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下

　　“走吧，看来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站起身，缓缓走了出去，经过那名幸存的一人跟前时，忽然俯下身子神秘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收手吧，不要扰了我的兴致。”

　　说毕，大步走出了茶肆。

　　三天后，快要接近河南地界的时候，我们几人纵马疾行，迎面春风吹来，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张廷玉经过这次武林仇杀的场面，想到了很多，放慢速度落后我一个马头说道：“四爷，这些江湖人如此嚣张狂妄，无视朝廷官府大清律令，是不是要各地官员派兵整饬一下？”

　　我扭头看了看张廷玉清瘦的面容，笑道：“廷玉，派兵征剿他们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些人良莠不齐，有行侠仗义的，也有危害百姓的，一竿子都打死了会寒了天下武林人士的心，何况出兵是要兵马钱粮的，朝廷眼下虽然国库充裕，但那些银子是有大用处的，浪费在他们身上不值得。”

　　看了看前面五步远处的梅心萍，我轻声说道：“萍儿也是出身武林，更是领袖正道武林的一名奇女子，如何统驭江湖，她的法子比我们多，这些事情还是让她和李卫去料理吧。”

　　顿了一下，想到后世的青帮、洪帮等黑社会帮派均是起源于这个年代，大都是从什么天地会、哥老会演变来的，只是被人利用，做了欺压百姓的工具。

　　我狰狞一笑道：“这些人大多是要反清复明的叛逆贼子，让李卫给他们树两个主子，一个叫朱三太子，一个叫朱五太子，自然会有人投入他们旗下，这些人最喜欢各自为政，互相攻歼，就是为了好做个开国元勋留名青史，不必我们出兵征剿，浪费朝廷钱粮，他们就会狗咬狗，窝里反了。”

　　张廷玉点头称是，我接着说道：“廷玉，你是文臣首辅，这些事情你我都不太懂，我们只要专心做好手中的事就够了，术业有专攻，管得太多就怕乱了。”

　　看见张廷玉面色微红，想是我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我温言安慰道：“你是太上皇留给朕的上书房大臣，老成谋国、运筹帷幄可比诸葛武侯，谋略筹划、辅君理政更是不下萧何李斯，只是你知道诸葛亮是怎么死的吗？”

　　张廷玉愕然摇头说道：“回四爷的话，廷玉愚昧……”

　　我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他是因为事必躬亲而累死的。对为相者而论，不在于你如何鞠躬尽瘁，勤勉谨慎，而在于你在不在其位时，属下是否依然始终如一。诸葛亮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从任免一个县官，到军中打二十板子以上的惩罚要亲自决断，怎么可能不活活累死啊？”

　　张廷玉急忙在马上躬身说道：“廷玉受教了。”

　　说起三国功过得失，不禁心生感慨，我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诸葛武侯手下明明有孟达这样的将才却留不住，他太相信自己的才智和能力，所以轻视搜罗人才、培养弟子，麾下只有马谡、姜维二人可以委以重用，他在位时若是让一些文官武将多多参知政务,多加历练,并着意栽培贤臣,也就不会在他死后，蜀中再无能员，只靠姜维一人苦苦支撑了。”

　　我话锋一转，说道：“为帅为相，当深知宽猛相与之道，这是古往今来智士仁人最当熟知的。若是一切皆为以其使用之便，对属下的缺点不指正，重安抚轻诫勉，就会最终导致许多武无可用之将、文无可用之相。诸葛武侯早在赤壁之战时就看透了关羽自恃勇武，踞傲自满的禀性，反而不加诫勉，令关羽更加骄横，自狂自大，安能不为失荆州埋下祸根？”

　　我勒住缰绳，看着张廷玉的眼睛深切说道：“廷玉啊，你为相十余年了，经验丰富，深谋远虑，朕的几名上书房大臣里除了胤祥是朕的好兄弟，朕最依赖你，朕可不想你学诸葛武侯活活累死……”

　　一席话似勉励、似警诫、似抚慰，直把秉持儒家传统，喜怒不形于颜色的大清贤相张廷玉说得又是感动又是惭愧，拭去眼泪激动地说道：“廷玉愧对皇上厚爱，必将谨遵教诲，忠君事主……”

　　我呵呵笑道：“不是说好了吗？出京就不要再守什么君臣之礼，朕的话有些不中听，你不要生朕的闷气就好。快些走吧，他们前面都走远了。”说完，挥鞭抽了一下马股，追着梅心萍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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