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秦凤的苦
秦凤遣散了院中一众的奴仆，孤身一人行走在这间院落中。
仲旻住的院落曾是她做郡主时住的，很是宽敞，比那些面首的可要强上太多了。
洗完衣裳的仲旻擦着手从后边走出来，瞧见她时，先是一愣，旋即神情变的颇为冰冷。
秦凤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当看见仲旻那副目光时，她又说不出来了。
“我听下人说，你方才训斥澜儿了。”
“怎么，来兴师问罪？”仲旻啪的一声将手帕丢在院中的桌上，横眉冷对。
他不是经常能看见秦凤，即便能看见他也会避开。
从最初得知她养了第一个面首时的羞辱感，到后来的锥心之痛，再到现如今的麻木无谓，仲旻熬了不知多少年头。
他现在看着秦凤，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
“不是。”秦凤摇头。
“那你来我这里作甚？这个时间段，你这位王爷不应该去那几个面首那里畅快么？”
秦凤有点气，当即道：“我就不能在你这儿？”
“不能。”仲旻冷笑，“你别恶心我。”
“仲旻！！”秦凤气的咆哮。
“想要杀了我？那你快快动手，我现在每在这里住一日，我都觉得恶心糟心烦心，看见秦芷澜跟你的行为举止一模一样，像个青楼的妓女一样卖弄风骚，我就觉得是奇耻大辱！我怎么就……我怎么就跟你成了亲！”
男人眼里的悔恨与痛楚，全部落在了秦凤的眼中。
她张狂了多年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
秦凤扶着桌案缓缓坐下，声音很低，“你觉得耻辱？觉得……痛苦？”
仲旻气的快疯了。
“可我母妃，以及千千万万的女子，许多都这么熬了一辈子，不仅如此，还要装作大度端庄，替一些小妾抚养孩子，有些宠妾无法无天，与正房作对，正房却还要处处忍让，怎么，你才几年就受不得了？”
秦凤笑的有些讽刺，“凭什么你们可以，我们就不可以？”
“当初我母妃郁郁寡欢，是你在我耳畔说，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的，怎么今儿你倒是受不了了？”
秦凤的父王生前唯有秦凤这么个女儿。
不是子嗣凋零，而是在幼时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追其原由，无非是秦凤的母妃都在背地里将那些妾室的孩子弄死了。
不是真的善妒，而是秦凤曾有个哥哥，却在三岁时被当初的一个宠妾害死了，那事儿做的天衣无缝，但秦凤的母妃明知道是宠妾做的，苦于没有证据，便只能忍着丧子之痛。
后来她愈发的心狠手辣，把那些孩子杀的一干二净。
秦凤的心狠麻木，大抵也是耳濡目染着她母妃的行为。
可她母妃是事出有因，但秦凤不是，她是单纯的心狠。
“你……”仲旻指着她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秦凤倚着座椅，仰着头笑意盈盈的，“你该不是又想说，男女有别？男子就应该三妻四妾，女子就应当相夫教子，大度善良？”
“我告诉你，我不是！”
秦凤霍然起身，“你不是问理由吗？你应当是忘了吧？当年我父王过世不过第二年，你父族就来了人，说要给你抬个妾，你同意了，记得吗？”
她冲向仲旻抓住他的衣领，眼里都是暗红的血丝，“你同意了！是你曾答应我，答应我父王今生今世只有我一个妻子，是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欺负我没有父王母妃，你就想使用那些个让人唾弃的权利，娶妾抬妾，左拥右抱，我秦凤是堂堂郡主！我舅舅是皇帝！我哥哥是当今陛下！你凭什么抬妾？！”
女人的歇斯底里，吼的仲旻有些麻木。
他攥着拳头，不辩解一句。
原来当年那次谈话，她听到了。
秦凤送来了他，擦掉了脸上的泪，声音微哑，“仲旻，你我都应该明白，我父王生前处处被舅舅提防，没有被想尽办法除掉已经是幸运，我父王母妃相继离世，我不狂妄，不可一世，我不装作没有什么脑子，我就要死！皇兄初登基，他坐不稳位置就会拿我开刀！”
人人都骂她，秦凤无所谓，她不在意。
“我若死了……”秦凤眼睛猩红，她用力戳着仲旻的胸口，声音发抖，“我若死了，你跟澜儿就要给我陪葬！”
“我只有名声坏尽，才更能彰显他帝王的贤德！可一旦我交出兵权，我们一家迟早会死，他会铲除我这个余孽，来给他的太子铺路。”
仲旻的心在摇晃。
秦凤转回身，目光里都是凄凉，“我一个女儿家，被父王母妃宠的无法无天，除了那些个诗词歌赋我什么都不会，我甚至都读不懂兵法，在那个时候，大秦如此动乱，党羽帮派众多，我手中的兵权就是烫手的山芋，可我又不能丢掉，我只能忍着烫拿住它！我硬着头皮去学兵法，去跟那群老头子周旋，我甚至日日夜夜做梦，梦见他们要抢走我的兵权，我怕啊……我怕澜儿会死，我怕你会给我陪葬……”
“可我错了！”
秦凤指着他，“可我大错特错！你居然想要纳妾……我就应该让你去死，以表我对皇帝的忠心。”
“仲旻，我秦凤固然有错，固然是恶人，但我没对不起过你！不要拿对我的恨去对待我的女儿。”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仲旻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
离的老远，秦芷澜都听见了父母亲在争吵。
秦芷澜已经换了一套衣裳，规规矩矩的，倒是像个郡主模样。
“我去……看看母亲。”
秦凤躺在她最喜欢的那把摇椅上闭目养神，秦芷澜过来时，一点声音没敢出。
还是秦凤自己睁开眼睛后她才说话，“母亲，我让人给你煮了燕窝。”
“澜儿。”
“澜儿在呢。”秦芷澜坐在她旁边。
秦凤望着宽阔的苍穹，她声音透着疲倦，“倘若有朝一日我……回不来了，你一定要带着你父亲逃，越远越好。”
“母亲……”秦芷澜心中一慌，“母亲，难道是舅舅要对我们做什么了吗？”
秦凤叹息一声，“现在还不会，但迟早的事儿，我不是给过你一个东西吗？到时候你拿着，带着你父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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