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些时候，小儿科里会挤满小病号；有些时候，却空无一人。
安静的大街暗示我不必再忙碌，感谢上帝，我终于可以稍微歇息一会。
尽管我实习的是心理医生，但是在岗位人手不足的时候，我也会被安排在并不属于自己任务的范畴里，毕竟是个医生都学过基础医疗。
这样也更加重了我的疲惫，感谢上帝，我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了。
当然，只是休息一下而已，正当我昏昏沉沉合上眼时，明美，这个女孩，又一次打扰到我的睡眠。
“睡醒了？”
“被你一推肯定醒了，那女孩怎么样？”
“昨天我拿着你写的信递给她，她刚接到手上就哭了，终于肯开口说话，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她会那样，女孩子的爱情总是让人难以琢磨的。不过我还问她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已经跟我坦白你什么也没说，你不要再告诉我只是因为你带她去晒晒太阳她就把心底隐藏的一切告诉你了。”
“这个我们可以放在事情结束后讨论，现在关键的是女孩的父母来了吗？”
“她还是拒绝见她的父母，或许她心里还是会有些埋怨吧，她抱着那封信现在还没睡觉，看来那真是她的宝物。”
“把她的父母叫过来。”
“你确定？现在可是凌晨四点啊。”
“确定，没有什么比他们的孩子更重要了。”
我站在女孩病房门口，等着明美带领那孩子父母的到来。
无聊的时光总是很漫长，我下意识的想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抽，该死，医院可不让抽烟啊，断了念头的我只好把已经拿在手上的烟再塞回兜里，与此同时小孩的父母也到了。
父母二人看起来很憔悴，我敢肯定这不是明美凌晨四点把他们吵醒的缘故。
当然，并不能让孩子这么快见到她的父母。
我独自走进女孩的病房，想要给病历写上一个结尾。
“还没睡呢？”
“没有。”女孩的精神状态明显要好了许多，一见到我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想跟你聊聊天。”
“大姐姐说这封信是你帮我找到的，谢谢你，大哥哥。”
“不客气，我可是医生啊。我现在过来只是想跟你聊聊天，为什么你那么生爸爸妈妈的气呢？”
趁女孩不注意的时候回头看一眼，明美正在安服女孩的父母。
“他们把我的信搞丢了，对我很重要的信。”
“你爱那个男孩子吗？”
“爱！”
女孩不假思索就回答了出来，让我略微有些惊讶，心里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我却找不到源头。
不过，有时候小孩子的确会比大人更加懂得爱的含义。
“那你也要知道，那个男孩也爱着你，他给了你一封信，是想让你记住他，而并不是为了让你去生爸爸妈妈的气。”
“我也知道，可是我……”
“就是原谅不了爸爸妈妈对吧？”
“嗯。”
“爱分很多种，现在是凌晨四点，你的爸爸妈妈正站在走廊上，他们听到你的消息从家里赶过来，不顾一切就是想见你一眼，就是因为他们也爱你，爱你胜过整个世界。他们只是不经意弄丢你的信，既然已经找回来，为什么不和从前一样，也继续爱着你的爸爸妈妈呢？”
女孩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明白爱的含义，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父母，而她所需要的，只是我为她和她父母之间搭起一个桥梁罢了。
我把房门打开，女孩妈妈冲了进去，几乎是一瞬间，母女二人相拥痛哭。
见不到妈妈，她其实也很不安吧。
可是那位孩子的父亲，她的爸爸，一个并不算英俊，斯文，甚至看起来有些粗野的男人，却抱着我哭了出来。
一瞬间，我以为那是我的父亲，我好像看到了枕下照片上抱着婴儿时候我的那个男人。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就算是一个男人，再坚强，再怎么经历过风雨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女孩的事情告一段落，明美也终于能够休息一阵子。不过，女孩走的时候，我好像能看到明美眼中的泪光，她是有多么的不舍。
可惜，我们都明白，我们根本不被允许拥有与病人除了职责以外的关系。
第二天，我在我存放在医院的白大褂兜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晚上来我家，你必须要亲口跟我解释你到底怎么让她吐露心声的。
By明美
我原本以为女孩的事情结束后我跟她都可以轻松一阵子，之前她问的那句话，我也没放在心上。该死，我得用接下来的休息时间编织出一个能骗过我自己的理由了。
傍晚，差不多六点的时候我按响明美家的门铃，并不用担心她家是否会有其他人，像我们这种大学生，大部分时间住在学校宿舍，不然就会像我这样在外面买一间或者租一间屋子。我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她有没有给我留晚饭。
明美穿着一件吊带睡袍给我开门，见到我时她就好像突然意识到时间，惊讶的叫了一声。
“已经六点了？”
“显然是，你昨晚值的夜班吧。”
“如果你仔细一点，就可以注意到我连某些人的班也替了。”
难怪她会那么累，不过我倒是不用担心她有没有留晚饭，我来下厨。
“现在，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撬开那女孩嘴的吧。”
“吃饭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别讨论这个问题。”
我们坐在饭桌前，我尴尬的不敢看她，没错，就是那件吊带睡衣的缘故，可能也是因为我压根没有找到很好的理由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吧。
“两个资深心理医生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你只是一个实习生啊，伊万！”
“你也知道，我只是带她上屋顶。”
“但你没有跟她说过话，她已经告诉过我了。”
看上去，情况对我不利，思前想后，我都没有想到一个很好的理由回答她。
沉默了一会，我还是无法找到理由。
“其实我能够看到她的记忆。”
那一瞬间，我感觉坐在明美面前的是个白痴，对，她就是用那种眼神看我的，一种对不起的眼神，没有丝毫信任，失望的眼神。
“你应该知道，我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小秘密我都会珍惜，如果你这都不愿意相信我，对我说实话的话……”
可惜人们有时候却不愿意相信实话。
明美没好气的拾起筷子，准备将碗丢到水池的那一瞬间，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记忆里的情景能让一个人想到很多事，教科书上有写到，我只是很幸运的猜中了而已，我没有跟她说过话，是她看着夕阳自己坦白的。你忘了教科书上偶尔提到过的无意识语言吗？她说过的话只是在某些场景特意透露出来的真心话，事后当事人甚至自己都会忘掉这种话。而且重要的是她出院了，她的心理问题完美的解决了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这些？”
“不，那可是两位心理医生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啊，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呆在她身边，每天每夜，她都不肯说一句话，你让我怎么接受……”
我不知道是怎么的，我只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很无助，用眼睛看不出来，那是我用心感觉到的。
无意识的，我拥她入怀，触动到她的记忆。
“为什么成绩这么差，医学院而已，你的爸妈我们可都是医生啊，你就不能遗传点好的吗！？”
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女儿，我的父母总是对我失望，在他们眼里，我做的一切好像都是错误的，不管是为了他们还是我自己，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我多么希望能听见父母的一句赞美呀。
我抱着她，似乎能分担她记忆里的那一丝痛苦一般。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好吗？我愿意给你信任，把我的一切告诉你。”
明美任由我抱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是一个孤儿，这辈子最大的渴望和梦想就是能拥有父母，不管他们对我怎么样。当然，我也在想为什么他们会遗弃我，或许我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我在这，我活着，我呼吸，我有感觉，我活着的一切那都只是为了我自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就算我会痛苦，会失望，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要给你足够的信任不是吗？”
“我跟父母之间总是合不来……”
明美抬头看着我，抱着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她吻了我，还不仅仅如此，我们根本停不下来。
我承认，她的吊带睡衣的确很诱人，显然，当她脱下那件睡衣的时候，露出她的身体，我们相拥，胡乱吻着对方，抱着她进卧室，我在她身上的一举一动，那些，是多么的让人无法自拔。
友情的轨道，终究还是被我们跨越了。
那晚，是我们第一次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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