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屠魔客
夏夜立刻撑起一个量子力场屏障，牢牢护住自己和洛尔。伊莱尔斯则一剑插入地面，激发魔法屏障，稳住身形。
整个世界尽头，充斥着奇异的景象。
树木被连根拔出、巨石被整块拉起。至半空，所有上升的物体，都已经被撕扯成细细的一条。最后变形成一根根长长的细线，汇入夜魔口中。
这样的异相在向下扩散。
除了夏夜和伊莱尔斯护住的范围，地面都已经扭曲。
一个个小小的隆起冒出地面，扩大成向上弯曲的弧线，最后变成细丝，加入被夜魔吸取的洪流中。
如同一场倒飞的暴雨，天地间的一切，都变成丝丝缕缕的细线向上汇聚。
夜魔正在吸取空间本身！
夏夜和伊莱尔斯四周，空间已经开始破碎。黑色的、充满狂暴能量的时空裂隙开始涌现。
此时，一道流星一样的金色拳光，从世界尽头上方升起。
金光燃烧着，贯穿天空，直向夜魔而去！
在空间变形的重压之下，唯有赫伯特！
他以自己身体的硬度，生生扛住空间的扭曲，再次逼近夜魔。
击穿层层空间封锁，赫伯特再次扎扎实实地，把一拳，送到之前，伊莱尔斯刺入的地方！
一拳到肉！
随着拳光命中，夜魔的下颚深深的凹陷下去。黑色岩石甲片，在空中四散飞溅！
夜魔再一次吃痛，终于停止了对空间的吸取。长满倒刺的嘴，层层回缩。
但不等夜魔笨拙的身体反应过来，伊莱尔斯也已经直冲上前！斩击接踵而至，王者剑的锋刃，精准地命中夜魔下颚的伤口。
伊莱尔斯和赫伯特，一金一白，两道身影，在天空交替地向夜魔发起攻击！
两人配合默契，攻击连绵不绝，只向着夜魔下颌的那个伤口发力。
夜魔发出隆隆的低吼，它的整个头颅已经在两人联手的轰击中，不断向后偏离。
它的啸声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痛苦的意味。
最终，它的整个身体，开始缓缓地后退。
但赫伯特犹未放过它。他一拳落在夜魔颈部外侧。爆裂声响彻天地，夜魔整个后颈偏侧了一段。
不过，到底，赫伯特没有命中要害。
他这一击，也只在夜魔的岩石鳞片上留下一个拳印。
随即，夜魔的身体，彻底隐入它周身的黑雾中。
它再无意反击，身躯渐渐远离地面。
天空缓缓亮起。
夜魔的身影也就此隐入天边，只剩一个快速消失的暗影。
两道身影平稳落地。
AI初爻也已经完成了对夜魔的数据采集。她化为一道火光，重新寄存到尤克特拉希尔之心表面。
洛尔则冲着刚刚结束战斗的两个人跑过去：“伊莱索好厉害！”
赫伯特原本正捏着拳头，还带点不以为意地神色，看向伊莱尔斯，似乎想说点什么。结果就见洛尔蹦过来，只为围着他的伊莱索打转转……
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幸好，赫伯特也不是完全没有崇拜者——
“屠魔客赫伯特！”夜魔的身影一消失，一个骨翼蛮族从掩蔽的地方冲出来。也像洛尔一样围着赫伯特，开始大呼小叫起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巴赞！苔丝沼泽地的骨翼族，巴赞啊。”
“啊，哈哈，是。”赫伯特有点尴尬又有点自得地应付道。
“你曾经在南方的夜魔潮下，拯救了我们全族人。我还带领骨翼族，宣誓过要做你的奴隶，一生为你效忠的，你还记得我们吗？”
在骨翼蛮充满崇拜和激动的小眼神中，赫伯特不自觉的别开视线，干笑着：“哈哈，哈哈哈，当然、当然。”
当然不记得了。
不过，对面的骨翼蛮，显然没有看穿赫伯特的心虚。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之情：
“要不是当初，你击溃了夜魔潮，我们一族早就死在夜魔嘴里了！按照骨翼族的规矩，你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就要给你当奴隶。即使你不接受我们的效忠，你依然是我们的主人！你说的话，我们就一定要奉行到底！哪怕所有骨翼蛮都死光了也在所不惜！”
说到激动处，骨翼蛮唾沫横飞：
“你告诉我们，只需要像你一样，去救更多需要救助的人。骨翼族一直遵从你的命令！这些年，我们收集树妖，到神裔那里换尖晶币为生。族人们一直在边境游走。
“遇到边境上有夜魔来袭的示警，我们骨翼族从来不退缩！总是尽力去帮助其他种族逃离、生存下去。”
“啊……”听到这话，赫伯特的神色顿时一怔。
他早不记得骨翼蛮说的这些事了，相信当时自己肯定也只是随口一说。但这个蛮族，还就真的这样去做了啊。
“做得好！”赫伯特肯定地对骨翼蛮说。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巴赞立刻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随着夜魔褪去，其余幸存者也纷纷走出了藏身之处。
其中有一个骨翼蛮，在地面的裂沟中，摸摸索索地找出了一串用钩子钩穿了肩胛、被绳子串在一起的树妖。
他连忙提着绳子，吆喝着，把树妖从裂沟底部拉出来。
和树桉不一样，这群树妖脸上没有黑色烙印。他们被串在一起，但每一个都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绿色的血液，沿着绳子的拉扯，四处洒落。
这个骨翼蛮费了好大力气，把这一串树妖，挨个挨个从裂沟底往外扯。却有一个矮树妖，在即将离开地沟之际，因为力竭倒下了。
那个骨翼蛮不管不顾的拉扯绳子。昏死的矮树妖被肩胛骨上的钩子，拖拽着提拉了几米。终于，被穿透的肩胛彻底断裂，那矮树妖又重重地摔回坑底。
这下，坑底所有的树妖都不动了。
倒地的矮树妖身边的一个长绒树妖，笨拙地试图把钩子重新勾上他碎裂的肩胛，把他拉起来。
而骨翼蛮还在裂沟上面站着，不为所动的催促树妖们前进，好几个树妖被他扯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此时，树桉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向他走过去。她藤蔓缠绕而成的手臂，散开成一根根细藤蔓。把困在裂沟底的树妖都卷上来。
同时对那个骨翼蛮道：
“喏，我给你尖晶币，你把他们放了。”
树桉说着，拿出一小袋尖晶币给他。
那个骨翼蛮有点谨慎的，从树桉手里拿过那一小袋金币。倒出来数了数，说：“这里只有13个尖晶币。现在树妖都涨价了。
“只要带着活的树妖过去，在黑森林附近的神裔那里，一个活的树妖可以换20个尖晶币。你这里只够一个树妖的份。我可不能把它们都放了。”
树桉生气地抿着嘴：“刚刚夜魔来的时候，可是我们树妖救了你。”
“我可不是你救的。而且，这点钱，就是不够。”骨翼蛮立刻反驳，然后又说，“再说，我不是也让了你的吗？一个树妖20个尖晶币，真要算起来，你这一点连一个树妖都换不了。”
末了，他看树桉生气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我也需要尖晶币。我可是花了整整十几天时间，才找到这么多只树妖的。我的族亲还等着我换了尖晶币，回去给他们换肉吃。”
树桉有点着急地瘪瘪嘴。但她又说不过面前这个骨翼蛮，只能站着干生气。
骨翼蛮看着树桉，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也不走开。就认真地和树桉讲起道理来：
“我也看到了，在刚刚夜魔来时，你们也是够硬气！我巴辛，也敬你是个战士。你是值得尊敬的，”说着，骨翼蛮捶捶胸口，“要是有谁要把你拿去换尖晶币，我巴辛第一个不同意。”
但他随即又转手指着手下的树妖，“但是，这些没有觉醒的树妖，可不是战士。
“在神裔没有用尖晶石换树妖之前，这些没有觉醒的树妖，根本就像蚂蚁一样，踩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他们自己也不在意啊。”
说着，像是要佐证自己的话，骨翼蛮使劲扯了扯手里的绳子，搅动的所有树妖的伤口，又溅落一地血液和肉皮的浆糊。
“没有觉醒的树妖，就和地上长的长绒草、山脉里的废矿石是一样的。现在神裔愿意出尖晶币换它们，那它们也只是可以换钱的东西而已。
“不信你问问它们啊。只要它们任何一个说它们不想死、或者不想被拿去换钱，我就不拿它们换钱了。”
骨翼蛮振振有词地说，转头对着被串来的树妖，继续骂骂咧咧地喝斥：“喂，问你们！你们里面，有哪个不想被拿去换钱的吗？”
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这下，骨翼蛮更来劲了。他继续吆喝道：“你们里面有谁会痛吗？有谁是不想死的？有吗？有吗？”
每个树妖的眼睛里，都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在脸上的树皮间横流。
他们都在哭，但是同样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眼泪只是生理的反应而已。
他们的眼神是迷蒙的，没有焦距，只看着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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