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奇异星空
冰霜大祭司又看向赫伯特，对他微微颔首，和颜悦色的道：“在南方荒原，泽斯城的城墙上击溃夜魔群的屠魔客，欢迎你再次做客加恩贝。”
赫伯特神色颇有些自得。但随即也收敛神色，自谦地说：“夜魔威胁大陆存亡。我在南方恰逢其会，略尽绵力，本是应有之意。”
这时，珀兰图恩王一手抱着洛尔，向冰霜大祭司走去。把手中用来发动空间传送的璀白宝钻，交还给盖泊瑞勒。
“感谢您的帮助，夔下。”珀兰图恩王郑重道，“我将永远铭记。”
“夔下”是凡世大陆对三位大祭司的尊称。
因为传说康神曾用一只名叫“夔”的神驹来拉车，奔走创世。
所以，凡世将三位大祭司称为“夔下”。意思是三位大祭司也是秉承康神的意志，守护万物生灵的大贤。
“噢，这并不值得如此，我的朋友。”盖泊瑞勒随意的把宝钻接过去，嵌入手中的法杖顶部。宝钻随即释放出莹莹白光，在法杖顶端半月形的缺口中间静静悬浮。
“和巨鹰不太说得通吧？”盖泊瑞勒问。
珀兰图恩王摇摇头。
“我就知道。”盖泊瑞勒轻笑，一边带领他们开始往下走。
双方一边走一边轻松的氛围中寒暄。珀兰图恩精灵王正在抱着撒娇的洛尔，仔细打量检查之际。忽的，冰霜大祭司脚下一缓，神色一凝，声音沉下去：“看来今天，加恩贝塔的访客还真是不少。”
听着这话，三人脸上神色顿时少了几分轻松。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赫伯特关切地问。
“有闯入者强行突破寒原的防御屏障，进入加恩贝了。”盖泊瑞勒一边说一边举起冰霜法杖，白色光线从法杖顶端随即飞流而，在空中开始构建空间传送的图纹。
“失礼了。”盖泊瑞勒轻声道，随即图纹炫光暴涌。三人身体一轻，随即炫光流散，三人已经站在了加恩贝塔底的一个大厅中。
眼前的大厅，竟然是一片狼藉。一个巨人一般的古木树妖，正和十几个高级神裔战成一团！
而在冰霜大祭司抵达大厅的瞬间——
所有的神裔动作一顿。随即纷纷拔出匕首，直接刺入胸中！
利落果断，绝无迟疑！瞬息之间，大厅内已经只剩数十具高级神裔的尸体！
夏夜微微蹙眉。
而树妖也停止了动作，高大的身影站在正前方。在他看到冰霜大祭司的一刻，脸上一直紧绷着聚在一起的树皮也顿时放松下来：“夔下，原来您就在加恩贝塔。”
夏夜仔细地打量眼前说话的古木树妖。凡世大陆上的树妖虽然到处都是，不过夏夜见得更多的是矮树妖和藤树妖。像眼前这种古木树妖，在树妖这个种族中是极其稀少的，夏夜也仅仅只是曾经听说过。
眼前的树妖身高足有数十米。仅仅是站在那里，也已经颇为参天。
他树皮皱褶的脸上，烙印着一行焦黑的铭文，像老的树桩被雷击之后留下的痕迹。这种焦黑的痕迹，再次让夏夜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转向诸人时，身上的气息迎面拂过，充满生命力树木气息在四周弥散开来。
而冰霜大祭司看到来人，凝滞的神色也再次放松下来。
“夔下！”这个时候，在古木树妖身后，大厅厚重的大门后面。一只浑身覆盖着翠绿色树皮的女藤树妖，怯怯的探出一个头，看向冰霜大祭司。
女树妖只有一米多一点高，明显看得出还很稚嫩。她嫩绿色的脸上也镂刻了数行焦黑铭文，很礼貌的和冰霜大祭司打招呼：“愿您安好，夔下。”
“也愿你安好，树·桉。”冰霜大祭司说。
随即转向夏夜，三人对着他们介绍道：“这位是莱地弥撒树妖首领，树·任。”
然后他对着首领树任，一一介绍夏夜三人。当他介绍到夏夜的时候，用的称谓是“南方屠魔客的同伴，人类夏夜”。
这还是夏夜，来到这个新世界以来，第一次有人说出了“人类”这个词。
而树任也很快向诸人解释了大厅里面发生的情况——
“神裔四处悬赏，用晶石换取树妖的眼睛。游离在凡世大陆的树妖，处境十分艰难，数量急剧下降。我正在凡世大陆召集树妖，回到莱地弥撒。”
说着，树任神色不由自主地提振起来，道：“虽然莱地弥撒受到神罚，但我已经找到一种特殊的方法，可以用烙印将树妖的精神禁锢解除。树妖可以回到莱地弥撒，继续生活了。”
但很快，树任眼中神采的光辉又黯淡下去，“凡世大陆虽然广袤，却没有树妖的容身之地。我们还是只能回到莱地弥撒，毕尽那里是我们的根基。不论莱地弥撒已经在神罚中，变成了怎样的暗无天日的炼狱……”
说着，树任摇摇头：“不说这个了。
“我原本是在中央寒原附近，收拢活动在这一带的树妖。无意当中发现了一群遮掩行踪、鬼鬼祟祟的神裔。一路追击，发现他们竟然趁着加恩贝防御空虚，强行闯入了加恩贝塔。于是我也追着他们进来……”
树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满地尸体。
“说起来，”赫伯特沉吟道，“我们在黑森林的时候，也遇到了神裔。自从神裔进入了库德海姆定居，这几千年以来他们都不怎么进入凡世大陆了。最近为什么忽然活跃起来？”
而且大厅中的这群神裔，行动实在诡异。先是原因不明的潜入了加恩贝塔。被发现后，甚至都没有尝试逃走——
害怕逃走失败、暴露目的，他们直接选择了集体自杀。
盖泊瑞勒也皱眉道：“我也是因为收到了，从库德海姆附近界膜传来的、有夜魔潮来袭的预警，才前往西方边境，查看夜魔潮的情况。结果，极西之地，并没有任何夜魔来袭的异动……”
大厅中所有人都觉得神裔的活动反常，颇有几分不妥。
但是连极为了解凡世大陆各个势力分布情况、以及各个种族之间恩怨纠葛的冰霜大祭司盖泊瑞勒、大徙客赫伯特等人，都难以揣测出神裔异动的原因。
像夏夜这种，对凡世大陆并不十分了解的人，就更无从猜起了。
最终，冰霜大祭司安顿了夏夜三人。让他们先去休息稍作整顿。
夏夜被安排在副塔的偏厅里。
房间很朴实，没有花哨的装饰。屋内巨大的壁炉燃烧着温暖的火焰，推开木头的窗户，寒风卷着细碎的冰屑吹进来，带来一点刺痛的冰凉。矮树妖为她准备了更换的衣物，浴桶里也已经装满热水。
不多时，就有矮树妖来请夏夜过去用餐。
夏夜已经换上了矮树妖为她准备的，颇具祭祀风情的长袍。微微湿润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她随意的抓取了一把从窗口吹进来的冰屑，捏成一溜弯月的形状，当成发卡别在额角。然后在矮树妖的带领下赴宴。
当她抵达主塔大厅的时候，赫伯特和珀兰图恩精灵王都已经入席就坐。两人正在和冰霜大祭司商议着什么。
长长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食物。但是夏夜的目光，只淡淡地在满目琳琅的餐桌上扫了一眼，立刻就被餐桌上方的风景吸引了。
大厅上方，从塔底的大厅到塔顶穹窿之间，竟然没有任何支撑和隔断！
一抬头，就能望到祭司塔千米高的穹顶。置身大厅之中，宛若置身于一口贯穿时空的竖井。
数十个由冰霜本源构建的、贯穿塔楼的旋转楼梯，在空中缭绕盘旋，徐徐下坠。如同铭刻在空中的镂空花纹，在塔楼的各层之间联通。
来自冰霜本源的莹莹柔光，在阔达的空间中铺撒，宛若……一片流光溢彩的奇异星空。
莹白剔透的楼梯间，树妖们拿着东西，忙碌地穿行。身披绒毛可以飞行的长绒树妖，自由在楼层间穿梭。也有不少矮树妖，在楼梯之间上上下下的跑。
夏夜还看见几个迟缓的长藤树妖，在放书藉的楼层里，动作缓慢的把书籍放在某一层的书架上。
“嗨，你在看什么呢？夏夜。”赫伯特出声道。
夏夜一笑，道：“这样的布置、这样对空间的本身的理解和利用，才是真正的巧夺天工。”她带着敬意的看向冰霜大祭司，对他微微颔首，“超凡脱俗的技巧，向您献上我的敬意。”
这算是夏夜对在刚刚抵达将加恩贝塔时，冰霜大祭司对她操纵力场的技巧的称赞，迟来的回应了。
果然，冰霜大祭司和夏夜是同道中人。难得遇到可以欣赏彼此技艺的知音，大祭司眼角眉梢的细纹中，笑意又真诚了几分：
“你若是感兴趣，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闲叙。现在，请入座吧。不要辜负了这一桌的美酒和盘盏。”
夏夜也带着几分舒切，落座席间。
矮树妖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长桌上送去食物和饮品。
一排排蜡烛穿插其间，精致的餐盘和银质餐具。食物上美丽的油脂和溢出的鲜香汁液，一切都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晚宴之上，夏夜得知树妖首领树任，已经离开了加恩贝。他从祭司塔借道，直接前往了西方边境，继续收拢游荡在西方的树妖。
而赫伯特和珀兰图恩王也打算从祭司塔出发，再次前往黑森林附近——
洛尔的情况已经非常不乐观。
冰霜大祭司亲自查看后，也认为冰霜本源并不能拯救洛尔的生命。洛尔最后的一线生机，还是又落回了黑森林深处、那一丝缥缈虚无的域点碎片传说上。
而洛尔如今的身体情况，只能留在祭司塔里休养。
正好，夏夜的检测力场，可以很好地安抚和疏导洛尔体内复杂的能量纠缠。所以夏夜也留在加恩贝塔，一边照料洛尔，一边等待赫伯特和珀兰图恩王的归来。
小洛尔对这个安排也没有意见。
事实上，夏夜很怀疑他现在会对任何事情有意见——他正抱着一大盆水果做的甜粥，几乎把自己的脸埋到盘子里面去了，一边吃一边舔盘子还一边发出吧唧的声音。
在桌面的烛光闪烁和上空的黯黯荧光中，夏夜抬头看向加恩贝塔的无限穹顶——
“我在大路上行走时听说祭司塔中，收纳了凡世大陆的一切知识。”她醉心于这美景，在心底低低的叹息，“不知道我能否有幸查看您收藏的古籍。”
整个大陆知识汇聚的地方，或许……这里面，她能找到关于地球或者宙网辐射的线索。
“当然。”盖泊瑞勒道，随即眼神中带着一点轻微的伤郁之色，“但是加恩贝塔并非记载了一切。若是你想从中找到关于徙客的过去的线索，恐怕……”
夏夜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盖泊瑞勒是在同情她。
他还是误会了。
“不。”夏夜声音很轻，但是比起上一次回答赫伯特，更加坚定决绝，斩钉截铁，“我不是徙客。我是来自地球的人类。
“我不是没有过去，我只是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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