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光32
那天晚上殷小楠难得放松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走出房间，家里静悄悄的，老人应该已经出门去了。只有餐桌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宣告着有人来过的气息。
老人吃饭早，殷小楠估摸着时间那应该已经是午饭了。她一边往嘴里扒着面一边思考着一天的安排。
那天的天似乎格外冷，外面的天白茫茫的，一片沉寂。
她一推开窗子，冷气便扑面而来，殷小楠不禁打了个寒战，可嘴角却难得露出了些自在的笑意。
寒风裹挟着淡淡的清香，说不出来是什么香气，只是凉凉的，在她身体里打了个转，吹去了连日的疲惫，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说实话，她竟然有些想念上学的日子了。
至少那时候不是她一个人，不像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近日里隔壁搬来了户新邻居，白天时时常能听到重物的碰撞声。
隔壁之前住的是两位老人，两人经常和奶奶一起打麻将，殷小楠是见过几次的，只是没什么印象。
听奶奶说两位老人的家人前段时间来把他们接去城里了，她还有些庆幸地跟殷小楠说：“幸好你爸妈都忙着工作没时间管我们，我可不想去什么大城市住，咱这儿就挺好的，有人打麻将、说说话。”
是啊，他们可没时间管这一老一小，一年最多也就回来两三次，这年的暑假只回来住了五天就赶回去了。
也不知道过年还回不回来。
殷小楠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寒冷，她关上窗，走到洗手间用热水搓了把脸，又扎起了头发。
看向镜子时，她有些恍然，难得在假期里有了上学时的样子。
从洗手间走出来，放在桌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上面显示着两条消息通知。
江景城：出来玩吗？
江景城：外面等你。
消息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十多分前了，殷小楠下意识看向窗外小区门口的方向，之前江景城坐错公交两人到便利店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你又来山城了？”殷小楠发消息问道。
听说他家住在城区，离这里还有些远，上次是坐错了车，那这回，总不能是来旅游的吧。
她心道她们这儿除了一片带些古韵的街区，冰冷的古老建筑外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游玩的，更何况一到冬天，这一带外出的行人也少之又少，简直称得上寂静了。
虽然这样想着，她却还是换了双鞋，出门前给江景城发消息问道：你在哪里？
那边还没回过来信息，殷小楠就先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踏入冷气中，好在殷小楠提前开过窗知道外面的温度，否则这下子得被冻得半死。她套了件厚厚的及膝的羽绒服，在她有些瘦小的身躯上竟不显得臃肿。
还没到过年，气温就好像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殷小楠不禁想：这温度还不下雪？
她也不知道这温度该不该下雪，只是觉得冷，毕竟她往年的冬天都是蜷在家里的。
她朝电梯的方向才走了几步，迎面便听到一声绵软的猫叫。
低头看去，一只通身黑白色、脸上一块乌黑的小奶猫正小心翼翼地盯着她，乌黑漆亮的眸子仿佛盛了一汪水，晶莹透彻。
还好是在靠近人居的地方，这里的温度比外面地上暖和一些，可小猫的身体在寒冷的天里有些瑟缩，不知是冻的还是害怕。
那叫声一下子便勾起了殷小楠的回忆：这莫不就是前段时间夜里叫的那只？
殷小楠蹲下去，往前挪了几步。
小猫身体往后缩了缩，却没跑开。殷小楠这才看清，小猫身上的毛色黑白分明，躯干上是毫无瑕疵的白，而四肢和尾巴则是呈黑色，脸中间也有一块黑。
她见小奶猫抖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想去抱它，可手刚举到半空中，小猫便后退几步，突然打了个喷嚏，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殷小楠有些好笑，心想好不容易找到它，怎么可能再放它去流浪，于是抬腿便跟了上去，学着它的声音叫唤：“喵~”
听到叫声的小猫果然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
她趁机上前，小猫转头朝她叫了一声，像是意识到了危机，又控制着四条小短腿往前跑。谁知没走几步便撞上了一根柱子，整只猫身体不稳，头朝后翻了个跟头又站起来。
殷小楠忍俊不禁，却见小猫抬起头朝那根柱子软乎乎地叫道：“喵~”
什么玩意？
“……”殷小楠心里登时闪过不好的预感，将视野范围阔大了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根柱子好像是人的腿。
她还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伸着手要去抓猫，看起来挺搞笑。
就听一道温沉的声音淡淡响起，似是匿着笑：“大猫别怕。乖，叫姐姐。”
什么叫作社死现场？这就是。
那么冷的天，那人却只是穿了件白色长袖内衬和墨绿色毛线马甲，一条灰色的棉质休闲裤，站在寒风中看着她。
墨色的头发有些长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地立在头上。
正是不久前给她发信息说在外面等她的那人。
小猫在他的腿边蹭来蹭去，江景城蹲下身去，用手指在它颈下挠了几下，抬头看向怔在原地的殷小楠，挑眉道：“站着干嘛，不是要摸吗？”
殷小楠好像一台宕机的电脑，好久才成功重启过来。
还真是在外面等她，就在她家门口。
回想起刚刚的画面，她觉得脸上有些烧。
要是知道有人她绝对不会学猫叫也不会蹲着走路的。况且这么冷的天她怎么想到会有人，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待在家里不出门了吧？
好吧，可能他们两个就不是正常人。
回过神来，殷小楠回想起江景城说的话——等等，那话是什么意思？她难道不应该站着吗……摸什么？
殷小楠跟江景城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还是江景城先打破了尴尬。他又挠了几下猫，顺手将其抱了起来递到殷小楠脸前。
小猫在他的手上显得极为乖顺，仿佛没了脾气，只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处境，而后还亲昵地在江景城手上蹭了蹭。
说是小猫，它确实很小，本来江景城的手就大，一只手将它托起来，就像拿了一颗圆滚滚的球。它甚至还在江景城手上打了个滚。
看它圆滚滚的身体在江景城手上滚动，稍不注意便要掉下去。殷小楠不禁伸手去接了它一把，却不小心碰到了江景城的手指。
她赶忙想缩回手，却又担心小猫掉下去，飞快地瞥了江景城一眼。
后者却恰好也朝她看过来，眉眼含笑。
不知道是外面太寂静了，还是许久不见，殷小楠与他碰上目光时心猛地一跳，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下意识避开视线，要收回手。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江景城抓住了她的手，将一坨沉甸甸的绒球放到了她的手上。
他的手指有些微凉，触到殷小楠的手指时仿佛带电一般，从指腹传来丝丝麻意，殷小楠低下头去，就见江景城托着她的手，将小猫放在了她的手上。
殷小楠的手不比江景城的大，小猫蜷在上面，一圈身子都掉在了外面，一眼看去都看不到她的手了。殷小楠赶紧加上了另一只手，双手并在一起托住它。
小猫突然遭受了拱手送人，一时间瞪着大眼睛谨慎地望向四周，甚至还将脚伸了出去，想要逃脱。殷小楠赶紧抱紧了它，生怕一不注意就给跑了。
她两只手都托着猫，腾不出手来摸它，只好又一根手指挠了挠小猫的肚子。
“喵——喵~”小猫以为自己被抛弃了，还在朝江景城不断地叫唤着。
江景城便伸手在它脑壳上轻拍了几下，说道：“乖。”
殷小楠正低着头紧张兮兮地抱着小猫，面前突然就出现一只手，险些就要碰上她的鼻尖，她惊慌抬头，就见江景城离得她极近，垂着眼正好言好语地哄着小猫。
他的五官长得很好，下颚线条凌厉，在平日里总是更显张扬恣意，不笑时却又显得有些过于清冷孤寂了，只有当他垂着眼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一种难得的温柔清静。
既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过于炽热而刺眼。
某一刻殷小楠莫名地有些开心，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不去刻意地躲避或掩饰什么。
只是这样的时间很短，很快江景城便收回了手，他站直身子，一眼便抓到了殷小楠的目光，嘴角尚噙着笑：“看我还是看它呢，小猫？”
“我……没有。”殷小楠被抓包得有些突然，反应过来江景城的话，瞪大了眼睛望向他，“——你说什么？”
“我叫你小猫啊，你刚刚叫得还像模像样。要不是声音这么熟悉，我都要以为是它叫的了呢。”江景城说着指指殷小楠手中的猫。
殷小楠回想起刚刚的画面，羞耻之情顿时又涌了上来，她正要开口反驳，手里的小猫突然动了一下。
刚刚这么一出她居然都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外面，伸手便是可及的寒风凛冽。殷小楠赶紧把它往怀里塞。
不过话说回来——
殷小楠别开视线，问道：“它怎么这么粘你？”
江景城转了身，正要往前走，听到殷小楠的话又转过头来：“它这条命都是我捡的，当然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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