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去留肝胆两昆仑
普里法昂和伽亚，与崩塌的天台一起，坠入了塔楼的下一层！
即使在坠空的中，两人也不依不饶。同时连续踩着滚落的巨石，跳跃穿梭，向对方斩出无数魔法锋刃，持续对攻。
斩击随着两人的闪避，不断落空。锋刃持续冲击塔楼下层的外墙。
整个塔楼的主体建筑，也开始震颤！
伽亚连斩数剑，在落入下一层地面的同时，抓住机会，蹬地一跃，凌空劈落。
普里法昂被坠空的巨石挡住退路，只能一剑打横，硬接！
轰——！
两剑相接！
伽亚的魔法威压，从上而下的压迫，逼得普里法昂难以起身。
瞬间，普里法昂的虎口迸血，浸出指缝，滴滴下落。
“精灵，只要继续存在，不论是以精灵一族，还是以唯一一个精灵王……”伽亚双手握剑加力，把普里法昂的手压得更低，“……只要存活到下一纪元，就是胜利！”
剧烈的魔法威压碰撞，将周围还在坠落的巨石，统统扫荡开！
塔楼下层的地面，在这样的威压下也开始碎裂，裂痕在撕裂的闷响中急速扩大。
“我不相信纪元之战，即将到来。”普里法昂抬起左手，掌中凝聚一个召唤魔法。
瞬间，无数细小藤蔓在他掌中催生，相互搅缠，一支附魔长矛成形。
同时，普里法昂挥手向下，猛刺——
伽亚撤剑侧翻，躲开。
普里法昂一击又落空。
魔法催化下，长矛爆为无数毒藤蔓，带着腐蚀之力，瞬间击穿了地面！
这一层的塔楼地面，再次崩塌！
两人又一次坠空！
在坠空中，伽亚一剑虚晃，避开普里法昂。借助坠落的石块，迅速拉开距离。
“我们都诞生自尤克特拉希尔，为了生存，再回到尤克特拉希尔中去，有何不可？”
伽亚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混乱的坠石深处。只有他的声音，依然清晰的传进普里法昂耳中——
“飞散在空中的尘埃，最终也回归到大地。
“作为生命树的果实，精灵一族回归到尤克特拉希尔中，本就是应有之意。”
普里法昂落到再下一层的塔楼地面，侧举剑锋，戒备地寻找伽亚的位置。
伽亚如此坚定的信仰埃尔贡、信仰纪元战争，让普里法昂隐约感到，对方是从埃尔贡那里，知道了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想到精灵女王也是一意孤行，要斩去精灵的永生……
普里法昂不禁微微蹙眉。
坍塌的尘埃渐渐沉静，伽亚依然没有现身。
而黑暗精灵依然阴魂不散，已经穿过尘土烟雾，合围上来。
普里法昂数剑应付了面前的黑暗精灵。
但这些黑暗精灵根本不畏生死，而且杀之不绝。
不过几息，黑色的残肢已经堆积一地，黑色的血液如污水流淌。
真是丑陋。
普里法昂已经看出，女王和埃尔贡都为精灵一族的未来，做出了某种需要经历巨大转变的宏伟规划。
女王的计划是什么，他已经看不到了。
但即使在他背叛女王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女王，对尤克特拉希尔和精灵一族的深爱。
而埃尔贡的计划，只成全了他的一己私欲！他将精灵一族从此转化为他眼前这种，没有灵智、行尸走肉的黑暗生物。
何等的丑陋。
这不是精灵的本性，只是埃尔贡对精灵一族的扭曲！
就在普里法昂对黑暗精灵机械的砍杀中，自己的思绪走神的片刻，他忽然胸前一凉。
低头，普里法昂只能看到一个剑尖，正在缓缓抽离他的胸膛。
“在战斗中失去戒备，不是一个好习惯。”伽亚贴在他身后，在他耳边说，“至少，黑暗精灵就不会犯这种错误。”
普里法昂反杀一剑，只是加速了伽亚抽剑的速度。
血流迸溅，已经将普里法昂的胸膛浸透了。
他单膝跪地，以剑撑住，抬头看向伽亚。
“不需要抵抗。”伽亚说。
普里法昂和伽亚目光相交，对方几乎是同情地在看着他，说：
“在尤克特拉希尔的意志中，我们都将重返诞生之前，在一个更伟大的意志中，融为一体。
“埃尔贡王将会是唯一和至高的。
“不仅精灵中没有人可以再阻挡他，甚至在神明中，也不会有人和他匹敌。”伽亚道。
不，普里法昂想，埃尔贡还没有真正的达到那个高度。
只要斩断他和尤克特拉希尔的勾连……
普里法昂忽然感到一种荒谬的宿命循环——
精灵王庭在察觉尤克特拉希尔的枯萎后，询问女王因由未果，开始暗中调查。
却意外发现了，女王正在秘密谋划斩断精灵一族的永生。
而在伊芙海姆，没有任何一个第四纪元诞生的精灵，会想要失去永生。
所以，王庭决定背叛女王。
埃尔贡盗取了女王手札，趁着尤克特拉希尔陷入枯萎和沉寂的周期，窃取了王位。
如今，尤克特拉希尔已经完全被埃尔贡操纵。
而女王孜孜以求的斩断永生之道，在此时却成为了拯救精灵一族的关键！
一切，因王庭抵制女王追求斩断永生而起；
而最终，一切又只能依赖斩断永生来终结。
这样荒谬的因果循环，让普里法昂皱起眉头。
他的沉默，让伽亚以为他放弃了抵抗。
伽亚已经缓缓地把剑回鞘。
“没有结束。”普里法昂放开压着伤口的手，不管不顾，倾尽所有，将魔法灌注剑中！
整个塔楼的外墙，都在普里法昂释放的魔法威能催压下，撼摇、动荡、崩塌、瓦解——
伽亚见势心底一沉，迅速抬手构筑魔法屏障。
几乎在他魔法屏障成形的同时，普里法昂的斩击已经落下！
在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整个塔楼的上部被削去——！
普里法昂最后的一击，带着撼天动地的威能，将整个塔楼从顶层到地基，切割出一道巨大豁口！
烟尘弥漫。
大地震摇。
一击过后，整个塔楼的晃荡只维持了数秒。而后轰然坍塌！
普里法昂知道他没有完全命中。
但是，他胸口致命的重伤，让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伽亚躲开了斩击，带着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撤离出坍塌中的塔楼。他凌空站在黑雾的托举上，俯视塔楼的坍塌。
而普里法昂只能随着崩碎的石墙一起坠落。
他已经无法再动弹了。
天空在他的视野里渐渐远离，地面的黑雾将他吞没。
普里法昂没有为自己的死亡感到悲哀。
背叛女王，是精灵王庭最大的错误。
安瓦尔说的对，现在到了精灵王庭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精灵王庭所有成员，他们的生命和灵魂，已经注定要被他们释放出的野兽吞噬。
这当然也包括他的。
但只怕还不够。
一个精灵王庭的覆灭，满足不了埃尔贡贪婪的野心。
这个错误的代价，还将更加惨痛和沉重。
精灵一族将遭受一次重击。
而唯一阻止这一切继续恶化的，是用女王创出的、斩断永生的方法，切断埃尔贡灵魂和尤克特拉希尔的勾连。
普里法昂低笑起来。
他现在才明白，那天，在精灵王庭上，安瓦尔说的那句“我们曾经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但精灵王庭自己放弃了”是什么意思。
所谓“真相”，就是女王之所以要追求“斩断永生”的真相。
那一定就记载在女王的手札中。
那一定已经涉及到了尤克特拉希尔枯萎的本质，涉及到了精灵生命的本质。
那一定被埃尔贡得到了。
所以他才那么坚定地告诉王庭，只要除掉女王，他就能使尤克特拉希尔树重返生机。
埃尔贡从女王那里，偷到了一个关于精灵一族的、只在精灵王之间传承的秘密。他用它逼杀了女王，窃取了精灵一族的生命本源。
还制造出了黑暗精灵，这种亵渎光明的东西。
……真遗憾。
普里法昂想，他大概永远不能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了。
他将死在这里，这是他背叛女王的惩罚。
在普里法昂被黑暗彻底吞噬之前的最后一瞬，他的眼神始终注视天边。
传信的翠鸟，已经彻底隐没入天际。
一切，还没有结束。
女王和埃尔贡的争斗，还没有结束。
还有银瑟王，和那个幼年精灵。
……还有希望。
·
伽亚浑身，已经被血液浸透。
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精灵王的。
他缓缓走到普里法昂的尸骸旁，看着他的灵魂尘埃，被黑雾镬取，吸收，转化为尤克特拉希尔的养料。
和整个王城中，其他被他击杀的黑暗精灵的尸骨一起，化为灰烬，融入笼罩王城的黑雾中。
黑雾已经吞噬了整个王城。
伽亚抬头，只看到少量几个塔楼还立在黑雾之上，露出一点塔尖。
很快，它们也会被吞噬。
很快，一切都将臣服在埃尔贡王的意志之下。
伽亚的手抵在胸前的剑痕上。黑雾涌入，快速修复着他的伤口。
伽亚看向北方。
只剩下银瑟王。
他是挡在精灵一族，迈上埃尔贡王设计的未来道路之前，唯一的障碍了。
他势必要为王除掉他。
这是他作为一个自由的灵魂存在的最后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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