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光4
“老师，路上堵车。”男生一脸正经地回答。
“……”
这个点的街道上早就不堵了，校门外只偶尔有车辆掠过。
可以称得上寂静了。
班里有些同学忍不住开始笑了，就见刘绣的脸黑了黑。
要换作平常有同学迟到这么久，她肯定早就罚他抄课文了。可是今天是开学报到日，她一定要忍住，要忍住……
想着，刘绣努力摆平自己扭曲的眉头，“和蔼”问道：“你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吗？”
“对。”她尾音还没跑完，男生已经点头。
刘绣咬牙道：“……行，自己找座位坐下吧。”
刘绣大概是憋气憋得不行了，都忘了教室里的座位是按人数摆放的，不多不少。这会唯一还空着的位置，便是第二列的倒数第二个座位。
男生点点头，走进教室扫视了一眼，大概也发现了教室里只剩一个空位，神色莫辨地看了刘绣一眼。
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椅子，将书包塞进桌洞，趴在桌上，开始闭目养神。
好在刘绣在他走进门口就挪开了自己的目光，转身去指挥几个分书的男生，没注意到这个迟到学生的举动。
而殷小楠就不一样了，她清清楚楚地看着男生走近。即使他没有看她一眼，她也一下子明白了脑海中的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居然是他！
殷小楠在心里说道。这不就是暑假里陪她去买新手机的那个男生吗？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江……景城吧？
不是吧？这都能碰上，以后还是一个班的同学？
一瞬间殷小楠感觉这世界好小。
小到她以为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居然在不久后成了她的高中同学……
殷小楠本还想多看他几眼，可惜江景城的位置就在殷小楠的左后方——那位沙雕同桌的后桌。
一旦殷小楠转过头，就会对上同桌那灼热的目光，尽管她赶紧收回了目光，却还是被同桌发现，一个劲儿朝她抛媚眼。
好吧……她不敢回头了。
而这时已经在发第二本作业本，发第一本时江景城还没来，第二列最后的女生便站起身从前桌的桌上抽出一本作业本，剩下一本放进了他的桌洞。
这回作业本从第一个同学传下来，传到还剩两本时却还是卡了壳。
苏筱拿着本子在脑后晃了好几下，都没人来接。
坐在最后的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江景城的背说：“同学，麻烦传一下本子。”
“……”江景城沉默几秒，抬起头，看到了面前晃得有些不耐烦的作业本，正欲抬手去拿。
突然“啪”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他鞋边。
低头一看，是一本和前桌正传下来的封面一样的作业本。
另一边，殷小楠的手还僵在空中。
什么情况？？
她刚刚去接前桌传下的作业本时手一滑，两本作业本飞了出去，一本掉在殷小楠的桌边，另一本……
殷小楠只愣了一秒，立马蹲下身去捡起了桌边的作业本，接着弓着身要去够江景城旁边的那本。
后者已经接过前桌的作业本传给后桌后，便弯腰去捡掉在自己脚边的本子。
殷小楠都已经伸出手了，谁知眼前蓦地出现一个头。她猛吸一口气，僵在原地——她一旦再往前一点，她的头就会跟前面这个黑漆漆的脑袋撞在一起。
她半弯着身子，一条腿还踩在自己课桌下作支撑。
于是乎，江景城捡起作业本，一抬眸看到的便是殷小楠的脸，以及她半蹲不蹲的模样。
其实那个样子挺好笑的，不过江景城的内心大概是被震惊充斥了，一时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自进教室后压根没注意班里的同学。
他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再见到殷小楠。
两人对视几秒，一脸惊疑，一脸平静——殷小楠表示她早已经震惊过了。
“谢谢。”殷小楠飞快地说了一句，抽出他手中的本子。一边直起身子，将它递给后桌。
接着便靠在桌上一手托着脸，装作随意地翻起了刚下发的作业本。
她内心自然也是不平静的，毕竟不久前才见过，也算是半生不熟。她不知道江景城是怎样的想法，理所当然也没注意到他的神情。不管怎么样，面子还是要的。
江景城那一瞬间倒是看清殷小楠的神情了。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见到半个多月前偶然遇到的人——哪怕是陌生人，也多半会愣一下吧？可殷小楠却确确实实的面不改色，是她之前就已经看到他了，还是她已经忘了……？
他收回手，直起了腰在座位上坐正，机械地捡起桌上的作业本，学着殷小楠的样子，左手托着下巴翻了几页。
……
江景城没忍住看了一眼殷小楠，又对着作业本盯了几秒。
——入眼的是满页的习题。
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又看向殷小楠，后者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桌面。
当然，江景城大概不会想到，殷小楠早已神游天外。
题目什么的，哪能有发呆重要。
过了半个小时，作业本才差不多发完。
刘绣让几个帮忙的男生回到座位，自己则穿梭在每一列的走道之间，一边检查着同学们的仪容仪表，一边清了清嗓子。
“每个同学都检查一下自己的本子，全部科目加起来一共十一本。接下来我检查仪容仪表——”
“你头发留这么长干什么？”
“指甲太长，回去剪掉。”
“谁允许你烫发的，你以为这样很好看吗？”
“老师，可我是自然卷……”
“……”
刘绣走了一圈后回到讲台上，看了眼讲桌上的报到日流程，正要讲开学相关事宜：“对了，住校生这两天记得去办公楼找许主任办理手续，会有老师带你们去找自己的宿舍和床位，自己准备好部分床上用品带来——”
一个别班的男生冲了过来，站在门口喊了声老师。
“什么事？”被打断话头的刘绣明显不爽，语气中都仿佛带了冰刀。
“陈老师让您过去一趟。”
陈智强是高一的年级主任，比她大一级呢。
刘绣纵然不爽，也只好板着脸走出了教室。
刘绣后脚刚踏出教室的门槛，班级里就闹腾起来了。
在这样一个全新的环境里，谁能忍住不去打量周围的人事物，早有些同学前后左右地开始交头接耳谈笑风生了。
苏筱有了刚刚的先例，这回盯着窗外，眼见刘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正大光明地转过身子朝向殷小楠。
“哎哎，刚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名字？”苏筱问。
“殷小楠。”
“是跟我一个‘xiao’吗！”
“不是，就最简单那个小，大小的小。”
“我看看你写的。”
说着苏筱伸手抽过殷小楠桌上刚写了姓名的作业本。
“殷，小，楠。”她笑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你的名字好可爱。”
“啊？”殷小楠被苏筱盯得有些毛，匆匆挪开了视线：“谢谢。”
她不擅长言辞，整个暑假一个人闷在家里，突如其来的热情反让她不适应，只好在心里期盼着快点结束话题。
她的沙雕同桌明显没看透她的心思，还以为殷小楠被她夸得害羞呢，马上接上话题：“你在班里有认识的人吗？”
“……”殷小楠愣了一下，下意识放眼向整个班级看去，视线绕了一圈后再江景城身上停留了一下，她点点头，“有的。”
苏筱顿时来了兴致，问：“谁呀？”
“坐在第三列中间那个女生是我的初中同学，叫萧嫣然。”
其实殷小楠和她并不熟，仅有的印象也只因为萧嫣然是初中时的班长，曾在全校面前做过演讲。
她说着，视线不禁又飘到了江景城身上，后者还是趴在桌上埋头静养，全然不理会周围的吵闹。
就在她犹豫着要把江景城也说进去时，苏筱也注意到殷小楠飘忽的视线，顺着扭头看了眼右侧那尊一动不动的石雕，突然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说：“我后桌长得还不错吧？”
实际上江景城正用双臂枕着头，将脸埋在臂弯里，从旁边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侧脸。
殷小楠却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点头。
眼中的少年分明的下颚线在冷白的灯光下打出一片深色的阴影，衬得他脸颊发白，无端显得有些凉薄，周身都仿佛带着一种不易接近的气质。
只是仿佛而已，实际上……
殷小楠想到了暑假那天，心道他这个人怎么可以表现出完全不同的两种气场，又忍不住想笑。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苏筱凑近了殷小楠，一手作喇叭状，用极低的声音道，“我那时候还跟他表过白，谁想到居然高中又在一个班，我刚都不敢正眼看他。”
殷小楠回过神来，有些惊奇：“你们一个小学的？”
“嗯。不过他后来转学了。”
“哦。”
殷小楠本来还想追问，想了想觉得不是很妥当，还是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个自己能应付过来的话题，她看向苏筱，道：“你喜欢看什么小说？”
苏筱眨眨眼道：“我喜欢看洛大大的小说，她有十多本，我已经看了一半了。”
殷小楠马上接道：“洛琦吗？她的文我也看过，不过不太合我胃口——你知道井安吗？她真的好厉害，每本书都代入感超强。”
“听说过，但没看过她的书。”
苏筱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殷小楠，继续说道：“不过最近网上都在说她抄袭哎，她声誉好像不是很好……”
“不是！”不等苏筱说完，殷小楠已经下意识打断。
“井安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绝对不会抄袭的！”大概是看到骂井安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殷小楠一听到这类字眼，就习惯性地想要辩白。
“可是网上都这么说，有些甚至说已经实锤了。如果是真的，你还会支持她？”
殷小楠咬了咬牙，摇摇头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相信她。”
苏筱无奈叹了口气：“好吧。希望吧。”
就在这时，陡然一阵寒气卷席了教室，整个班级瞬间冰封。
苏筱原本还想说话，却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寒气给冻住了，她缓缓合上了正准备说话的嘴，可惜坐姿还没调整过来，刘绣就已经朝这边投来了目光。
“第二列的那个女生——别看了，说的就是你。干嘛朝那边坐，才见面就跟同桌聊得这么熟了？起立，就由你先开始做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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