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光8
殷小楠有种冲动，想拔腿就跑，怎奈腿却突然像涂了胶水，牢牢地粘在原地，无法动弹。
只见那人影愈走近了，终于出现在殷小楠的视野中，是个老妇人，许是因为右腿有旧疾，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因而脚步声也是断断续续的。
那老妇人经过殷小楠时，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皱纹勾勒成一道道沟壑，在忽闪的路灯下不免有些瘆人。
待老妇人瘸着腿走远，殷小楠才缓缓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舒软下来。
她望向来时的路，凝神几秒，加快了步子。
便利店中，目送着殷小楠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江景城在座位上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拨弄起桌上的泡面来。
他刚刚思来想去，还是不想再麻烦于叔，就在网上叫了辆车，看时间还要等个十多分钟才到。
这下只剩他一个人消磨时间了。
外面这么黑，看起来怪恐怖的，她就那么一个小女生也不怕有什么危险么？
他一手撑着下巴，望着门外的黑暗陷入遐想。
接着就看到那片黑暗中蓦然跳出一个人来。
“你怎么回来了？”江景城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现实，下意识问道。
殷小楠跑进便利店，尚停在门口，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大气，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她承认，自己的确被外面的黑暗吓到了，可她可是为了江景城才回来的——当然，她肯定不会这样说。
“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地出什么事，好歹你是跟着我才到这里的，我要是就这样放着你不管，万一……”
殷小楠顿了顿，看向江景城，就见后者正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
“所以你是来管我的？”
殷小楠刚向前迈出的腿一僵，原本脸上还有担忧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她狠狠瞪了江景城一眼。身后还是深邃的黑暗，枝叶在风中晃动的沙沙声不时响起，这大概是电影中恐怖镜头最容易出现的时候。
殷小楠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慌起来，一阵轻飘飘的风漏进她的衣袂间，顾不上计较江景城的话，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便利店里面走去。
直到屁股沾到江景城对面的座椅，她一颗提着的心才算落下来，望了眼外面，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这小区的路灯该要检修了吧，她想。
收回目光，就见对面江景城还是一手撑着下巴，笑意不减。
“笑个屁。”殷小楠轻声道。
江景城嘴角抽了抽，盯着对面脸色煞白的少女，缓缓道：“你真的确定……不用我陪你走回去吗？”
“……”
殷小楠不确定是不是店员故意而为，过了一会儿，关公煮的香气萦绕在整个店内。她原本就还没吃晚饭，从中午起就没进过食了，这会儿生生被勾起了体内的馋虫，不由自主地向那边投去视线。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要在这里活受罪，还不如刚刚就一走了之，至少在家里不用受这种体肤之苦。
正盯着收银台出神，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野。
殷小楠眨眨眼，大概是被饥饿夺去了理智，她硬生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哪来的人啊？而且，那人也未免太熟悉了一点，就好像、好像……才刚刚见过一样？
当她的大脑重新恢复思考时，一股热气扑鼻而来，这会儿是直直冲着她的脸来的。
殷小楠默默转过头，就见江景城在桌上放下一桶关公煮，挟着香味的热气氤氲在空气中。
然后呢……殷小楠就不要脸地吃了起来。
果然美食的魅力是无穷的，在接受到来自江景城的美食馈赠后，殷小楠对江景城的印象直接反转，甚至跟他唠起了“家常”。
“你是对这里的公交路线不熟吗？”殷小楠问道。
“不是。”江景城有些无奈道，“我很少坐公交，平时出门都打车或者坐私家车的。”
殷小楠闻言看向他：“那你今天这么迟回去……你给家里人打过电话了吗？他们应该会担心的吧？”
“嗯。刚刚说过了，不过他们都忙，应该没空担心。”
“……”
不知道为什么，殷小楠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高大隽秀的少年也显得有些单薄，明明是很平常的语气，却莫名让她觉得有些孤独。
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已，也不被关心的自己。
她压下心底突然涌起的情绪，笑了笑：“上次好像也是这样，你自己打车回去。”
“对啊，我都说了，他们都对我放养的。”
江景城说着又看向她，拿着手机晃了晃：“加个好友，反正都是一个班的了，以后也还是得加。”
殷小楠点点头，扫了他中间是一张照片的二维码，昵称叫“cheng”。
照片是“cheng”的头像，上面似乎是个人，殷小楠点进去一看，照片似乎是从远处拍的，有些模糊，中间是个男生，旁边一颗篮球正冲着他的脸飞去。
“嗤……你这个头像有毒吧。”
殷小楠实在没忍住，笑了好一会儿，最后觉得有些不礼貌，于是评论道：“是你吗？挺有特色的。”
江景城看着她笑了半天，嘴角也染上笑意，愉悦道：“让你失望了，我初中同学。跟他打赌输了，要挂丑照一年。”
“你输了挂他的？”殷小楠疑惑道。
却见江景城扬起了嘴角：“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没有丑照。他找人堵了我三天后终于放弃了，又觉得赌赢了吃亏，就找了张自己的给我，说是反正没人认识我。”
他说着顿了顿，对着那张照片颇为遗憾道：“不过这张好像也不算丑照啊，那时候怎么没发现，只怕是算他最好看的一张照片了吧。”
“……那你同学怎么样？”
“嗯？”
殷小楠指指照片上的篮球。
“哦，他被篮球砸脸上了呗，脸肿了两天。”
门外，夜风吹拂树木，簌簌轻响，伴着一束耀眼的白光，一辆轿车在便利店门口停下。
“车到了。”江景城站起身，从旁边的椅子上拎起书包，转头对殷小楠道，“一起走吧，让司机在你家楼下停一下就行了。”
好吧，这样不用一个人走夜路，也不算是孤男寡女了，纵使仍是有些踌躇，江景城的话却好像让人无处反驳。
毕竟从这边去小区门口正好会经过她家，这样对他而言也不会损失什么时间。
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殷小楠躺在床上，窗外路灯的亮光透过浅色的窗帘洒进屋内。
她望向窗外，冷白的灯光朦胧似幻。她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给江景城发了条消息：你到家了吗？
发完货殷小楠下意识将界面往上滑，却发现聊天界面上仅仅停留着“我是cheng，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我这样怎么好像显得很在意他的样子？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消息界面上陡然跳出两个字：刚到。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在担心我吗？
“……”
呵，她心中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摁灭了手机屏幕。后悔问了，她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算上昨天报到，这才算是开学第一天，这回殷小楠赶在迟到前五分钟到了学校。
上午第一节便是语文课。
上课铃声尚未响起，刘绣便抱着一叠教辅书走进了教室。霎时间，全班鸦雀无声。
环顾四下，同学们个个正襟危坐，刘绣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新同学们的表情，对着殷小楠的方向称赞道：“纪律委员做的不错！”
“……”突然被点名，殷小楠的脊背顿时绷得笔直，心道：老师其实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是您的威严让同学们望而生畏！
“叮铃铃呤——”下课铃急促地响起，讲台上刘绣手中的粉笔还在黑板上飞快穿梭，快得几乎要出现重影。
最后一笔写完，粉笔头应声而断，刘绣转过身来，看了眼时钟，不紧不慢地说道：“都听懂了吗？开学第一天我就不拖堂了，下课！”
同学们瑟瑟发抖：老师您就是想拖我们也无话可说啊！
刘绣一走出教室，苏筱就从座位上跳起来扑向同桌。
殷小楠的桌子被拍得一震，她站起身来：“我去办住校手续，你知道教务处在哪里吗？”
苏筱看着她，笑道：“我陪你去，哦知道在哪儿，我昨天中午去过。”
说着话，殷小楠已经被苏筱挽着胳膊走出了教室。
“昨天中午？你也住校吗？”殷小楠疑惑道。
“嗯，我去的时候已经是最后几个了，我们俩有可能会分到一个寝室呢。”
苏筱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下节课上课还有七分钟：“下节是什么课？”
“好像是数学。”
“那就没什么关系了，郑衷管得不严，迟到几分钟问题不大。”
“郑……忠？”殷小楠颇为佩服地望了眼苏筱，道，“没想到才开学第二天你都把三中摸得这么透彻了。”
苏筱嘿嘿一笑道：“三中，我预谋许久啦。”
“这么说，你是考上了心目中的高中了？”
苏筱嗯了一声，转头道：“你不是？”
“我不是，我压根没想到我能考上三中。这次好像是发挥超常了。”
“你运气真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边走边聊，很快便走到了教务处，殷小楠办好手续已走出来，就被一只手拽到了一边。
苏筱贴在墙边，一脸神秘兮兮地朝殷小楠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出声。
“那边，看到那个女生了吗？就长发扎得很低的那个。”苏筱指着走廊尽头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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