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乱夜
明月高悬，夜色寂寥。
“哥，你怎么来啦？”
独院之中，秦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惊喜的扭头叫道。
此时已是深夜，秦楚身着一件短衫，全身大汗淋漓。没想到，如此时辰，他竟还在练拳，实在有些太过勤劳。
这几日，秦楚和他师傅秦凯人一起在此处闭关，说是闭关，在秦章看来，更像是囚禁。
秦楚本就是个半大的少年，正处在活泼好动的年纪，虽然遭逢大难，但少年人，难免有些好玩之心，倏然被锁在此处多日，他的心中难免有些郁闷。
“呵！”
秦章转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屋内氤氲，充满了蒸汽。不由的轻笑了一声，露出八颗洁白好看的牙齿，这是秦楚非常想念的温暖笑容，只可惜他再看不见了。
秦章拉着秦楚坐到了院中，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些吃食，还有酒。
“小弟，来，趁老爹不再，哥请你喝酒！”秦章笑眯眯的**道。
“酒？”
闻言，秦楚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咧开的嘴巴同样拥有八颗洁白的牙齿。只是，与秦章不同的是，秦楚微笑的时候，嘴唇不自觉的向内收敛，笑的远不如秦章那般灿烂。
看此情形，秦章的脸一下阴晦了起来。人在微笑时还下意识的收紧嘴唇，代表着这个人隐藏着很深的自卑，不由的，秦章心底一痛。
“哥，被老爹抓住，要被吊起来打的。”
秦楚信誓旦旦的说道，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没事，到时候，就说哥让喝的，老爹就不会打你了。”
秦章的话，让秦楚不由的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种纠结复杂的表情。
好似有一年，大哥就是这么说的。那一年，他和大哥贪玩，偷偷跑到了连云山中撒泼，虽平安归来，却难逃老爹责罚。大哥被老爹吊在树上，狠狠的抽打了一顿。
而他自己，却满地打滚的哭闹，从而逃过了一劫。
“没事，到时候爹问起来，就说大哥硬要你来的，爹就不会打你了！”
那一年，树木重重之中，一个不高的少年，弯腰对着一个矮小的孩童这样说道。秦楚记得，少年是被孩童硬拉着，才去山林中冒险的。
“哥，你知道么？其实，我很早就偷喝过酒了。”
秦楚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一仰头，一口咽下了秦章递过来的酒：“只是之前，我一直没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热衷于这野马尿儿，可是现在，我好像懂了。”
“呵，懂了，你真的懂了么？”
秦章同样一仰而尽，他喳了喳嘴，突然怀念起醉仙酿来。
“这世界的酒，真特么的难喝啊。”秦章咧了咧嘴，在心底叫骂道。
“如果你真懂了，为何还害怕成这样，像只丧狗般抱头鼠窜？你明明知道，那就是事实，即使它再残忍可怕，它也是事实！躲避是没有用的，你只有接受。”
秦章背着双手，仰头望向天空的明月。即使他不转身，他也知道，此刻的秦楚，正全身颤抖着，害怕的如同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
秦凯人不在此处，现在，他应该在黄家大院里，为了他的熔炼神魄，与黄秋生进行一场生死之斗。
而这场斗争，最终会以秦凯人获胜而告终，他将带着熔炼神魄归来，对秦楚进行最后的炼制。
秦章出身的想着，一时间，院子一片寂静，只余一点虫鸣。
“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楚抱着头，喏喏的回答道，他弯腰，脚尖不安的扭动着。
“哎！”
秦章叹了一口气，将他颤抖的身躯拥入怀中，轻声的说道：“小楚，你才十三岁，正是大把玩闹的年岁，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么多的。
但是，小楚，你只是暂时没了眼睛，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失去分辨连是非对错的能力！你心底明明清楚，秦凯人在你昏迷后都做了什么，都说了什么！”
秦章的话，像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将秦楚撞的一阵轰鸣。他清楚，他当然清楚！虽然秦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陷入昏迷了，却还能清楚的听到秦凯人说的话，清楚的看见秦凯人做的事。
“哥！”
秦楚尖叫着，打断了秦章的话语：“他救了我的命！他救了我们秦府上下几百人的命啊！你要我如何，我还能如何？”
“那又如何？他救你的命，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拿去你的命，过程不同，结果却是相同的，你都得死！但他却在他的经营中，得到了他想要的。”
“但是！”
秦章的口气突然凶狠了起来，他拎起秦楚的领口，狠声的说道：“凭什么是你死！
秦楚，你给我记住，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是一件多么艰辛的事情！但凡有人要你的命，杀了他，即使是你哥我，也不要心软！不论他是恶意的还是有苦衷的，都不要手软！”
“如果再有今晚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定将你吊起来狠抽一顿！”
“哥！”
秦楚尖声叫道，他手捂着小脸，泪水却从指缝间肆意横流。
“哥，我是个废物，我变成了一个废物！”
压抑了许久了痛苦，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即使在秦章面前，秦楚也努力着，尽量掩藏内心的惨痛。
“放肆！我秦章的弟弟，是天地下最聪明，最厉害的！怎么会是个废物！”
秦章突然的咆哮，让秦楚一阵发愣，他呆呆的仰着脖子，脸上尽是迷茫的神情。
“秦楚，你那便宜师傅曾和你说过，这世上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你的眼睛有复原的希望，你相信了！现在，哥告诉你，即使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哥也一样可以复原你的眼睛，你相信么？”
“啊？”
秦楚被吓到了，他不由的想到了秦汉明，就是在秦章的治疗下，三叔才能重新下地走路的。
他飞扑了上来，急促的说道：“哥！那你快治好我的眼睛啊，快！我不要当废物，不要当废物啊！”
“放心。”秦章的面色缓和了下来，柔声说道：“哥答应你，一定会复原你的眼睛的，半年，给哥半年的时间。半年后，哥去帝都找你，到那时，哥不但让你重新看见这个世界，还会让你拥有一双可以洞穿这个世界的眼睛。”
秦章低声说道，话语中，却透露着一股森寒的杀气，即使是秦楚，也觉得遍体生寒，不禁打了个寒战。
“哼！”
秦章目光一闪，在那之中，蕴藏着滔天的凶光：“黄家，哼哼，好黄家！那双虚妄之眼，就先寄放在你家的血脉之中，半年后，我当亲自采摘，以偿还我弟失明之债！”
“小弟！”
秦章说着，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天空：“现在，让我们先解决眼前的困难！记住，从今之后，不许再软弱，不许再自暴自弃！”
“嗯！”
秦楚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哪有之前那歇斯底里柔弱的模样，他一脸的坚硬，朦胧中，脸庞的棱角似乎更显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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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清冷的月色中，秦凯人兔起鹘落，身形如幽灵般在夜色中跳动。
“哈哈哈...”
此刻，他衣袍凌乱，一些地方，更在脉脉的渗着血水，但他的脸上，却充斥着疯狂的喜悦，即使他再极力掩盖，也不能削减分毫。
“哈哈，老夫说过，属于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黄老鬼，活该你倒霉，连老夫的东西都敢抢，哼，逃了又如何，今夜之后，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老夫也会送你归西，连黄家，也庇护不了你的！”
想着，狂奔中的秦凯人衣袖一抹，忍不住将怀中的熔炼神魄掏出来细瞧。光晕暖暖，熔炼神魄散发出乳白色的玄光，可不知为何，玄光之中，竟让人感觉透着一股妖魅的血色。
秦凯人脚下轰鸣，不住的飞奔着。今夜，他借着虚空兽皮隐身的威能，偷袭成功，将毫无防备的黄秋生一击击成重伤。
最后，黄秋生底牌尽出，逃得了性命。
但是，那又如何？
秦凯人对此一点也不担心，今夜，除了提取秦楚的神魄，其他的所有都是小事。
“哈哈，今夜，便是扭转命运的**，今夜，便是我秦凯人崛起的**，哈哈哈哈...”
夜色中，秦凯人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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