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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 鸟枪换炮


  第二场鸟枪换炮

  郑江到任后,信访办新增了两个编制。进的人一个是从玉屏镇调上来的孔文洲;一个是新近考录上的公务员袁永,是个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20多岁的小伙子。此外,还安排来一个自带编制的军转干部贾天智。

  郑江原本想把黄军调过来的。其他区县的信访办都配备了副主任的职位,唯独清源一直说配没配,就那么长期空缺着。市上开区县信访办主任会时,市信访办的邱大千主任跟郑江反复提到这事:“我给你们的康书记催过了,但你也得抓紧时间赶快去落实。以后信访工作越来越忙,任务更加繁重,没有副主任那咋个要得哟?你当主任的又不得孙猴子分身有术,光是这市上、县上两头开会你就顾不过来。比不得人家别的地方,还有一、两个副职帮衬着拳打脚踢呀!过去熊天年就是慢腾腾、软绵绵的,在领导面前啥要求都不提,也说不起硬话。他是老同志、老好人,吃苦耐劳,精神可嘉,最后弄得把自己给累倒了。我上月还去他家看望过,那样子硬是叫人不好受哇!唉唉唉,教训很深刻哪!”

  郑江回来后,立即向县委县政府领导做了汇报,同时建议把黄军调来担任信访办副主任。在他看来,黄军做什么事都能跳得起来,不需要经过相互的磨合期就能配合默契,做他的副手是再合适不过了。宁帆明确告诉他:对黄军已另有安排,准备调他到宋场乡做乡长候选人和乡党委副书记。至于信访办副主任的人选,组织上已经有考虑了。

  在此情况下,郑江只得作罢。孔文洲得知信访办要进人的讯息后,马上找到郑江,说他想跟随郑书记调到信访办来,保证一如既往地尽职尽责。

  在郑江的心目中,孔文洲很敬业,上传下达与协调基本没有出过什么纰漏。听他说得这样恳切,于是答应孔文洲,把他要了上来。

  信访办副主任的人选也很快定案并浮出了水面,正是已在本单位熬了多年的“副官”何彪。

  何彪本无大志,升不升官倒也无所谓,混一天算一天。然而,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老婆这边早已是恨夫不成钢,这次把所有能够动员的亲戚朋友、熟人同学等社会关系全部动用上,多方地舒经活络,总算打通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关节。据说市上都有人给县里的领导写条子、打招呼,让他们对何彪给予关照。这些人甚至连何彪的面也没见过,但都异口同声地赞不绝口,俨然自己是伯乐,何彪就是一匹急待慧眼发现和赏识的千里马。

  官场注重的是最终结果。只要能如愿谋得一官半职,你就能得到你这个级别相应的各种待遇。此时,所有的手段与过程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日久天长,包括那些人所不齿的东西也大多会被忘却和尘封起来的。

  信访办原来位于县委、县政府大院里的一排平房内。**群众进了大院,无论是大吵大闹还是当道静坐,都会对正常的办公秩序造成负面影响。还有那些不听劝阻而直闯书记、县长办公室的“刁民”,他们所形成的冲击波就更大了。

  经过研究,信访办办公地点搬到了县委、县政府大门外的一栋小楼内。

  小楼有5层,原为县老干局专属的办公场地。底层是供离退休老干部们开会和棋牌娱乐的老干部活动中心。活动中心设施简陋,基本没有开展什么活动。除了一月一次的例会外,平日难得有人光顾。

  史德友出马协调了一下,把老干部活动中心安排到了交通便利、环境优美的县总工会新大楼内。同样是在底楼,但总体面积宽了不止一倍,会议室、书报室、棋牌麻将室等一应俱全。有了完善的活动硬件,那些老干部们一个个都喜出望外。

  原老干部活动中心在改造装修后成为了信访接待大厅,同时顶层空置着的5间办公室也一并划给了信访办。

  程海平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郑江了。这天上午,他打电话到信访办,接电话的是袁永,说郑主任不在,他和孔科长、贾天智一起出去了。

  程海平随后拨通了郑江的手机。郑江在车上说:“再过5分钟,我就回单位了,你现在过来正合适。”

  信访大厅外的院坝里除了郑江那辆旧桑塔纳外,还停着一辆银灰色的现代瑞风商务车。程海平知道这是信访办刚购回的,连带上牌照、办手续一共花了将近20万元。这辆车现在由贾天智开着,主要是在处理信访问题跑现场时使用,有时也做了**群众的临时接送用车。

  大厅里暂时没有人来访,显得空荡荡的。程海平注意到接待大厅四周墙壁都用仿瓷粉刷一新,中央是五六排天蓝色的固定式独座塑钢座椅,可供约30人入座。左右两侧还各有一台立式饮水机。

  进门正对着几张办公桌,何彪、孔文洲并排而坐,郑江正站在那里跟他们说话。程海平对直走了过去。

  何彪、孔文洲一见都站起身来。郑江大声道:“欢迎程主任到基层检查指导工作哇!”

  “少来这套!”程海平环顾着四周说,“大厅布置得不错嘛,鸟枪换炮啦!”

  孔文洲道:“郑主任是大气魄、大手笔,楼上的办公室整得更巴适呢!”

  郑江卖弄说:“你还不晓得,我把电脑也配齐了。信访办每人一台,清一色的联想机子、十九吋液晶宽屏。等下我引你到楼上去看,哈哈!”

  程海平说:“顶楼底楼都叫你们占了,现在信访办硬是顶天立地啦!”

  “别开我玩笑了。”郑江道,“我们是任由摆布,顶天、立地都身不由己。哈哈哈哈!”

  两人进了里边的小会议室。每逢星期一,这也兼作县委、县政府领导轮流值班时的接访室。届时,若来访群众较多,需按序号依次进入。一个出来了,后一个才让进去,就像大医院的教授门诊一样。这可以有效地避免**者一窝蜂的状态,显得秩序井然。

  小会议室的几面墙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奖牌和锦旗。奖牌有老式的木框镶玻璃的,也有新式的铜质、镀铜、塑料牌匾,材质与颜色各异。而那些锦旗的布料、样式、颜色、赞语基本是雷同的,有好几面锦旗都有“满腔热情”、“为民做主”、“明察秋毫”等字样,无非是字体及大小略有不同罢了。

  程海平直言:“这种陈列也太俗套啦!”

  郑江道:“这些都是熊主任在这儿时就挂上去的,新的牌牌儿旗旗儿我还没叫挂呢!”

  程海平笑着说:“你想挂也没空当喽,总不能挂到天花板上吧?”

  “说老实话,我看着也不自在。”郑江道,“这些锦旗就像衣服上的补丁。老百姓反映和要求解决的事情大部分属于下面该办没办或者瞎办乱办的事。我们协调处理这些暴露出来的矛盾纠纷,相当于在给衣服破口的地方打补丁啊!”

  程海平说:“老百姓大都是万不得已才**的。现在基层的不少干部,包括某些领导都把**群众当作对立面。其实,群众**是信任我们。如果有一天群众有问题、有冤屈却不愿**,情况反而更加严重了。”

  “我在下面看到过一些标语,比如‘**绝没有好下场’、‘违法**,后悔终生’、‘你**告一阵子,我收拾你一辈子’、‘越级**,一次训诫,二次拘留,三次劳教’,一条比一条雷人。话说回来,信访部门和基层的压力都大啊!现在上边对**者实行责任倒查追究制,对各级政府跟信访部门都有很多硬性的考核指标,出了纰漏就要挨通报和处分。特别是那些老**户,越级**成了家常便饭,弄得人头皮都发麻。有个搞笑的事情,今年过年前,几个农民工在静江没买到返乡火车票,气恼之下,举了一块写着‘有家难回,天理不容!’的大纸牌在火车站广场上四处游荡。有关方面以为是**告状的人,很快就开车把他们带到了郊区一个地方,后来这几人都被老家所在的县和乡派人来‘护送’回家了。火车票免费不说,中途还好吃好喝地每天管三顿饭。我听说,有些进京**人员还是坐飞机给送回来的哩!”郑江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

  两人刚站起身,何彪跑进来:“郑主任,熊富财他们把死人抬过来啦!”

  郑江、程海平连忙走出大厅,只见一大帮人扯着横标、抬着一副白布蒙面的担架蜂拥过来了,周遭围观和跟随看热闹的群众不下两三百人。他们对旁侧的信访办根本不屑一顾,径直向县委、县政府大门口蜂拥过去。

  郑江斜刺里杀出,挡在了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前面,断喝道:“有啥事到信访办来说!哪个敢把尸体抬进这个大门,后果自负!”

  人群突然受到阻碍,不得不停顿了下来。在郑江跟领头的熊家几兄妹进行交涉劝解的工夫,程海平已叫保安把电子伸缩门及人行通道的铁门关闭上了。此时,110警察接警后也迅速赶到,在大门前方形成了一道人墙。

  那几个人犹疑了一阵,终于引领着人群向左移动了。写着“撞了白撞,死不瞑目”、“公道何在?天理何在?”等内容的白布黑字的横标,以及那副躺着死尸的担架也停靠在了信访接待大厅的外墙边。一时间,院坝里纸钱明烛照天烧,一片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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