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 三八到了

　　第四场“三八”到了

　　“三八”节头天晚上，程海平收到倪俊萍发来的一条短信：

　　男士心目中有十种女人最厉害，她们的口头禅是——一、女导演：停!再来一次！二、女售票员：里面很空，再进去一点！三、网吧女老板：上不上，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四、女护士：快点，脱裤子！五、女编辑：欢迎来稿，长短不限！六、幼儿园阿姨：小弟弟，老实点！七、女交警：我说不准停，就不准停！八、女登山队员：你就是爬，也要给我爬上来！九、女兵：首长，我也行，给我打一炮！十、女教师：好好做，做不好重做一百次！

　　程海平哑然失笑。现在的女干部真是开放，主动发这种泛黄的暧昧段子搞笑。要是反过来是男领导发给女下属，那可能就变味了。对她们来说，完全不必担心男士会翻脸控告性骚扰的。

　　第二天上班后，倪俊萍进了他办公室。她32岁，人长得端庄大方，个子中等偏高，身材保持得很好。倪俊萍爱说爱笑，人也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看不出她早已做了母亲。儿子都满9岁了，比程涛只小1岁。倪俊萍大学毕业先是分配到团市委，以后调到市委办，从秘书科科长做起，去年刚提升为副主任。

　　倪俊萍笑颜如花：“程主任，我们妇委会准备安排女同胞星期五去静江‘快活林’旅游，星期天晚上回来。你一定要来做‘党代表’，跟姐妹们同乐哈！”

　　程海平知道这是有意做的时间调整，为的是把双休日凑到一起连休3天。关于“三八”节，国家规定妇女放假半天。如果适逢星期六、星期天的话,所在单位是不需要另外安排放假的，因为当天本身就在休息。在机关事业单位，“三八”节不受这些规定的限制，普遍都是单放一天假，单位还会拨给活动经费。

　　每年“三八”临近，女同胞们都会叽叽喳喳地议论今年到哪个好玩的地方去。除非有客观原因拖累，一般来说，谁都不愿放弃这样一个有吃有喝有玩还不用自己掏钱的出游机会。

　　程海平看看台历上的日程安排说：“我倒是想去，可星期五有两个会要参加，还有何秘书长交办的事我得出面协调。有姚主任做‘党代表’就可以了嘛！祝你们玩得开心，呵呵！”

　　程海平上任后，姚志明调任市委办副主任。唐谦益和郑江分别接替他们，做了市接待处处长、副处长。

　　倪俊萍汇报了这次外出的经费预算：去年是人均500元，今年准备比照市里大多数机关单位提高到人均800元。“政策还跟以往一样，没有参加活动的一律不做补偿，她那份经费就贡献给大家了。我听说国土局、国税局、地税局几个单位今年‘三八’节是出省旅游，分期分批出去，人均花费起码四五千元，来回要一个多星期。”

　　程海平开起了玩笑：“真羡慕你们，咋只有妇女节没得男人节啊？”

　　倪俊萍咯咯笑了：“程主任说话好逗哟！妇女节就一天，其余364天都是你们男士的节日么！”

　　程海平说：“我看到过一个调查数据，高达九成的女公务员幸福感强，远远高于其他职业的妇女。”

　　倪俊萍道：“这倒也是，女公务员工作稳定、收入不低，福利待遇很好嘛！”

　　就在这天上午，市区东郊江面上漂浮起一个彩条纹的大编织袋，里面装着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泡得发胀的尸身上未着一件衣物，遍及胸部和腹部的刀伤竟达30多处。

　　市委办有4个已经报名参加活动、历年从没缺席过的积极分子突然说不去快活林了。倪俊萍追问原因，她们吞吞吐吐说：是老公或父母不让去的，因为出去要过夜，怕不安全。杀人案还没破，她们都害怕得很。

　　晚上，赵大才宴请程海平和市建行行长穆衡均等人，答谢他们为盛达公司融资给予的支持和帮助。春节前赵大才和熊妍就约请过程海平多次了，这次他实在推不过去了，于是答应了下来。

　　席间，熊妍说起了凶杀案的事。她知道穆衡均老婆周丽琴在市公安局工作，就问：“穆行长，有没有内部消息透露透露，现在我们出门都提心吊胆的哩！”

　　穆衡均道：“那女的身份查清楚了，是个发廊小姐。唉，死得真惨！”

　　赵大才插话说：“我才不同情那些‘野鸡’呢。自作自受，死了活该！”

　　熊妍瞥了丈夫一眼，又低下头，默默夹了一箸菜放到碗里，却没有吃。

　　“赵总，今天可是三八节，应该有怜香惜玉之心嘛！”穆衡均用筷子拈了几颗腰果放进嘴里咀嚼着：“我给大家说个段子，说的是政府开会，讨论打击卖yin**的问题。主持会议的领导说：‘三陪小姐是万恶之源，必须坚决取缔！’这时，台下有个小姐站起来叫屈：‘我们哪有你说的这么坏哟？’领导问：‘那你说说，你们有啥好的？’小姐讲了几点：‘一是不生儿，不生女，不给政府添麻烦。’计生办主任听了点头赞许：‘对对，是该表扬啊！’小姐又说：‘二是不集资，不贷款，自主择业求发展。’就业局局长连声说：‘难得，太难得了！’小姐最后说：‘三是不惹祸，不胡扯，坚决不说陪过谁。’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长异口同声说：‘组织纪律性很强，还晓得保护干部，很可贵啊！’小姐问：‘还需要说下去吗？再说我就要爆点儿猛料啰！’主持会议的领导急忙制止：‘别……别说了！’哈哈！”

　　“各位，你们觉得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是哪种？”穆衡均忽然发问。

　　赵大才道：“是煤矿工人吧？没看见电视上经常都在播矿井进水、瓦斯爆炸这些事故吗？”

　　“他们不算。”穆衡均摇头，“我说的是世界上，不只是我们国家。”

　　熊妍猜道：“是警察？”

　　穆衡均还是摇头：“也不是。警察毕竟手头有枪，一般来说自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穆行长还卖关子哟！”熊妍笑着说，“程主任，你肯定晓得吧？”

　　“做总统最危险！”见大家都疑惑不解，程海平道：“比如美国，历史上有9位总统遭到刺杀,5个幸免于难,遇刺身亡的有4个,其中就有我们熟悉的林肯和肯尼迪。那些政局动荡的国家就更不用说了，很多人都想夺取总统权位，随时随地会出其不意、暗下杀手。”

　　“有道理，有道理，嗬嗬！”穆衡均话一转，“我个人认为，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是那些做小姐的！”

　　穆衡均解释说：“卖yin这种职业不仅在中国，在很多国家都是非法的，得不到法律的有效保护。小姐的自我保护能力普遍很差，遇到谋财害命的，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客人咋个样，事先不晓得，脸上也看不出来，只能碰运气。就是遭到了抢劫跟伤害，她们一般也选择默默承受，不会去报警。这使得她们经常成为犯罪分子大胆作案的对象。小姐被杀害的恶性案件在各地时有发生，光是我们竹岭就出过好几起了。”

　　“要挣钱嘛，肯定有风险。”赵大才给大家敬过酒后道，“挣钱都不容易。盛达公司全靠政府跟银行扶持，要不然早就垮架了。所以，我们非常感谢程主任、穆行长的鼎力相助哇！”

　　熊妍也站起身，给自己和程海平的酒杯分别倒满了酒：“程主任，我先干为敬，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海平一饮而尽，赵大才、穆衡均齐声喝彩。熊妍于是借今天是“三八”节再敬一杯，仍是自己先喝干了，笑吟吟地盯着他。

　　程海平喝得稍猛了些，一下呛了，连连咳嗽起来。赵大才忙说：“吃点菜，吃点菜。”一边殷勤地用餐刀和叉子夹了一大块红扒鲨鱼唇放进程海平碗里。

　　熊妍同样敬了穆行长两杯酒。穆衡均酒兴高昂起来，见程海平推辞他敬的第二杯酒，笑道：“程主任，刚才小熊叫你喝那么痛快，咋就不给我面子呀？唉唉，你是领导我没得法子，这杯酒我一个人喝了算啦！赵总哇，我们两兄弟来整两盘！”

　　赵大才不明就里：“整两盘就整两盘！”他以为“两盘”就是一般意义上的两次、两杯的意思。

　　“赵总，咱们一言为定，哈哈！”穆衡均撸起袖子，指着面前的菜盘子叫陪侍的服务员：“小妹儿，拿4个这种空盘子来！”

　　女服务员很快端来了4个一样大的瓷盘，按他的要求分别倒满了酒。熊妍一下明白过来，嚷道：“穆行长，你这一盘起码有3两多，两盘就是六七两。我家大才哪有你的海量，这样非灌醉不可哇！”

　　程海平忍不住大笑：“赵总，你上当啦！”

　　穆衡均更得意了，对赵大才道：“我们银行最看重客户的信誉，喝不喝，你看着办！”说完两只手端着瓷盘，往后仰起脖子，把一盘酒汩汩倒进了大张开的嘴里。用手背抹了下嘴角，接着又喝下了一盘。

　　桌上的人都惊奇地欢呼起来，又把眼光投向了赵大才。

　　“好好好，我就舍命陪君子！”赵大才也用双手端起盘子，同样是连喝了两盘。他的整张脸都变成了酱红色，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

　　穆衡均意犹未尽：“赵总，我们再整两盘！”

　　“不了不了。”赵大才打着酒嗝，“一……一盘都不喝了，再喝就要放倒在地上喽！”

　　穆衡均并不罢休：“要是喝一盘贷200万，干不干？”

　　赵大才两眼放光：“真的？”

　　“那还有假？”穆衡均道，“喝两盘就再加300万，一共500万。说话算话，绝无戏言！”

　　“你已经醉了，得不得行哟？”熊妍担心地问丈夫。

　　“我……没醉！”赵大才猛地一摆手，“程主任，你来……作证哈，穆行长答应的是500万。一盘就250……划得来！”

　　“硬是个二百五,唉……”熊妍劝阻不成，小声咕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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