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小九
余瑶是被手臂上的上痛醒的，清醒之前她还在梦中跟那些张牙舞爪的灵寿藤打架，感觉自己的四肢都被那些粗藤缠得紧紧的，被死命往水底拖。
她一急，另一只手化出刀来想将那些藤蔓砍掉，然后……就痛醒了。
余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她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整个人往床上倒。
她觉得手臂疼、身上疼，哪儿都疼。
这时，凤锦推了门进来，“醒了？”
余瑶闭着眼睛，不想看他。她心里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她不想看到凤锦，也不想被凤锦看到她，于是双手揪着被子往上一扯，将头也盖住了。
凤锦立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的模样，扬起的眉毛几乎要飞出去，声音喊着几分笑意：“哦？本座的小鱼儿在生闷气？”
余瑶揪着被子，轻哼了一声。
凤锦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你身上不疼吗？我看你的手臂好像被开明兽的尾巴扫了一下。开明兽仙法无用，所以你被它伤了，也不能用仙术治。你的手臂再不涂药，可及时要废了。”
余瑶闻言，蒙住头的被子一下子拉了下去，那双充满生气的杏眼此刻正瞪着凤锦。
凤锦双手背负在后，俯身跟她对视着，“这么生气？”
余瑶顾着腮帮，继续瞪他。凤锦不为所动，继续让她瞪着，反正她再怎么瞪，他也是不痛不痒的。
就在凤锦打算随余瑶怎么瞪的时候，她忽然又不瞪了，她轻叹了一口气，转开目光，半是控诉半是撒娇一般的语气：“我身上疼死了。手臂疼死了，胸口疼死了，哪儿都疼死了。”
凤锦没想到她说变脸就变脸，微微一怔，看着她如今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免升出了一股淡淡的歉意。他在床沿坐下，伸手将余瑶扶起来半坐在床上，“谁让你平时在丹穴山偷懒不好好用功，平时让谷夏陪你过招，你总是振振有词地拒绝，说自个儿只要成为法术高强的锦鲤仙子就好了，不需要练剑学武。”
余瑶闻言，登时语塞。她眨了眨眼，然后十分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开明兽呢？它跑了吗？”
凤锦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没跑，一直在跟在我们后面呢。”他一边说，一边撩起了余瑶右臂的衣袖。
余瑶一直待在丹穴山，丹穴山上的男男女女大多数是仙禽灵兽所化，并没什么所谓的男女之防。而且作为仙族神族，要活千千万万年那么长的岁月，动不动就给自己划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岂不是烦死了？于是丹穴山的民风都十分开放，想双修就双修，想拆伙就拆伙，好聚好散是大伙儿默认的。
那导致余瑶在这些方面也没什么概念，加上凤锦对她向来纵容，她甚至也没觉得凤锦直接掀她衣袖帮她看伤口有任何不妥。
雪白的肌肤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紫黑色在上面，余瑶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疼，如今看到了觉得更疼了。
凤锦伸出手指，想要触碰一下那道伤痕。还没碰到呢，她就嗷嗷叫了起来。
“疼！”
凤锦的手指在空中微微一顿，眼角微抽，他都还没碰上去呢！
余瑶仰着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那么瞅着他，忽然问道：“你要带我出远门，就是要我去打开明兽吗？”
凤锦：“你觉得是吗？”
余瑶点头，可随即又摇头，咕哝着说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去跟开明兽打架。”
“让你跟开明兽打架，然后你打赢了就多了一只这么威风凛凛的灵兽，你不高兴？”
“高兴是挺高兴的，可你为什么要我多一只威风凛凛的灵兽，是因为我们要去的远门，很危险吗？”
凤锦低头看着余瑶，没有吭声。余瑶跟凤锦对视了片刻，觉得闷声不坑的凤锦看起来好像格外伤感，连带着他右眼角下的泪痣都像是一粒泪珠一般闪烁着。
余瑶其实也就是好奇随口一问，见凤锦这么个反应，也不在意。不想说那就是挺危险的，她跟开明兽在水底打了一架，就知道自己的实力弱爆了，也不知道凤锦带她出远门是看中她什么地方强了。难道凤锦是看中了她会转运？
余瑶这么一想，登时觉得很有可能。虽然她也不知道转运到底是怎么转的，可不都传说她们这一族，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陪着需要转运的人，都会给对方带来好运的么？
而凤锦就趁着余瑶分神的时候，拿出一管药膏往她的手臂抹去，才碰上去，这只小锦鲤又在哇哇乱叫。
余瑶一脸委屈地控诉，“凤锦你怎么这么狠，竟然对我下这么重手？！”
凤锦：“……”
自己不过是给她抹点药膏，帮她将手臂上的淤血推开而已。哪有她所说的那么夸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将余瑶的手臂给折了下来。
凤锦默了默，手中动作停顿了一下：“有那么疼吗？”
余瑶点头，十分认真地说道：“可疼了，你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凤锦的神情微凝了下，然后面无表情：“余瑶。”
余瑶抬头。
凤锦：“以后，不许你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间戏文。”
余瑶愣住，这回是真的委屈，“为什么？”
凤锦看了她一眼，懒得理她。这小小锦鲤，从前连丹穴山的边界都没出去过，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怜香惜玉之类的戏码，分明都是在那些戏文里学的。好的不学，坏的都学全了。
凤锦手中动作毫不含糊地帮余瑶的伤痕上药，末了，又喂了她几粒恢复内息的丹药。她在水底里两度被开明兽的神力冲击，有内伤。
余瑶侧头，看着凤锦离开的背影，忽然喊他，“凤锦。”
已经走至门口的凤锦回头，看向她。
此刻余瑶的脸上已经带着开朗的笑容，她问凤锦：“开明兽呢？你不是说它一直跟着我们吗？”
凤锦见状，笑了笑，将门一推，呼啸一声，那只有着九个脑袋的开明兽已经从门口飞快地奔了进来，它一进去就想往床上的余瑶扑去，可是却被凤锦喝停了。
“她身上有伤，不许扑。”
忌惮于凤锦神威的开明兽“嗷呜”了一声，十分委屈地趴在余瑶的床下。余瑶坐起来，歪着头看着开明兽
“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你有九个脑袋，我喊你小九好了，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开明兽趴在地上，十分温顺地看着余瑶。
余瑶被开明兽的十八只眼睛看得有些发憷，她皱了皱眉，跟开明兽说：“我觉得你脑袋太多了。”
开明兽很无辜，有这么多个脑袋并不是它能决定的。它其中一个脑袋看了余瑶一眼，随即又趴下去，虽然它认了这个两脚兽模样的余瑶是主人，可作为一只灵性颇高的上古神兽，开明兽表示它也是有思想的。
余瑶看着开明兽爱理不理的模样，皱了皱眉头，跟它说：“你起来给我看看。”
开明兽动了动耳朵，站了起来。
余瑶打量了开明兽好一会儿，然后说道：“你的模样倒是长得也十分好看，身上的毛发与白虎无异。小九，你能不能将自己变成只有一个脑袋？”
在门口的凤锦：“……”
开明兽的九个脑袋都瞪大了眼睛望向余瑶。
余瑶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你就留这个最好看的脑袋放着，然后其他的脑袋变小行吗？就变成像是你脖子上的项链一样，你要是变成了那样，肯定会比如今这模样好看多了。”
开明兽歪着脑袋瞧了余瑶半晌，然后抖了抖身上的皮毛，在房中踱了几步，然后站在余瑶面前转圈圈，转得余瑶两眼昏花的时候，它才终于停了下来。
余瑶看着开明兽的模样，忽然就欢呼起来，朝它伸出双手，“过来。”
原本已经觉得没眼看的凤锦听到余瑶的动静，透过窗户往里面一瞧，只见开明兽的九个脑袋果真就只看到一个脑袋，其余的都变小了在脖子上围了一圈，不留心看根本就看不出来那还是开明兽的另外八个脑袋。
而坐在床上的余瑶看着开明兽如今跟白虎无异的模样，笑弯了双眸，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她朝开明兽张开双手，示意开明兽过去。只见开明兽又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温顺得像只大猫一样，一脸矜持又高贵的模样靠近了余瑶。
少女跟猛兽，意外地和谐。
凤锦见状，嘴角噙着一抹笑。
房中的少女抱着开明兽的脖子甜笑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长姐从前也曾养过一只灵兽，她那时和灵兽打闹玩耍时的模样，跟如今的余瑶并无什么两样。
都是这样毫无阴霾的笑容，也是这样的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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