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下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熙朝元老徐学乾门前，一个家丁模样的人睡眼朦胧地刚打开大门，被眼前黑压压的一群衣甲鲜明手持兵器的士兵吓了一哆嗦，领头的正是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怡亲王胤祥。

　　那家丁刚要撒腿飞奔回去禀报，却被手挽弓箭的士兵一箭射中后心，直直地摔倒在地，眼见得是出气多入气少，活不成了。

　　胤祥冷冷地一挥手，牙缝里蹦出来一个字：“抄。”

　　瞬间，一群士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顿时哭喊声、叫嚷声、厮打声、怒骂声烩成了一锅粥，只有胤祥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眼中寒芒一闪而没。

　　乾清宫大殿上，我漫不经心地坐在高高的盘龙宝座上，刚才几大衙门该议的事情都已经议完了，我却不说退朝的话，俯视着下面惴惴不安的文武大臣，任由他们在那里交头接耳猜测着我究竟想做什么，唯有施世伦等几个亲信大臣不动声色，安生站着一言不发。

　　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官吏，一想到胤禩的八爷党结党盘根错节经营了这么多年，下面站着的不知有多少是他的同党。

　　康熙说得不错，若是不使出雷霆手段，只怕这些人不仅成为我推行新政的阻力，更可怕的是让他们潜伏下来以后，内交文官，外结武将，假定数年之后在我新政的关键时候兴风作浪，不管能否造反成功，都将对我造成沉重打击，甚至有可能使我辛苦建立起来的新政在因循守旧的封建势力攻击下毁于一旦，使中华飞跃发展的滚滚车轮再度停止，甚至倒退！

　　所以我才要拿揆叙、余国柱、徐学乾这几个胤禩的铁杆八爷党人开刀，直到把胤禩的残余势力清理完毕为止，今年秋试之后，选拔出来一些人才先充实到实权衙门，进一步培养忠于自己的势力。

　　在现在的清朝推行资产阶级革命是不行的，讲民主、讲平等、讲自由也是不可能的，经济没有发展成熟起来，没有资产阶级，没有工人阶级，再怎么革命仍然还是一个封建王朝代替另外一个封建王朝的革命。

　　政治体制的彻底革命眼下根本无从谈起，就是勉强建立起来仿效后世的什么民主制度，也是一个畸形的政权，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政权，早晚还是要被新生阶级颠覆掉。

　　正是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我才决定先从京官身上下手，把盘踞在中央的异势力清除掉，然后不断选拔人才充实到地方，力争用十年的时间把我的新政思想推行到全国，并且要使大清朝的国力发生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至于将来是发展什么样的政治制度，那恐怕就不是我能看见的了，我要得就是这锦绣河山不再遭受外夷的ling辱，就是凡在阳光照射的地方，都是我泱泱中华的天下。

　　思绪一转，回到至今仍未上朝复命的胤祥身上。

　　我派胤祥秘密查抄这几个人的家，但是他们怕李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找上门来，就偷偷分散家中的财物，有的送到亲戚家里，有的干脆典当给了当铺，有的甚至藏在寺庙里面。却不料我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在开始清理积欠的时候就派人秘密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如今正是收网的大好时机。

　　果不其然，就在满朝官员纷纷猜测的时候，胤祥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叩头请安之后见我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躬身奏道：“启禀皇上，臣弟奉旨查抄胤禩、余国柱、徐学乾等人的家，共查出银票六千四百万两，其余各类珍稀古玩不计其数。一干人犯已押三法司审问，请皇上示下。”

　　登时乾清宫象乱套的菜市场，乱作一团。谁也没有想到我果然如一月之前下旨清理积欠的时候所说的那样，要对这些人罢官、抄家……

　　邢年及时喝止了下面官员们的议论，我站了起来不闲不淡地说道：“不必审了，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为官清廉，从国库借银实属不得已之举。现在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说的？唉，朕也不想杀人太多，总归不是件好事，得宽容时且宽容吧。”

　　底下官员听见我这么说，以为我要学康熙宽容为怀，网开一面，刚松了一口气，哪知我脸色一沉，寒彻心脾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扎在那些遗老遗少的心上，“可是，像余国柱和徐学乾这样的人，罔视朝廷法纪，败坏朕的名声，对他们是绝不能宽容的。”

　　“从前有句话叫做‘刑不上大夫’，可也得这些人能算得上‘大夫’吗？余国柱和徐学乾能说自己是‘大夫’吗？他们也配这‘大夫’二字？他们连人都不是，是民贼、是贱种！他们妄顾朝廷威仪，妄顾天下百姓，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他们这是拿朕当汉献帝，拿朕当阿斗，可惜你没曹阿瞒的本事。朕养一条狗，喂饱了它它尚且知道摇尾乞怜，忠诚事主，他们连狗都不如！这样的人，一定要从重处置，一定要见一个杀一个！”

　　歇了口气我问胤祥：“怡亲王，朕当初下旨清理积欠的时候就说了，逾期不归还欠银者，当如何处置？”

　　胤祥哪里还不明白我心思，况且他也是思及自家身世，对那些个帮着“八爷党”的人恨之入骨，巴不得一刀子把那些人全都捅了，急忙说道：“腰斩弃市……”

　　我先前登基之后之所以没有马上下令杀掉敢于反对我新政的人，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迫于形势，迫于大局，才不得不容忍让步。

　　现在康熙有了明示，我正好要借机除去异党，所以一提到余国柱和徐学乾这些个铁杆“八爷党”人，我这段时间以来憋的的一肚子怒恨和怨气全都冲着这几个人来了。

　　扫了眼下面一个个噤若寒蝉官员，我接着说道：“朕知道，余国柱和徐学乾这些人，很会拢络人心，你们当中也有人收了他们的礼，得了他们的好处，想替他们说话，帮他们收尸。朕今天就成全你们，既成全死人，也成全活人。张廷玉，你替朕传旨给顺天府和京师各大衙门，让那里四品以上的官吏，现在即刻到西市观刑，不论是否沾亲带故，也不论是不是门生好友，统统都去。让所有的人都去给这些个民贼送行！”

　　走下盘龙座，我目露凶光咬着牙狠辣地丢下一句：“这些人死后不准安葬，朕要他们曝尸荒野，让他们变成厉鬼都不敢来找朕报仇。谁给他们收尸，就先给自己准备好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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