“你是哪家走失的鹦鹉啊?莫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孤苦伶仃一个人在飞吗?真是可怜啊,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我养你。”

  孙子楚听得满心高兴,看到梁阿宝要拴上他的腿,喂他麻子时,他忙大声说:“姐姐不要拴,我是孙子楚。”

  梁阿宝听得满脸惊骇,解下绳,见他也不飞走,不禁满脸异样问:“你真是孙子楚?”

  孙子楚回答:“是的,姐姐,我是孙子楚,你就如天上的明月,我就如地上追月的赤脚孩子,即便跑伤了脚掌,即便跑断了双腿,我也无时无刻不在追逐与想念着你,天感叹如此,便让我化作了鹦鹉飞到这里,好解我的相思之苦。”

  梁阿宝听着默然不语,她也是个人,孙子楚多次的举动所表达出来的深情,她如何感觉不到?但此番,看着孙子楚变成了一只鹦鹉,她有些心酸。

  梁阿宝轻叹说:“孙公子,你的深情我已铭记在心,可现在已经人禽两异,这姻好怎么复原?”

  孙子楚说:“能陪伴在姐姐身旁,我的愿望已足,怎敢有再多的奢望呢?”

  梁阿宝没再说话,就这样,孙子楚附魂的鹦鹉,便供养在梁府中,别人喂鹦鹉,鹦鹉不吃,只有梁阿宝喂它,它才吃。

  梁阿宝坐,鹦鹉就偎在她的膝上;梁阿宝躺下,鹦鹉就倚在床边。

  这样过了三天,梁阿宝十分可怜它,暗里叫人去孙府,偷看孙子楚,孙已经僵死断气三天了,但心头还未凉。

  梁阿宝祈祷说:“孙公子,你肉身还未死绝,不若回去再复为人,小女子当誓死想从。”

  孙子楚却摇头:“你又想骗我,这一次我无论怎么也不离开,要不然光是想念着姑娘的相思之苦,就把我折腾个半死。”

  梁阿宝满脸异样地说道:“我怎敢骗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看着梁阿宝真的对天发誓,孙子楚有些异动,但沉吟一阵子后,心中有了主意。

  一会儿,梁阿宝脱鞋上床,孙子楚猛然煽动翅膀,叼着鞋飞去,梁阿宝满脸羞红,刚想要招呼之际,却发现鹦鹉早已飞远。

  …………..

  孙府大厅

  孙子楚的肉体就这么放置在大厅的藤床上,四周仅有孙家老爷,孙氏以及张落叶守护着。

  孙家老爷不时来回走动着,满脸的着急,时而抬头看看大厅外的天色,好半响,他忍耐不住地问道:“张仙长,你说我儿魂魄三天后,必然回来,眼下都快要黄昏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一旁的孙氏虽然也心中着急,但生怕丈夫惹恼了张落叶,口中便说:“老爷,你就别唠唠叨叨地走个不停,仙长既然说了三天,现在才不过是黄昏,距离子时中分的结束还有几个时辰,你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吧。”说罢,向孙家老爷打了个眼色。

  孙家老爷领悟,小心看了张落叶一眼,发现后者满脸平淡地坐在桌旁,他才暗自松了口气,压着心中着急的心情端坐一旁。

  又过得一阵子,忽然自半空飞入一只叼着绣鞋的鹦鹉,张落叶一把站了起来,双手一抖下,飞出十几张道符把那鹦鹉罩在其中,其后他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成剑指,忽然对着鹦鹉一指,就看得一道白光自鹦鹉头颅飞出,在张落叶的控制下,那白光跨过一道距离,没入孙子楚的肉体。

  一会儿工夫,躺在藤床上的孙子楚开始呻吟起来,孙家老爷与孙氏忙快步走了过去。

  孙子楚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那绣鞋,让孙家老爷两人很是不解,经孙子楚解析,两人才知道这绣鞋是梁阿宝的绣鞋。

  两老剧烈反对孙子楚与梁阿宝的亲事,为了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自己儿子受了这么多委屈与伤害,要不是得到张落叶的帮助,恐怕儿子早已死绝。

  孙子楚的反应比他们更加剧烈,最后竟以死相逼,两老无奈之下,只得请媒婆过来,孙子楚把绣鞋递给媒婆,口中说:“这是阿宝给我的信物,亲口对我说的,小生不敢忘她的金诺。”

  媒婆抓过绣鞋,到梁府拜见,粱富商与梁氏便招来女儿梁阿宝闻名情况,梁阿宝满脸害羞,表示确有此事。

  梁氏叹说:“这孩子才名不错,用情至深,得夫如此,本该是小女的福分,可是像司马相如那样贫寒,且我们选择了这么多年,招他为胥,只怕被显贵们笑话。”

  梁阿宝变得固执起来,忽然间抓着绣鞋,走到廊柱旁,口中说:“爹爹,母亲,请恕女儿不孝,但女儿这一生非孙公子不嫁!孙公子待我至深,而我去三番四次地伤害他。一句戏言,就让孙公子砍了手指头,这违反了四德的妇言。因为相貌,而使得孙公子念念不忘下,魂失府上,这违反了四德的妇容。明明答应了孙公子砍去手指头,就嫁给他,结果最后出口反而,这违反了四德的妇德。”

  “古语云,答应了亲事,就相当于既嫁于夫。现在孙公子既以绣鞋作信物,若我还不答应孙公子的提亲,我就再违反三从的既嫁从夫。如此一来,我这样违反三从四德,不洁不孝之人,有何面目存活在这个世上?我死不足惜,若因此而让父母被人耻笑,我就是死也不瞑目。我现在只能仿效古代圣人蔺相如完璧归赵一样,抱着绣鞋,迫使爹爹与母亲答应,不然,就血溅当场,以报亲恩。”

  梁氏慌神了,忙劝说:“我的宝贝女儿啊,你别乱来,母亲答应你就是,老爷,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说两句话啊。”

  粱富商忙说:“宝贝女儿,为父答应你便是,来,放下绣鞋,万事好商量。”

  当下便让媒婆把答应婚事的事情转告给孙家,孙子楚高兴得一把跳了起来。

  梁氏始终认为孙家穷,会苦了梁阿宝,便与梁阿宝商议,让孙子楚入赘梁家。

  梁阿宝却摇头:“这如何使得?孙公子乃堂堂七尺男儿,让他入赘梁家,这不是折煞了他的福气吗?女儿既然答应了他,住茅屋甘心,吃糠菜不怨。”

  梁氏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孙子楚于是亲迎亲成礼,相逢欢喜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大婚当天,张落叶起身告别,孙家老爷与孙氏苦苦挽留,张落叶笑说:“你们是怕我走了,令郎再出什么意外吧?”

  孙家老爷脸色一红,低声道:“还请张仙长能够体谅天下父母心,我们自认财力足够供养仙长一辈子。”

  张落叶摇头说:“不必如此,我已为令郎算了一卦,令郎今后虽有一劫,但不会伤及性命,且还会因祸得福,他日高中进士,进入翰林院工作,你们孙家便从他这一代开始延续足有五代之久的‘翰林世家’,可喜可贺啊。”

  孙家老爷听得满脸喜悦,但又有些可惜道:“仙长,就只有五代的翰林世家吗?”

  张落叶笑说:“孙老爷莫贪心,五代翰林世家的荣耀,已经是你们极大的福分,若再大的话,便会如月盈则亏一样,由福转祸,切记,切记。”此话一说完,他平地光芒一闪下,消失不见。

  孙府上下忙向着张落叶消失的方向跪拜不已。

  正如张落叶所说的,过得三年,孙子楚忽然得了糖尿病死了,梁阿宝哭得很伤心,眼泪哭尽,以至不吃不睡,劝她不听,乘夜里自缢,婢女发觉,急忙救下来,苏醒过来,最终也不吃饭。

  孙家老爷感伤之下,召集亲朋好友,要安葬孙子楚,忽然听到棺材中有呻吟声,打开一看,见孙子楚已经复活。

  孙子楚说他落到冥界阴间,阎王因他生平诚朴,命他任部曹,但随后梁阿宝三天不吃饭而死,落到阴间,阎王感悟他们夫妻情深,便让他们两人还阳。

  此事过后十几年,孙子楚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皇上听到他的特殊,召见了他,他详细启奏,皇上大为高兴,后召见梁阿宝,赏赐丰厚。

  其后儿孙五代真的都中进士,进了翰林院工作,到了第六代孙子,不听祖上告训,坚持去考科举,结果在半路上被歹人所杀,而家中那里,被突兀而起的瘟疫所感染,无一幸免,独留下一个儿子做了乞丐,后来饿死在某座荒山,孙家一脉就此断绝。

  真是可悲可叹啊,本可以避免的祸害,却因为固执不听劝,致使断子绝孙。

  当然,这是后话,这里就不再提。

  却说张落叶使用遁法出了孙府后,看得天色渐黑,便在附近一间客栈投宿。

  次日,阳光明媚。

  张落叶在客栈一楼占了个位置,点上一大桌的食物,配上几瓶女儿红,正吃得不亦乐乎。

  不多时,一个脸容皎洁的女郎出现在客栈门前,她四周扫了一眼,落到张落叶时,不禁脸上一喜,忙往着他的方向走去。

  这女郎自然就是寇三娘了。

  “见过大人。”寇三娘款款行了一礼。

  张落叶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口中说:“寇姑娘不必多礼,坐吧,小二,添双碗筷。”

  “不必了。”寇三娘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食物,心中打了个突,这满桌的食物,竟然都是糖分十足的食物,有甜子鸡,甜酸鱼,甜水蛋,清甜三丝菜,甜腐竹,麻甜四季豆,香甜牛肉等等,另外还有甜葫芦,清甜桂花糕,甜绿豆糕,甜鱼糕等等。

  张落叶疑惑问:“寇姑娘不饿吗?我还专程点了这么一大桌的食物。”

  寇三娘无语道:“没有,只不过,奴家吃不惯太甜的食物。”

  张落叶扫了她一眼,口中说:“真是奇怪,寇姑娘是南方人吧?不是有句话叫‘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吗?寇姑娘身为南方人,居然吃不惯太甜的食物?”

  寇三娘心想,奇怪的人是你才对吧?就是南方人爱吃甜,看你这吃甜的程度,已经到达了自杀式的地步,寻常人像你这样吃,还不马上得个糖尿病死才怪呢!

  她忽然之间有种压错宝的感觉,这样的人,去救自己的丈夫,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也不好逆了张落叶的好意,她便说:“奴家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小饮一杯酒倒没问题。”

  张落叶闻听,为她倒了一杯酒,不曾想,寇三娘才把酒水倒入口中,就一下子喷了出来,满脸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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