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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宠幸


“嗯,有事?”

        目光交汇,男人微微一笑,便有倾城之姿。偏偏几个冷色调字眼似蓄在天山外清冽的泉水,高不能及,把阑珊好不容易鼓堆起的勇气瞬间激醒冷却,“啪”的一下,荡然无存。

        算了,她还是接着挨打吧。太子已经很仁至义尽了,自己怎么能再得不识好歹妄想过问太子的行程呢。

        “回殿下,小人无事,想先请告退。”

        她还有十篇誊写必须赶在午后开课前上交,要是作业写不完,再加上代太子逃学受罚,少说也要二十大板。

        到那时,阑珊这双肿红肿红的“猪蹄爪”,就真的别想再要了。

        封逸辰嘴角又薄起弧光,仿佛能用笑表达自己一切情绪,“嗯,退下吧!”

        阑珊的潇“傻”离去引的旁人纷纷目瞪口呆,在场,除却明如皓月,春目中隐着微谑促狭的太子,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比看痴哑还不如。

        要知道,有幸能做太子伴读,那可是祖上累积八百辈子福气也不一定得到的机会。堂课时能荣幸陪同殿下读书,为殿下逗乐解闷;下了学堂,伴读便是殿下的贴身佣仆,可以寸步不离的伺候太子。若有朝一日讨了殿下欢心,无量前途,岂是寻常人能够奢望想象的。

        那个退走的蠢傻莽货,脑袋绝对瓦特了,天大的造化就这样拱手让人。

        到底打过几剂“预防针”,淡定老练,书潼随即招呼来一个长相讨喜的小太监,对男人请介道,“殿下,这是奴才一手带出的徒弟书慧,人还算机灵,给殿下见好。”

        那名唤作书慧的小厮即刻甩臂跪地,“咚咚咚”三下磕头响恨不得把地面凿穿,机智的样子与阑珊的呆纳形成两个极端,“奴才书慧,请殿下安!”

        “阿嚏!阿嚏!”

        几只飞鸟穿过黛瓦密排的埃檐与棂框错开的缝隙,落到西偏阁怒盛的千荷池旁,才缓了翅膀,就被几声响亮的喷嚏惊到,曳翅飞走。

        揉揉泛麻的鼻头,攫取数块太子亲赏补充能量,品尝着从未有过的美味,阑珊手握篆笔,继续与诗词歌赋作斗争。

        然后不多时,金砖地面又多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下笔到现在,一盏茶功夫里,阑珊已经扔掉了五六张废稿,并不是她精益求精誓要誊描出与书页上一般无二的工整字体。事实恰恰相反,那一个个被她书写的类同狗爬体毛笔字,只阑珊这个当事人就首当其害,看不下眼。

        第七次,阑珊聚精会神,一撇一捺以025倍速慢镜头播放,这才算被她找到了点下笔的感觉。

        午后,阒寂炎热,因太子习惯昼寝,诺大的太子府静的恍若无人,在鲜有飞鸟啼鸣滑过的安谧里,不远方,一阵清铃的女音攸然传来,分贝不大,却足够在这幽潭般宁静的空间里拨起一层涟纹。

        “姐姐你瞧,这些个小舞妃花,开得可真艳啊!”

        “哎,艳有什么用,生得这样偏僻,左右无人欣赏。”

        画阑曲径,九曲回廊。

        笔尖一顿,泅开层层墨染,自恼的抬眸,隔着半开轩榥,从阑珊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看到有两名女子相携而行,纤袅的丽影且走且近。

        “姐姐又怨天尤人了,妹妹反而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盛开,一待人发现个中美好却也不错。如果总想着争奇斗艳最后反遭厌恶冷落,就像那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徳良媛,才真叫做贻笑大方呢!”

        笔尖又是一停,阑珊忍不住感慨。

        古代女子果然早熟,看两人面貌身段,目测她们绝对不过十四五岁佳龄,在现代还是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放到当下已然嫁与人妇,只赏个景都能赏出这么些个春花秋月事。

        走了会儿神,在断断续续飘来的絮语声里,阑珊低眼,重新提笔,有一搭没一搭过听着。

        “欸,姐姐听说没,那个声称与殿下青梅竹马的懿良媛,今儿中午特意拿去请殿下品用的糕点,后脚就被殿下打发给身边伴读了。”

        “是吗,还有这等事?”

        “哎呀,这事儿今儿晌午就在后院传开了,也就姐姐你消息闭塞不知道。”

        说完,赵奉仪扔掉捻来的花叶,手附在淑良媛旁前与人咬耳朵,“我看今儿晚上啊,懿良媛怕是要与徳良媛一样,独守空房了。”

        ………

        三个女人一台戏,七个女人就是一部电视剧。

        可是,我们这部剧的男主角,早已名草有主了呀。

        “啪嗒”一下闭了轩窗阻掉人声,阑珊专心着手眼下事,在她将将抄誊到第五遍时,正殿里,太子将好漱洗完,举步于四方斋行去。

        府外,车马早已备好,看到太子行步生风似无外出之意,书潼兢业的提醒,“殿下,永平侯那里……”

        “遣人告诉他,孤近日学业繁重,脱不开身。”

        封逸辰全也不是一下改了主意,细想便知,韩永平候突然找上门,无非是想借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致歉,甚至妄想以此做敲门石转而投奔他。

        用意已经被男人揣摩透,其他,封逸辰还真没多少兴趣。

        四方书舍,窗影明媚,阑珊与宁渊相对而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人严肃,一人瑟瑟。

        太子定然不会来了,心疼的捂着自己红肿未消的手,纵然万分舍不得,阑珊也只能做好将挨打这条路贯彻到底的准备。

        所以,当门边引入一道神光,耳闻太子无可挑剔的声线淙淙流水般传入时,阑珊起先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师傅,学生封逸辰来矣,师善。”

        眼前光华大亮,太子韶颜雅容,紫衣玉冠,自带清辉,翩行如松下风,一行一止,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双眸一下子燃亮,看着如天神一样现身的太子,阑珊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太子,不是不来了吗?

        莫不是,太子看在她如此可怜的份上,大发慈悲,特意过来拯救自己的吧?

        误会何等的美丽,阑珊简直热泪盈眶。这种超强感染力影响的身侧男人不得不侧去目光,接下人明灼似火的视线。

        “咳。”

        以手抵唇,相较阑珊灼烫的眼神,封逸辰眼风幽凉,清醒的警告立时驱走了粘在他身上灼灼的视线。不过男人自己,却禁不住一时走起神来。

        身旁这人,肤色透白玉净,修眉连娟,杏眸扇睫,五官精巧配在一张鹅蛋脸上,望过来的眼神有一股薄氲的莹亮。

        倒是女子般的华若桃李,无怪会引来韩虞觊觎窥探。

        思想游曳几秒又合时收回,之后,不算短的一时辰讲义时间便在太子与宁渊游刃有余的问答声中,与一旁疯狂补作业,阑珊的奋笔疾书里悄然淌逝。

        最后检查课业时段,或许是宁渊被太子哄得心情畅好,也或许是他再懒与阑珊这个旁听者计较。在收到阑珊战兢兢呈上来的十页鸡爪字时,宁渊绷平的嘴角虽然有片刻抽搐,但到底没再言其他,像是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没奈,宁渊挥手打发走人。

        跨出学堂,重见天日,阑珊莘莘学子一阵归“家”心切,在顶头上司首肯了自己的“放学”请求后,阑珊乘风破浪,绕过无数雕栏玉砌的亭台画廊直奔自己安身立命小房间,裹胸布一扯,履靴一脱,阑珊头昏脑胀,阖眼补眠。

        连续几天不曾睡好,严重缺觉,阑珊一沾软榻,就像一只万里迁徙归巢的倦鸟毫无形象的彻底放松下来,意识昏死,要不是屋内渐漫开闷热,睡到大汗淋漓的她铁定能养精蓄锐到天亮。

        睁眼,一团漆黑,半开轩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洒下如水清辉与门前宫灯遥相呼应,银色跃红,淌泻一地。

        顶着惺忪睡目,阑珊反应了会子才忆起自己身在何处。半天不想动,等待落汗里,寥寂的空间有一阵阵女音模糊传入,一下下像挥之不去的嗡嗡蚊呐声,来回摩擦人的耳膜。

        伴着经久不停的声音,阑珊心绪渐渐升腾出一种浮躁。

        这部小说大概不是1v1双洁c了。美人女主还是下落不明的状态,太子却照旧有心情采花。

        一股替女主委曲不值,再难以忍受,阑珊行到窗边,手刚够到叉竿准备落窗,却见遥遥远方处,一抹眼熟的亮影在暗夜里列松如翠,似极光降临大地,华丽圣洁,稍闪即逝。

        仿佛被人隔空按下暂停,阑珊手长久叩着窗柩,脑内没由来联想到高中所学,月晕现象。

        月光透过高而薄的卷云层,由经冰晶衍射,滋生出一圈绒毛般彩色光辉,清浅飘茫。

        那是一道虚幻美丽,却又真实可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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