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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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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是皆大欢喜吧。”

        “如果这都不算的话,  还有什么算的。”

        公主平淡的站起身。

        现在她已经如字面意思的送走了鲁鲁修,  两个人道别之后,  他好像只是走出了咖啡厅的大门而已,可是迈出脚步的瞬间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看着公主的脸上还保持着笑意,切原赤也真的会以为是什么灵异现场的。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切原也不禁笑了,  起码印在咖啡厅玻璃门上面的影子是这样子。

        这真的是一幕挺不错的景象,  到了现在为止,  他已经不能再简单的把这位公主定性了,  什么暴君啊欺负人啊天才之类的,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是简简单单的性格,  只是因为大家都擅自在她身上施加各种各样的想法,  所以她才会被畏惧...

        “啊戚!”

        公主的肩头微微一抖,  打了一个喷嚏。

        思考打断,切原赤也有点被吓住,  回过神的时候,  越前龙马已经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谢谢...啊戚!”

        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回她肩膀的动作更大了。白大褂扬起,好像要被抖飞一样。

        旁边的男人一副万死难以赎罪的样子,战战兢兢的在旁边,想要伸手又不敢。还是越前龙马(也就是导致她照亮的罪魁祸首)用他那双大大的猫一样的眼睛扫了男人一眼,  用命令式的语气说“去拿姜茶过来啊,你这个笨蛋。”

        看气氛,男人应该不会是那种能够被其他人命令的类型,但是现在,  在这个限定场合里面,他也自然而然的照着龙马的话语去做了。

        男人小跑步的,紧张到几乎要撞上什么的,啊,真的撞上了桌子的,听着都好痛,但他好像完全没觉得痛一样的,跑去了咖啡厅的后厨。

        一通翻找,最后手上拿着一大罐的砂糖,还有一个碗过来了。

        “那个...没有姜。”他努力的模仿着越前的发音,“没有这种东西,请问用糖代替可以吗?”

        越前无语的扫了一眼砂糖,又扫了一眼男人期盼而紧张的面容。

        “可以是可以...那你倒是去倒热水啊,只有糖干吃吗?”

        “噢噢噢,好的!”

        于是男人又跑了过去。

        在此期间,公主已经打完了第3个喷嚏,现在正恹嗒嗒的用两只手护着纸巾按在鼻子上,随时防备着第4个。

        她对于那个男人看都没看一眼,想必也是知道这种没用的大人派不上什么用场。

        切原赤也不禁对她有了一点怜悯之心:虽然说是什么公主殿下,又很威风凛凛,但如果统治的都是这样子的笨蛋...

        “那我也是幸福的。”这句话是公主说的,好像知道了切原在想什么一样,说的时候她的眼睛明明还带着水气,却直直的刺向了他。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很好的传达了自己的意志。

        “就算是这些笨蛋,就算是过家家一样的公主殿下,我也是很幸福的。”

        “...是这样子吗?”

        切原赤也有种背后说坏话被逮住的感觉,而男人已经小跑步的端着热水过来了,他也就不再说话了。

        最后公主站在那里,两只手捧着陶瓷杯,杯里面装着红红热热的砂糖水,雾气把她的脸也蒸的红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噢,说起来。”她微微抬起头,抬头的时候身体被带动着摇晃,“啊”的轻轻叫一声,满满的红糖水在杯晃荡了一下,洒到了她礼服的前襟上。

        不过她的衣服本来就湿漉漉的,所以也看不出来就是了,切原赤也随便的想。

        而男人看起来就不是这样随便,他已经在那边跪下来赔罪了,“实、实在是抱歉!由于我的疏忽把您的饮料倒得这么满!”字字泣血,作为背景音真的是吵死了。

        而公主漂亮的无视了他,连被弄脏的衣服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管了,只是看着切原赤也,她背后的玻璃窗上映着红色的夕阳。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说。

        的确,快要晚上了。

        切原赤也到此为止,才骤然有了自己穿越了的实感,因为呕吐而且背了公主一路的关系,明明几小时前才吃了东西,肚子已经饿了。晚饭要吃什么?不回家的话会被老妈骂的吧,难道说今晚要睡在那个那么大的古堡里面?...总感觉那里会闹鬼。如果要睡的话洗澡怎么办,他可没带衣服啊...

        “我送你们回去吧。”公主说。

        “啊?”

        思绪骤然被打断,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内心又被惊愕给填满了。

        “我还以为...”切原有点不敢相信,“我还以为异世界穿越是少则一年半年,多就十几年的那种...”一天不到就往返,这也太快了吧,日本到英国都没这么迅速的。

        “你小说看太多了。”公主的评价很辛辣。

        从她口说出小说这个词就让人感觉很怪,因为她自己就完全是从小说里面走出来的人物啊。

        现实有这种人一定不能让她在大街上面走。切原赤也想着很失礼的事情,而公主继续说。

        “晚上不回家的话妈妈会担心的吧。”

        难得这个人也会有这种考虑啊。

        “而且我天一黑,也必须回到房间里面才行。”

        这啥啊?乖乖女吗?

        “...只有那一天才会例外,嗯嗯。”

        公主红红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眼睛里确实的露出了雀跃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她所谓的‘那一天’是什么,但是看她的表情,想必是和学生们一年到头等待的学园祭,还有切原赤也一年到头等待的全国大赛是一样重要的东西吧。

        因此,虽然切原赤也完全不明所以,但还是希望‘那一天’好好地到来,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如她所愿的发展。

        “所以,达成这回召唤你们的目的,也就是让你们说出对这个世界的评价,然后我就可以把你们送回去了。”

        “嗯,如果说要报酬的话...”

        她说着,在白大褂的内侧翻找来翻找去,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翻找的途还有水滴落下来。

        哇,她口袋里面一定已经全湿透了。

        公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寻找的动作停住了,肩膀泄气的塌了下去。

        “...里面全是水。”

        “本来想给你们一些作品作为报酬的,但是进水了就完全用不了了...”

        旁边的越前龙马把手背在脑后,微微吹起了口哨,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样子的话...”公主看起来很低落。到了这种地步她都没想到要责怪把她推下湖的越前,这女孩说不定意外的老实。

        “那样子的话我也要。”

        越前龙马说,很自然的把她的手从白大褂里抽出来,公主慌慌张张的摇头,“唉,不、不要。”但是还是顺从的被拉了出来。

        越前让公主自己翻转过来手腕,她小心的把一只手的东西分摊到两只手上面,这样子就可以防止那些细碎‘作品’掉下来。

        ...她那杯红糖水洒在衣服上都没什么感觉,为什么现在这么害怕东西掉下来?切原赤也搞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公主智慧的危险性的异世界少年看过去,白色的手心上都是一些玩具一样的东西。但是既然先前这个人只是用了同样简单的东西,就组装成了一个爆炸物,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害,那么也许这些玩具也是非常宝贵的吧。

        但是现在沾了水就什么都没用了。

        想着,切原耸了耸肩。

        越前看起来没有经过思考,仅凭直觉就从她手上随便的选了一个东西,“那我就要这个好了。”

        公主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眼神迷茫了一瞬,又恢复清明。“...这个啊。”

        那是一个猫爪形状的塑料小玩意,不会超过两根手指并拢起来的大小,单凭肉眼看上去完全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就算是作为一个饰品也真的太小了,而公主却有点犹豫。

        “这孩子有点危险...”

        面不改色的炸了一条街道的人说这玩意危险...?!

        切原赤也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又想起来如果有危险,这么点距离也没什么用,就停下了。

        “不过进了水的话...那你就收下也无所谓吧。”

        “说好哦,好好地保管,不要让其他人拿到,说不定哪一天会恢复,那么就...嗯。”

        公主沉思了几秒,最后诶嘿嘿的笑了出来。

        “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呢,因为我的智慧绝非人力可以预料!”

        这人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到处自吹自擂啊。切原赤也想。

        而公主小心的摊着手心等越前把那个猫爪装饰从她手上拿走,之后视线就和切原的对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亮了一下,这就是期待他来进行选择的意思。

        和三秒钟不到就做出选择的越前不同,切原赤也倒是努力的思考了一下,但是单凭肉眼真的搞不清楚那些玩具能派上什么用处,于是就放弃,随便的捏起了一个,捏起来的时候水还顺着从上面往下滴。

        “那我就要这个好了。”

        他拿到的是一个鱼形状的小铁片,鱼眼睛那里是镂空的。

        公主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根细细的银色丝线,穿过眼睛处的那个窟窿,做成一个吊坠给切原赤也戴上去了。

        公主亲手给他戴的,她靠近过来的时候,切原赤也闻到她身上因为被打湿所以凉凉的,但是香香的气味。女孩子的气味。

        这让他有点不自在,但是公主却很自然,她长得这么漂亮,其实可以更有性别意识一点的。

        她帮他带上吊坠后就离开了他,小小的鱼型铁片压在切原胸前的布料上,但从时尚上来说不错,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个的话可以搭配起来。但是因为是铁的,所以...”她微微迟疑一下,“这孩子好像没有因为进水而失去作用。”

        ???

        切原觉得胸前的吊坠瞬间无比沉重,他有种想现在退货的冲动。

        “但是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和吧没用。越来越不靠谱了。

        最后她用一句,“说不定以后你的运气会变得不错——我是指金钱上的运气。桃花运什么的就请自己努力吧”作为结尾。

        这句话实在是让他有点在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说清楚啊!真的很想这么跟她问。

        但是公主已经给完了报酬,她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那些零件收回口袋里。收回的过程又滴出了一大片的水。

        明明看她的白大褂也不鼓鼓囊囊啊,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空间装下那么多的零件和水啊,莫非是什么是次元口袋?想的时候,她已经看向他们,询问自己要问的问题了。

        “报酬我已经付过了,现在回答我,你们对这个世界是怎么看的呢?”

        切原赤也和越前龙马对视了一眼。

        越前龙马手握着那个猫爪装饰,切原赤也胸前的鱼形吊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哦,这个嘛。”越前龙马说。

        “这个嘛...”切原赤也跟上。

        “不要这个嘛,快点说!”公主殿下有点气恼,她的脸真的涨红了,看来是很想知道答案,但是随即,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想,是一个很奇怪的世界吧。”切原赤也说。

        “但是如果不让我自己居住的话,那还是很不错的。”越前补充。

        “...这算是什么评价啊?”

        公主显然不太满意,但也没有逼他们更改。

        因为也没有这个余地了。

        越前龙马和切原赤也一个人挨个拍了一下她的头,就朝门口走去了,玻璃门打开的时候上面的风铃摇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阳光以推开的大门为分界线,外面的阳光要更灿烂一切。门外的热气涌了进来。

        “那再见啦。”

        他们对她挥挥手,步出了门外。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夕阳之。

        这是最奇妙的一个星期。

        #

        “所以发生了这些事情。”

        结爱坐在椅子上,用勺子挖着软绵绵的布丁,布丁的表面就像是被抛光的镜子一样,她的身影几乎可以倒映在上面,一边说。

        在她的身旁,基诺静静的倾听着。

        这里是先前的城堡,沿着她坐着的小沙发、地上的波斯地毯、还有打开的通往露台的玻璃门一路望过去,城堡外的天空已经是一片黑色了,有星星升起来。

        在山上建城堡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星星总是看的很清楚。

        结爱从这里可以看见那里露台外的月亮,依旧是白色的,又有一个瞬间好像变成了血红色,她有些困惑,可是在她眨眼的时候,就像是错觉一样,血红色的月亮恢复不见了。

        她把布丁放进嘴里,布丁几乎是滑进了她的喉咙,只给人一点甜甜凉凉的感觉。

        基诺说,“真的是很不错的经历。”

        “的确是这样子的。”结爱说。她的眼睛抬起来看基诺,下一勺自然而然地转换了方向,手臂直直的把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而他也含了进去。

        结爱等基诺作出吞咽的动作,依旧在他口腔勺子也被带着一上一下之后,才把它给收回来。

        “我让基诺待在城堡里。”她重复着之前的命令。

        “所以说那个男人是基诺的替身吗?”

        “嗯。”骑士只是微笑着,“我不能出去吗,但是让您单独和他们在一起的话,也会担心,所以就命令了某个人在那时开车经过那里,您如果用得上他的话,会拦住他的。”

        “那真是个没什么意思的男人。”结爱说。

        因为没有什么意思,所以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到到我现在要回想也想不出来什么细节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不知道,声音都忘记了,只能记得那是一个男人而已。

        年龄应该是年,也无法详细区分30岁,40岁还是50岁,对于结爱来说,男人一旦超过了25岁就都是一模一样的了。只有和七老十的老爷爷站在一起才能够体现出区别来。

        “然后事情都解决了,我也该回帝都了,和王子殿下...”

        说到这里,结爱的眼睛里面露出了有点寂寞的神气。她握着勺子的手用力,指尖在银色的手柄上发白。

        看来她的力气真的很小,同样的情况,如果换作是基诺,银质的勺子一定会被完全弄弯吧。

        基诺已经习惯了公主这种患得患失的样子,自从离开帝都那一天开始,在提到皇帝陛下时她总是有些别扭,但却并不像是互相讨厌的样子,而皇帝陛下对此也持放任态度,那就是他和她两个人的事情吧,别人无法插手。

        “基诺。”结爱说,又把一勺布丁送进嘴里,“舞会的时候,你会穿什么衣服呢?”

        在以前,帝都每天都要举行十多场宏大的舞会,但是在整个帝都已经完全变成公主殿下的行宫的现在,她所指的舞会显然就只有一个——就是当初皇帝陛下允诺过的,要在圣诞节那天举行的盛大宴会。

        公主像是第一次进入社交界的贵族少女一样期待着那一天,这幅可爱的模样让基诺忍不住微笑了。

        “嗯,一定是配得上那一场舞会的华服吧。我对这些没什么理解,女仆会帮我选择的。”

        “这样。”结爱点点头,突然伸手把自己的白大褂往旁边拽,宽大的外套先是挂在她臂弯处,后来就掉到地上,连带着里面的夸张的金属物品一起在地上堆成一小堆。

        距离落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白大褂现在不再滴水,只是微微潮湿,掉到地上也没有水流出来。随着这个动作,结爱身上脏兮兮的礼服露出来,包括她两条光裸的微微发凉的白色手臂。

        她的肌肤就像是不知污秽为何物一样的洁白。这和有些脏污的衣服对比起来显得格外明显。

        因为公主除了睡觉和洗澡,基本从来都没有脱去过白大褂,所以让人有点在意。

        结爱看着基诺,“我的话,在那一天就不会穿这个了——我会穿很漂亮很漂亮的礼服,然后很认真的跳舞,然后...”

        结爱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睛有点寂寞的垂了下来。

        基诺看着她。而她再抬起眼的时候看着窗外。

        窗外,一只飞鸟飞过夜空,遮挡住了一瞬间的月亮,又飞走了。

        #

        “那孩子最近有点难过呢。”

        “...的确如此。”

        在月亮之上,也就是公主刚刚目睹过一眼,真的只有一眼的,那个红色的月亮之上,乱步和太宰治在窃窃私语。

        “这样子真的好吗?明明你也觉得...”

        “我并没有任何想法。”乱步用不带任何抑扬顿挫的声音打断了太宰治,他仰视太宰治却不显得弱势。

        乱步的脸上面无表情,碧绿色的总是眯起来的眼睛也完全睁开了,像是镜子一样映着太宰治的脸,也映出了在太宰治眼睛里面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两个人的眼睛像是两面镜子,互相无限的映衬着,但里面的乱步都是这么的面无表情,好像下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

        如果让一个人露出这样子的表情,你会觉得至少得是世界末日等级的危机吧。

        对这种表情,太宰治选择举手投降。

        “唉呀,这样子的话。”与乱步恰恰相反的,太宰治则是一副轻浮的又不愿意负责任的感觉,他是那种你愿意和他去玩却不敢跟他交往的男人。现在也是一只手臂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随意的挥了挥。

        “您这么说的话我当然是放心了,只是...”他的眼睛别有深意的落在了乱步面前的屏幕上,那上面映照的正是先前公主和骑士互相交谈的房间,公主已经做完了一天应该做的事情,蜷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静静的睡了。

        无论在醒来的时候如何被世人恐惧,她的睡脸也还是恬静的像一只猫。

        “妹妹小姐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太宰治最后,只是意味深长的这么说。

        #

        “到家了吗?”

        “那还要一会呢,来,我扶您下来。”

        结爱下飞机的时候只是恍恍惚惚的,一直到站到机场大厅的地板上,被灯光一照,她才揉了揉眼睛,慢慢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基本上可以说还是睡梦状态的时候就被打包上了飞机,现在身上也穿着睡衣和拖鞋,头发披散在背后,怀里还抱着一个泰迪熊。整个机场人来人往,全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小姐,结爱的衣服在里面很不协调,但没有一个人敢朝她的方向瞥。

        在结爱小小的身躯各自朝两侧延展两米的地方,是长长的封锁线,封锁线再延展两米,就是组成了人墙的保镖团。

        在基本什么官员都被裁掉的现在,连前线都不再拥有士兵,取而代之的是结爱那些可爱的新型机器人,只有为了公主和皇帝进行服务的团体是前所未有的大兴盛。

        现在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迷茫,到底要做什么事情才不会被那些机器给取代?这或许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才能摸索出来的事情。

        结爱自己抱了一会她的泰迪熊,又转过身朝基诺伸出手臂,骑士把一只大大的兔子玩偶塞给她,结爱的脸在兔子玩偶的脸颊上面蹭了蹭,亲了亲兔子黑珍珠做的眼睛。接下来又轮流和女仆们手上拿着的玩偶亲了一下,当做早晨的打招呼。

        “早晨...但是现在好像才7点多呢。”她的声音也有玩偶内里棉花的柔软触感。

        “7点多已经不晚了。”骑士温和的说,“在军队训练的时候,士兵应该是五点钟起床的,七点已经晨练完毕在吃早餐了。”

        这一说法显然并不结爱的意,结爱从他手抱回了她的泰迪熊,脸颊微微鼓胀起来。现在看起来和泰迪熊有点像了。都是软绵绵的可爱东西。

        “但是我是公主呀。”结爱强调着,“莫非公主没有睡懒觉的权力吗?”

        基诺微笑了一下,他伸出了手臂,膝盖微微放低,结爱转过身,坐到了他的手臂上,被抱了起来。

        她侧坐在他的怀,微微蜷缩起了身体,毛绒拖鞋挂在她的脚上要掉不掉的。

        这一个姿势对于力量的要求挺大的,但是结爱真的如字面意思,轻的像个棉花糖。

        “那现在您可以继续睡一下。”

        “基诺的手臂好硬。”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第一个人的体贴显然并没有被第二个人接受,但是结爱似乎决定起床气就到这里为止。

        她的手又揉了一下眼睛,黑色的大眼睛随着手臂耷拉下去的动作一起闭上,垂落的手只抓着泰迪熊的手臂的末端,受力面很小,泰迪熊在空摇摇晃晃的,让人担心随时都会掉下去。

        她说“晚安”

        “啪嗒。”

        这一下不是泰迪熊,而是拖鞋掉了。

        基诺看到了,但并没有在意,抱着结爱向前走去。身后的女仆捡起了脱鞋,抱在怀里,跟随着他一路往前。

        过往的行人从保镖人墙的间隙间敬畏的看着他们。

        公主回国了。

        #

        此时世界已经完全统一。

        公主殿下要举行宴会。

        很难说究竟是因为要庆祝世界统一在皇帝陛下手才举行宴会,还是为了举行宴会而统一了整个世界。

        如果以平常的标准进行评定的话,世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但是一旦和公主殿下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就没有‘平常’了。

        究竟是哪一方谁都不能确定,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整个世界都为了这件事而忙碌起来了。

        这一点从月亮上面可以看得很清楚。

        月亮上是通过公主所分发的哈迪斯头盔作为监视器来监视下方世界的,而所有携带着头盔的人,都是确保了对帝国绝对忠心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能参与在舞会的准备之。

        和当时高卢皇子的情况不同,那时仅仅是在小部分高层内分发,现在则是百分之一的人口都已经佩戴上了,百分之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是一千万的人口了。

        所以结爱这个纯粹的魔法师在下界被认为是绝顶的科学天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同时监视着一千万人的视角,这个月球上的监视屏幕竟然还没有死机,这可是再过10年地球上都不一定能够达成的科技啊。

        岛敦安安静静地看着。

        忙碌忙碌忙碌,整个帝都已经变成了公主殿下一个人的行宫,最多就再加上一个皇帝陛下,和他共享而已。但似乎那些随行的厨师园艺师女仆之类的并不被当成人来看待,而被当成了行宫里面配套的饰品或者自动清理装置一样的东西。现在他们正四处奔走着,忙碌决定着餐饮先后顺序,演奏家的名单和位置,还有调查宾客目录上每一个人至少三代的历史。

        宾客的目录理应是由公主殿下自己来选择的,但公主只在上面写了寥寥的几个名字:自己,皇帝,她的骑士,和妮娜·爱因斯坦。

        那个有史以来最臭名昭著的刽子手。

        现在妮娜的名字在十一区人心目已经和恶魔挂上钩了。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的日本列岛改造计划已经直接或者间接的杀死了数百万人,这可不是光辉之夜里面那种一下子降临的恐怖,而是缓慢地,慢条斯理的,血淋淋的屠杀。

        这还要去除掉她因为实验而消耗掉的‘小白鼠’,还有实验失败波及的那些人。到现在为止,太平洋上还有几个岛屿由于核泄漏被封锁起来,规定的可进入时间是五十年后呢。

        出乎意料的,在妮娜污名的对比之下,公主殿下非但没有被讨厌,反而被认为只是被妮娜给蒙骗了而已。大家都诅咒妮娜,期望着那女孩有天突然死掉,或者揭穿她的阴谋让公主殿下‘明白真相’。

        妮娜在这段时间里平步青云,一个月不到就成为了帝国研究部部长,极少数的女性侯爵,一旦第一个核电站正式剪彩(本来建造过程至少需要三年的,但是利用公主殿下的作品能够大大缩短工期),约莫是几天后,凭借着此番功绩,妮娜甚至会成为布里塔尼亚帝国一百年间的第一个女公爵。

        在大家看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平民女孩,甚至还未成年,做着能让任何一个臭名昭彰的战犯都做噩梦的恶事,但是一直不收手的原因吧。

        “她被权力弄得晕头转向了”人们说。

        如果公主殿下主动邀请她的信息曝光,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为什么会写她的名字呢?”当时皇帝陛下略微好奇,又好像只是随口一问的出了声。

        “啊,为什么呢?”公主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迟疑之间,笔头的墨水在纸张上面晕开了,她的眼睛里倒映着那蕴开的墨渍,眼睛的颜色也变得深沉了一些。

        “我想是因为我想要邀请她吧。”她说,把晕开的那个名字划掉,在下面重写一行。

        “不可以吗?”

        皇帝讶异了一瞬,随即又笑起来,他的眉眼很温柔。

        “不。”他轻声说,“当然可以。”

        不知为何,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

        如果按照公主殿下的名单,舞会宾客包括她自己在内就只有四个人。只有四个人的舞会当然是开不起来的。

        当然,如果是公主殿下的话,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一个人开舞会都行,但是她的要求是一场盛大的舞会,盛大,顾名思义,人自然是要足够多的。

        所以接下来的宾客名单就由之后的人去挑选了。

        现在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已经无所谓什么贵族啊,什么高官啊之类的,大家都只是皇帝陛下用来更好的掌管这个国家的工具而已。

        就连这工具的地位很快也要被机器所取代了,那些机器既不要求别人给他们付工资,也不会徇私舞弊,收受贿赂,更加不可能背叛皇帝陛下,甚至连一个宿舍都不需要提供给它们,它们全年无休。

        地位之差在这里已经完全被消弭了,整个世界里无所谓什么贵族还是平民,区别的基准只有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她和他是天空上的神明,还有被她和他所眷顾的那些人,和其他所有平等的地上行走的人类而已。

        但舞会还是要求那些有着足够显赫的家谱的,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贵族。

        要求显赫家谱是因为这样子他们才有足够的礼仪,要求忠心耿耿倒不是为了防止叛乱会给公主殿下造成危险——就算整个世界都在一场小行星撞地球的爆炸毁灭,公主殿下也会安然无恙的。

        只是担心这些人如果对公主殿下发起袭击并且被当场杀死,会损害她的心情而已。

        但是在整个帝都灰飞烟灭,并且之后有几乎10亿人死去的那个光辉之夜之后,想要找出这样子的贵族还是比较困难的。并且在宴会之前也得临时训练他们,要告诉他们如何在数小时的宴会当保持活跃,并且不戳公主殿下任何一个讨厌的点,像一条小狗一样温顺的活下去。这就更困难了。

        和加班到头发都掉光的属下们不一样,皇帝陛下对于这件事倒是宽容的过分,几乎漠不关心。他看都没看一眼名单,只说一句“你们负责就好了。”

        “这些都无所谓的。”

        无所谓的。

        岛敦看着屏幕,不知为何,嘴里面也溢出了一丝叹息。

        镜花在旁边担心的看着他。

        “啊,没什么。”敦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摸了摸镜花的头。

        “我只是不太确定...这么做真的好吗?”

        镜花脸上担心的神情渐渐退去,一瞬间她面无表情,后来又变得有些悲伤。

        “应该是可以的。”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那是结爱的选择。”

        “但我不太确定。”敦温和的说。

        #

        “我不太确定。”她说这句话的语调几乎有一点可怜了,“这件衣服会比较好吗?”

        “还是换上另一件...”说着,她对着镜子把两条裙子在胸口前比来比去的看,对着一旁的女仆问询着。

        “挑您更喜欢的吧?”

        由于公主穿衣服完全是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她,这一点不管是她披着白大褂,里面穿着几乎变成梅菜一样的皱皱巴巴脏礼服,还是现在把两条华丽的裙子轮流比划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所以说侍女也很难提出任何的建议,最后只能从风格的角度上来说。

        “您不管穿什么都很美丽呀。”

        这句话是万金油回答,一般会被认为是敷衍,但是这里是真的。

        因为不论公主穿什么衣服,也就只能从这是一个漂亮的公主,变成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学生,这是一个漂亮的女护士(咦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去?)而已。前缀一直都是‘漂亮的’。

        侍女想了想,努力的打量着那两条裙子,“这件的话会显得更加优雅一些,但是另一件衣服...”

        那是以月神狄安娜作为灵感来源的,用于狩猎的短戎装,没有繁复的装饰,剪裁很利索,裙摆刚刚遮蔽住膝盖,腿部上面缠绕着金色的链子,在更下面还有要绑得很长很长的细带凉鞋。

        但是比起第一条华丽的礼裙,另一件衣服显然更公主的意。

        公主的眼睛在月神的裙子上面停留了许久,最后又说“啊,那就要前面那件裙子吧。优雅一点会比较好。”

        优雅一点会比较好。这是宴会这是宴会。她伸出手臂,对着镜子让女仆给她更衣时的表情完全是将就,或者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

        整个国家,或者是整个世界里最尊荣的统治者,皇帝陛下站在门后。

        他含笑看着他。

        她的视线和他的交汇了一瞬。

        公主现在身上一丝不挂,只有垂落的黑发遮挡在胸前,她看上去并没有想尖叫着捂住胸口,而是在对视了几秒后,皱了皱眉,猛的回过头对女仆下命令。

        “算了,给我那条月神的。”

        “管它优雅不优雅,这是我的宴会啊。”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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