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你在心疼谁
天谴的报应有很多种方式。
最常见的是三弊五缺，也就是身体总要残缺一部分，要么瞎了，要么断了腿，要么一生都没有后代，要么是连累到后代身上。
最后一种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了。
而还有一些少见的，便是会让触犯天谴的人，一生不得好过，比如饱受哪种痛苦，直至死亡。
眼前架子上的扶苍，肉眼看不出有任何的病症，可他那副模样，显然正遭受着精神上的痛楚。
云姐的瞳仁里散发着几分慌乱与震惊。
她听从前的前辈提起过几句，说在很早以前，有人为了续命，亦或是换命，甘愿跟老天做交易。
而要付出的，就是会得一种查不清摸不着的病，发作起来痛苦到人想去自杀。
且那种病症不能破了身，如若是破了身的人做交易，一开始的惩罚就会很严重，倘若做交易时是处子，一月只会发作一次，破了身以后，便会日复一日的加重。
痛到那人死亡为止。
这种痛，缓解不了，什么法子都没用。
嘶吼痛苦的哀嚎声一声比一声重。
云锦死死的抠着自己腿侧的肉，逼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被他们发现。
她红着眼睛一步步后退。
跑出那间地牢时，外面的寒风愈发的刺骨凛冽，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怎么会得到天谴降临下来的报应？
想起那些前辈讲的故事，云锦的心刺痛了下。
一个怀疑在内心渐渐升腾。
她莫名其妙就重生了……
难道……
换命……
云锦猛然回头，盯着那道地缝中透出来的阴暗的光线。
心里有些痛。
不是哀伤，是心疼。
与他相处这些时日，云锦再冷漠也有恻隐之心，况且如今他们已有夫妻之实，就这么看着他日日痛苦，云锦没办法装作自己不知情。
只是……
云锦呼吸有点接不上，她摸着狂跳的胸口，忍着背脊上因为汗水浸湿的衣裳，踏着黑夜蒙蒙，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
“阿锦？”
秦悠在别国一般都睡不踏实，这会儿刚跟皇兄说完话，酒桌还没撤走。
只见云锦提着灯笼走进来，脸色如常，面带浅笑，“皇姐还没睡？”
“是啊，睡不着，夜这么深，你怎的来了？”秦悠心思敏锐，猜测妹妹可能是跟夫君吵架了？
姐妹俩坐在圆桌两端，秦悠的婢女去煮茶侍奉两位主子。
云锦瞧见那里还有一壶没有开布的酒水，她提过来倒进了杯子里，也没管这只杯子别人用没用过。
仰头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酒水穿过口中、喉咙，再到肺腑，热热的，暖暖的。
暖的她眼眶发酸。
她甚至搞不清，扶苍如此这般，到底是为了谁。
虽说扶苍向她解释过，他如今爱的人是自己。
可他如今身上背着的天谴，却是因为曾经的云锦留下的，而余生的痛苦都要她来陪着背负。
夫妻本是一体，不应该分你我，可是云锦就是下意识的想要算计。
想要算计凭什么，为什么……
可内心里的那一抹心疼，她挥之不去。
想曾经她视感情为无物，任何人跟她谈感情都要退避三舍。
何曾几时，她也要因为这么些个累赘之物深夜买醉了？
“阿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同皇姐说，皇姐跟皇兄找他算账去。”秦悠自顾自的认为，是摄政王欺负了妹妹。
云锦轻笑一声，她摇摇头，“我就是想不明白一些事而已，睡不着，随便在王府里转一转，便发现你的屋子还亮着烛火，故而进来了，打扰皇姐休息了吧？”
“我是你姐姐，打扰什么。”秦悠娇嗔的瞪她一眼，也举杯陪她一起饮酒。
见她什么事都不愿意提，秦悠也不好追问到底，只能默默地陪着她一起喝。
直到一壶酒几乎都进了云锦的肚子里以后，云锦起身，“这么晚，叨扰姐姐了，明日我亲自下厨，姐姐跟皇兄一道过来。”
秦悠张了张嘴，“我送你吧。”
“不用。”云锦笑了，“在这里还没人敢拿我如何。”
“那你慢些。”
“好。”
女子踏着夜色，一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
“王妃呢？”
浓重的黑夜中，扶苍站在灯火通明的主院。
他刚过来打算跟云锦一起入睡，谁承想床榻上空旷无人，被褥都是冰凉的，说明她很早就不在屋中了。
周姐儿与彩莲跪在地上，心里也是紧张不已。
小姐这么晚去哪了？
“去找。”扶苍的神情显然有些疲惫，吩咐了句阿薛。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听见声音赶忙望向门口。
门前，女子提着灯笼，身穿简衣，秋风掠过，她单薄的仿佛一只快要凋零的蝴蝶。
扶苍似乎是松了口气，快步过去，“你这么晚去哪了？”
刚说完，秋风便携带着一股子酒气吹向他。
“饮酒了？”
云锦抬眸，水雾一般的双眸中映着男人紧张的脸。
“你在紧张？”
扶苍拧眉，“废话。”
女子偏了下头，“你在紧张谁？”
众人见状，纷纷向四处走去，回避开这里。
院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云锦需要仰头望着他，他太高了，太挺拔了，也太……
痴情了。
他竟不顾天谴，为了让曾经的云锦复活，可谁承想，复活的的确是云锦的身体，可灵魂却阴差阳错换了个人。
许是，他也没想到吧。
那么有没有那么一刻，他后悔过，失望过？
失望复活的人不是曾经的云锦？
扶苍垂眸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她美的让人沉沦，微醺的脸颊像是刚熟的桃子，粉嫩且泛着一丝丝白意。
男人忽而抬起手掌遮住了她的眼，“你别这样看我。”
那种眼神，太冷了。
不是有温度的那种冷，而是……
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扶苍非常讨厌这种陌生的目光。
手被她轻轻握住挪开，云锦只是低低的笑了一声，旋即转身朝着房里走去了。
顺带着她还扬声吩咐了句：“周姐儿，送坛酒来。”
“别喝了，这么晚了你应该休息。”扶苍轻声阻止。
云锦倏然侧眸，清晰无比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你在心疼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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