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瞎眼少年和秦老人

　　没有智慧的野兽在遭逢生死劫难之后，都会性情大变，更别说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了？不过，对于野兽的性情大变，人们给出了一个特有的称呼——“狂化”，这种狂化一般指的就是发狂后残忍血腥的杀戮。

　　而人就复杂很多，“性情大变”四个字眼，用在人身上，一千个人，可以做出一千种不同的解释。

　　对于秦楚一连串的变化，老张头只能在心底默默的叹气，而后将一切因缘归咎于“性情大变”。

　　“小少爷，这是一百零五颗家将的头颅，按您的意思，宁杀错不放过，一个不少全在这了！他们的家眷也都在秦府的控制之内，如若有任何异动，暗中的人会立马出手击杀。

　　至于各房少爷和小姐那边，我也派人都探查监视着，有可疑的几个更是加派了人手，保证全天候的盯着他们，就算解手的时候，也让他们牢牢的盯着着呢！对了，大爷依旧昏迷不醒，表少爷那边，宁死也不愿离开大爷的身边，您说...这该...”

　　老张头低微头着头，躬身说道。

　　这是一处独院，属于秦霸天的居所，从昨日开始，秦楚便在这里住下了。此刻，秦楚背对着老张头，正躺在院子中央一颗老槐树下的摇椅上，他的身子格外单薄，若不是老张头开口冲那说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那里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嗯...”

　　秦楚撑手从摇椅中爬了出来，他低着头，在槐树底下来回的走动着。这是秦霸天的习惯，每当遇到什么需要思索的事情时，总会不住的来回走动。

　　老张头看着，一张同样满是疲惫之色的老脸面上，拥满了心疼的神色。

　　这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郎啊！他可以去纵马奔腾、自由自在，练拳、玩乐、偷懒，甚至去偷看小姑娘洗澡，他应该做少年人该做的任何事，要快乐、开心，随着性子来，而不是在如此清冷的日子里，赶走所有人，独自在小院中独孤了一宿。

　　秦楚拒绝任何人踏步这处地方，直到第二天清晨，老张头就被唤来，执行了一连串残酷而血腥的命令。作为秦府十多年的老管家，老张头忠心耿耿的完成了秦楚交代的所有命令，即使要亲自砍下一百多个头颅，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少爷！”

　　老张头又轻唤了一声，语气轻柔，还掩着一抹激动，他充满慈爱的嗓音惊醒了正沉浸在思索中的秦楚，秦楚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却冷不丁的听见空气中传来熟悉的嗓音。

　　“嗳！”

　　“张伯，您先下去吧！”

　　“这里有我！”

　　秦楚只觉得耳侧一边轰隆，他听不见老张头的应答，他也没察觉到老张头的离去，在他耳边，“这里有我”这四个字一遍遍的回荡轰击，如闷雷声声，炸的他头脑轰鸣。

　　“哥！”

　　秦楚一声尖叫，公鸭嗓子的童音此刻显得格外尖锐，他猛的抬起头来，感觉泪如泉涌。

　　可秦楚的这一抬头，却让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老张头侍立在月亮门外，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仿佛周遭的空气被冷冻凝固一般。

　　“啊！是谁！”

　　秦章捏紧了拳头，十个指节发白，传来咯咯的爆骨声。

　　此刻，出现在秦章眼前的这个少年，正紧闭着眼皮。

　　脸面还是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俊秀，白缎袍下，依旧有着记忆中那很好看的锁骨，可是，秦楚紧闭的眼皮下，仿佛存在着一股吸力，将眼睛那处吸吮的变成两个深陷的洞口。

　　“是谁？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正院之中，秦章的嘶吼如发狂的野兽，是的，发狂的野兽！是那种会去撕碎眼前所见的一切，即使青石也要噬啮成渣的发狂野兽！老张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伴随着嘶吼，他听见了嚎啕的哭声，那个遭逢大劫之后，强硬的要饰演大人角色，要强撑起这处大宅的少年，在他至亲的哥哥面前，终究还是哭了。

　　哭了？哭了就好，眼泪是一种蕴含着世界本质法则的物质，该它宣泄时就要宣泄，如果强压抑着，反而会变成致命的绝毒，伤身，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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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这是秦爷爷。”

　　秦家大宅的晚上显得格外的冷清，如此大变，秦府上下人人自危、如履薄冰，大大的环形圆桌上，此刻就坐着秦章、秦楚和一个老人，秦楚唤他秦爷爷。

　　“秦爷爷来自帝都秦家，那是我黄石秦家的主家。大哥，这次要不是秦爷爷及时出手相救，秦家上下，此时定当鸡犬不留，大哥和阿爹回来，只怕连我的尸骨都见不到了。”

　　秦楚喉咙嘶哑，干涩的向秦章说道，他带着哭腔，小脸紧巴巴的皱着。

　　“秦章在此多谢秦爷爷救命之恩，请受秦章三拜。”

　　秦章朗声说道，几步上前，借着三拜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壮硕的老人。老人鹤发童颜，双眸炯炯，大刀霍斧的坐在椅子上，安然的接受秦章的三拜。

　　此人功力参化，不可力敌！

　　这是秦章第一反应，随后，他的心底不由的露出一丝苦笑，什么时候，叱咤一方世界的九鼎，面对他人时会生出不可力敌的想法？看来这具身体的格局太小，急需要打熬才行！

　　“不是客气，都是秦家血脉，老夫又岂能见死不救。”

　　秦老人伸手虚托，秦章的眼神扫过他厚实的手中，骨节处的老茧依旧深沟般的掌纹，让秦章对他又有了一点认识。

　　这是一个摆弄双拳的人。

　　“大哥，还有，多亏秦爷爷昨日出手治疗，我而今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我知道大哥心疼我，但你也不要过多伤心了，秦爷爷昨日和我说过，我的眼睛还有希望的！黄石镇的格局太小，外面的世界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听闻有人断肢残臂，最后在天材地宝的帮助下健全了五肢。”

　　“所以，我还有复原的希望的！”

　　说到这个点，秦楚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可以想象，他对于双目的失明有多在意，他上前拉着老人的衣角，继续宽慰着秦章说。

　　只是，秦章却敏锐的发觉到，老人被秦楚抓住衣角的那一瞬间，一丝厌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对此，秦章虽然不说，但却暗暗将它记在心底。

　　“大哥，你不知道，我昨日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我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处筋骨都如小虫在啃噬般的镇痛，酸、麻、震、痒，我仿佛在地狱中走了一遭，可秦爷爷手段通天，他用了众多珍贵的名药给我药浴治疗，更耗费自身的精气来医治我的伤势，大哥，等阿爹回来，我一定要他好好谢谢秦爷爷。”

　　秦楚的话语中，明显看出他对秦爷爷的依恋，对此，秦章眉头一皱，凝神思索，却又很快的舒展开了。

　　“是啦！”他露出温暖的笑容，伸展的嘴唇露出好看的弧度，八颗洁白的牙齿映照的笑容显得格外的好看。

　　“小鬼头，你秦爷爷还为了你打上了黄家，现在外边都传疯了，好了，我们不要打扰你秦爷爷了，黄家有个死老头特别厉害，你秦爷爷不知受伤了没，他现在需要休息，咱们先回房睡觉，一切等明天再说。”

　　“啊，秦爷爷你受伤了？”

　　秦楚惊呼，关心的问道，却在秦老人和秦章的劝慰下，回房准备睡觉。

　　对此，秦老人露出很好看的笑容，慈祥的目送着秦章两人的离开。不知为何，在老人目光的注视下，秦章的后背疯狂的涌起一颗颗鸡皮疙瘩，好似被一条隐藏在暗中的毒蛇盯上一般。

　　这是灵魂示警，这秦老人绝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秦章心中有了决议，他决定不管这些，晚上先对小弟进行一次全身检查，其他的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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