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与明美一同醒来才刚刚是早晨七点，几个月的忙碌工作让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好好睡上一个懒觉，可我们彼此在这城市里却感觉不到疲意。

　　想必里昂也好好睡了一觉吧。

　　哪知道，当我敲开里昂房门的时候，一个惊喜正等着我。

　　我愣住了，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憔悴的大男孩，发黑的眼圈，疲惫的眸子，就连他的身体，也是随时有可能倒下去的那副模样。

　　我们许久未见，当我与里昂离开这座小城后，他也跟随着我们的步伐，离开了。

　　而此时，我们相见，注视彼此，似乎都想要跨越面前那堵无形的阻碍。

　　两个人都在脑海里寻找适当的句子，隔阂已经产生，就必须要打破，即使我们两个再怎么不知所措。

　　我伸出手，想要郑重其事的与他握手，他却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微痛的拥抱。

　　“我想死你了！兄弟，快说，在我到处奔波的时候你挽救了多少生命啊！”

　　该死，怎么会有那种愚蠢的想法，这让我不禁笑了起来。

　　黎乐，我跟他之间根本不可能产生什么隔阂。

　　我们五人在学校的操场盘膝而坐，早晨的阳光照射在脸上并不觉得刺眼，反而觉得舒适。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短短几声鸟鸣，这个夏天并不炎热。

　　学校的警卫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跟我差不多大，人很好，听说我们是从这所学校里毕业的学生只说了一句：“祝你们开心。”

　　警卫不知道换了多少届，是不是都拥有当初那个笨蛋一样的故事，我曾向陆阳抱怨过那么多童年的不美好，为何现在，我却又想回到那当时看似不美好的时光。

　　我是如此想念陆阳，那位忘年损友。

　　充满回忆的学校从未改变过，还是那时候的教室，还是那时候的操场，还是那时候的天空。

　　唯一改变的只有他们，从幼稚走向成熟，时间终将把他们打磨，从男孩，蜕变为男人。

　　如果可以，我真想继续拿着那把扫帚，在操场上扫落叶。当上课铃响时匆匆赶回教室，放学后回到孤儿院，看着院长的笑脸，无论在你充满希望或者是绝望的时候，他都会告诉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为我短暂的失神感到抱歉，因为黎乐刚刚问到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只能笑着回答“很好”，也许医学院并不是我最理想的选择，可是已经无法改变，因为这就是黎乐的梦想。

　　尽管我知道黎乐听了会很落寞，但如果告诉他实话，我在医学院里名列前茅但是我并不喜欢当医生，他会怎么想呢？

　　而黎乐这些年，东奔西跑，不断为事业奋斗，应他父亲所愿继承公司，把公司上下打理的很好。

　　他父亲的确很骄傲于这样的儿子，可黎乐呢，他并不快乐。

　　这次，是黎乐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父亲应他的要求，两人一起回到这里。

　　不知不觉中，我的手指，触到黎乐的指尖。

　　已经很久没有不小心触碰到别人的记忆。我以为我能控制好，实际上这更像是上天的安排，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上帝，也不知道是否巧合，就这样理所当然的看到他的记忆。

　　“爸爸，我想当医生。”这时候的黎乐才六岁，却已经明白了理想的含义。

　　“孩子，当医生又赚不了多少钱，爸爸更希望你像爸爸一样，知道吗？”

　　“可是当医生可以帮助别人啊。”

　　面对孩子的稚言，父亲笑了，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儿子不过是一时兴起，他并不在意。

　　“爸爸，我的手好痛。”黎乐的样子要比之前要高上那么一些，脸色也不太好。父母听见黎乐的声音立刻跑了过来。

　　“爸爸带你去医院！”

　　原本只是下午摔了一跤的黎乐，不知为什么手突然不听使唤，痛楚让黎乐无法忍受的惨叫起来，他一生中只痛过那么一次。

　　也只有这么一次，让他确信了医生这个理想。

　　“儿子，毕业了以后你想干什么，跟爸爸说说。”

　　“爸，我想……”

　　黎乐已经十七岁了，看着父亲满心期待的眼神，他并不忍心再次说出“医生”这两个字。

　　所谓的理想，在父母的期望前，还是默默埋在心底，随时间消逝吧。

　　“爸，我想跟你一起做生意！”

　　这么多年，黎乐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理想，他依旧会每天抽出时间读有关医学方面的书，依旧会对所有的医生说谢谢，依旧崇拜着心目中那个穿着白色大衣的职业，依旧会幻想他治好病人，病人那满心欢喜的样子。

　　他依旧记得当初与伊万的那个承诺。

　　“如果有一天我无法完成自己的梦想，你能帮我实现吗？”

　　“为什么？”

　　“或许能给我一点心理安慰吧。”

　　“好吧，我答应你。”

　　他的执着，从来没有被理解过。

　　那是梦想，那是希望，那是未来，那是黎乐唯一真正自己想要做的事。

　　“伊万，你哭了……”

　　“不好意思，沙子进眼睛里了。”

　　我终于明白，我，不应该替黎乐实现梦想。

　　他的梦想，应该由他亲手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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